“我再想想。”
“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如果事情做成了……”
卜时任没再说。
吴咤的心里有点不踏实。
当然,生意上的事不像这么简单,除了这块儿地的事,也还有其他的机遇。就如同老道士说的那样,他的运势到了。
可他总觉得有点虚,迟迟下不了决心。
吴咤认为,他没必要倾家荡产去赌。
在他看来,他现在的生活很好。
事业发展迅猛,母亲和媳妇的关系和睦,陆茵梦很爱他,并逐渐在对他放下她的名媛架子,渐渐地不再那么高高在上,会对他妥协、让步……
可以说,这应当是他这二十几年来最春风得意的时候。
在家有娇妻,在外有情人,平时还时不时能打打野食,除了会被一些仿佛真实发生过的梦境困扰外,他过得很幸福,甚至是意气风发。
吴咤点了点头,摸出一根烟,点燃了抽起来:“我会好好考虑。你和你的那位小蝶,怎么样了?”
之后的几天,陆之韵的电话打得很频繁,庄南生也十分有幸地见识到了陆之韵纵横捭阖的手段。
一般而言,她同人谈判时,总是云淡风轻地分析着利害,包括但不限于威逼利诱,遇到质疑时,她不怒发笑,反而轻描淡写地指出对方所言的症结所在,将利弊都剖析得十分透彻。
或者说,她总能通过谈话让别人认同她的话,并照她说的做。
这一点,在当初,庄南生屡次三番拒绝陆之韵,陆之韵却说“也许他该反省自己”时便已初见端倪。
结果是,他反省了自己,并顺着她的思路,决定不再压抑自己的所思所想,同她在一起。
……
“你的态度很有问题,我建议你想好了再说话。如果你再让我不高兴,我会直接挂断。”
“你以为我在请你帮忙,实际上,是我在帮你。”
“当你问出为什么的时候,就证明了你的愚蠢。”
“不妨告诉你,吴咤在外面的事,我全知道。他要做什么,我也知道。我只是认为,我们都被他那张俊美的、似乎真诚的脸骗了。他隐藏了他的野心,想将我们这个圈子的人耍地团团转,不要告诉我,你就没有半点不甘心。”
“一直青睐你的小桃姑娘,如今可是只接吴咤的生意了。现在你让一步,让他获得你的一部分,将来他会夺走你的一切。也许,那时候,香城日报的头条就会是《香城实业破产,董事长跳楼身亡》。”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咱们这些人,谁不是一有机会就想把人吃得骨头都不剩的?都是商人本色。”
……
“我在帮你。”
……
“你以为,和吴咤斗,赢的是我还是他?”
……
“你要是帮他,就是与我为敌。你不会想和我为敌,你还得……”
“我在给你指出一条明路。”
……
“他在咱们这个圈子蹦跶了这么久,我记得上次你和吴咤见面,他可是显得很扬眉吐气。当然,也许你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是我想错了你。”
“理由我已经为你找好了。”
……
“我欠你一个人情。”
……
有些事,是在电话里谈的。
有些事,则需要面谈。
只是,吴咤在饭局上的待遇,和陆之韵截然不同。庄南生倒是想去为陆之韵壮势,但她不需要。
吴咤在酒桌上是被灌酒被奚落的存在。
陆之韵在桌上时,大家说着客套话,却没人敢灌她酒。
一是因为陆家的势力,而是因为陆之韵的气场强大,令人不敢轻易冒犯。
因此,陆之韵连着几天赶了一个又一个的饭局,一切仍然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大家都被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甚至于,大家都知道陆之韵要搞事,心里有种隐隐的期待——他们知道的是陆之韵要摧毁吴咤的事业,同时又预感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感觉会有大新闻。
曾经和陆之韵合作过的在报社做事的同学也打来电话约她喝下午茶,聊天之余,旁敲侧击。
最后得到一个准信儿:“七月初七,香君的园会,那是一个开始。”
吴母经过半年的煎熬,已彻底麻木,甚至已经能做到无视下人们的冷嘲热潮、陆之韵的高傲,她经常和仆佣们吵嘴,也心安理得地享受已有的富贵。
只是,她的心底仍然有一个缺口,令她想将她所想的告诉吴咤。
她认为,陆茵梦一定是来找他们母子复仇的恶鬼。
可是,这话她又不敢说,怕说了他们俩就直接被陆茵梦弄死了。又或者,她说了,吴咤也不会信。
毕竟,最近半年,陆茵梦一直在吴咤面前营造一种假象——陆茵梦很孝顺,而她一直看不惯陆茵梦、对陆茵梦有意见。
如果她说陆茵梦是复仇的恶鬼,她的阿咤一定会以为她在恶语中伤陆茵梦。
这对吴母而言,是一种痛苦。
她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欺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站在儿媳那边、不再相信她的。
后来,她有了一点阿Q精神。
和陆之韵生活了半年,她还没有被陆之韵弄死,她猜,也许陆之韵并不是恶鬼,梦中的事也不一定是真的。
她为自己的行为找着借口,想让自己在享受陆茵梦带来的富贵时,能更加心安理得,能不再恐惧。她对即将发生的事浑然未觉。
七月初七,七夕节,赵香君的园会。
陆之韵到时,赵香君笑着迎上来拥抱她,寒暄了两句。
陆之韵打量了一下四周,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布置得很漂亮。”
星空之下,是各种通了电的宫灯,除了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以外,还有一个湖,水面上飘着一朵朵睡莲和荷叶,湖中央有一块儿很平的陆地,上面搭了舞台。
看上去很唯美。
云老板的人正换了衣服在准备今晚的戏。
赵香君笑着说:“那当然。”
她从陆之韵眨了眨眼睛:“都准备好了,你放心。也许今日之后,你又要闻名全香城了。”
昆曲版的《红颜》剧本的作者署名,第一作者是陆茵梦,第二作者是赵香君。
故事大纲、主要架构、人设、情节、人物对话全部由陆茵梦提供,她还写了一部分唱词,再由赵香君汇编、修改、润色。
今天清园的人唱戏,并不会公布创作者的信息。
“我的目的,倒不是为了闻名全香城。”陆之韵微笑着,姿态洒落,仅仅只站在赵香君面前,便是一道风景。
今天已至的宾客无不看向这边,欣赏这个昔日香城第一名媛的风采。
黄莺儿也在看。
陆茵梦还是那样美,不同于梦境中的木头美人,现在的陆之韵身上仍然有那分鲜活气,她是有灵性的,有神采的。
赵香君问:“那你是为了什么?”她很喜欢这个故事。
“这是一出好戏。”陆之韵脸上的笑容像是在轻漾的秋波,“而好戏,就应该让看客欣赏。”
“好吧。”赵香君点燃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抽了两口,说,“要不是我认识你,我几乎要以为这是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了。”
“也许是前尘往事呢?”
“去你的。我可是信德先生和赛先生的,你少忽悠我。”
陆之韵没再多说,只跟着赵家仆佣的安排在一张圆桌边儿上坐下等开宴。
今夜前来赴宴的男士们都穿着白衬衣西装裤,脚上的皮鞋擦得铮亮。女士们都穿着华贵、优雅的晚礼服,脚上踩着高跟鞋,一个个似轻捷的小鸟儿一般,在园会现场嘁嘁喳喳地说笑着。
领路的仆佣刚走,陆之韵给自己倒了杯茶,认识她的男人女人们都上前来搭讪。
黄莺儿就在另外一桌暗暗注视着,看陆之韵游刃有余地应对着。
不多时,搭讪的人散开后,三位年轻漂亮的女士走到陆之韵面前,也去同她说话。正是陆家的三奶奶四奶奶五奶奶。
她们仍旧对陆之韵意难平。
即便她们都各自和吴咤有一腿,并因此而认定陆之韵可怜而凄惨,心里还是有些酸。
从前她们都说陆之韵嫁给吴咤是脑子拎不清,可如今,她们又羡慕起来,觉得吴咤对陆之韵的态度,算得上是一个良配。
她们并不真心认定陆之韵可怜而凄惨。
吴咤的长相是少见的英俊,又温柔体贴会疼人,哪怕是和她们偷/情,也不许她们说陆之韵的坏话。
她们还打听到,不论再忙,吴咤每天都是要回家过夜的。
这和她们那总不着家的丈夫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同时,她们又认为,吴咤这种自己创业的,如今还能发展得这么好,比三少爷、四少爷、五少爷这种靠父辈余荫的好。
在她们心里,吴咤落魄,陆之韵的日子不好过,或者吴咤有了钱就虐/待陆之韵,她们才能平衡,因为那能证明她们从前说的都是对的,陆之韵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那才是真的可怜而凄惨。
在她们看来,她们的日子犹如一潭绝望的死水,而陆之韵的生活,则是五彩斑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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