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次下来,刘丹也就看清了现实,绝望地不敢再赴京。
他被鲁中抓住之后,看着鲁中统御着数千河匪的盛况,突然醒悟过来,直接向鲁中自荐,开启了推翻盛朝的计划。
鲁中本还有些混沌的谋权心思被他点醒,两人当即一拍即合。
此次鲁中会第一个称王,其中刘丹的作用不容忽视——他自幼饱读诗书,多次赴考,所求不过封侯拜相。所以,他力劝鲁中称王,只有鲁中称了王,他才能从他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官位。
而到了现在,鲁中在金榆城站稳了脚跟,手下的军队也已经发展到了六、七万之数。
樊州水运昌盛,鲁中又是河匪出身,极擅水战。
燕逍有意避开春夏两季洵期,等来秋冬江河水流减弱,可以稍微阻碍鲁中于江河中的发挥。
所以当时进深秋,他接到朝廷第五封催促发兵的诏书时,他招来了宫瑕等人,商议出兵的事宜。
此时,严舒还未回来,但郎侠,安麒已经进入燕逍麾下,成为此次攻樊的重要成员。同时参与的还有在严舒走了以后,逐渐接手严舒部分工作,同样成为侯府核心人员的季凉。
安貅因为性子太跳脱,无法参与议事。他被编进了安麒的部队之下,暂时做了个有勇无谋的百夫长。
燕逍将探子收集回来的消息与众人一一说清,又说明了自己的安排。
“我欲带安麒,携一万兵卒入樊,与鲁中对阵,试探他的实力。”燕逍看着众人,一一安排:“郎侠先留在云州,等候消息,随时准备接令,带人支援。
“苏谋士随军。季凉负责后方粮草,宫瑕坐镇云州,看好云州各地官员。你们两个都留守后方,有什么事情便传讯于我,不得有误。”
“苏谋士”就是古珀用来作为伪装的身份。
他吩咐完,众人便起身领命。
离开前,宫瑕突然起身问道:“侯爷此次行动不曾提到严公子……可是严公子无法赶回来了?”
燕逍摇摇头,“我已经收到他的来信,大概过得几日,他便会回到云厥。”
他顿了顿,“但是,他此次回来,还携了新婚的妻子……对于他的安排,等我问过他之后,再做打算。”
宫瑕拱手,“属下明白。”
燕逍便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自行离去准备。
秋风将起,鹧鸪飞鸣,弘宁三年秋,是燕侯府开启荣兴之路的起点。
第118章
燕侯府为伐鲁中之役已经准备了许久,于是没过几日,安麒就点足了一万兵卒,回到燕侯府复命。
严舒似乎因事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日,没能如期返回,燕逍交代了宫瑕几句,便直接带着先头部队往樊州出发。
侯府的军队开进樊州,一路受到了樊州各处官员的欢迎——鲁中之祸压在他们心头许久,他们都相信将士出身的燕侯府能助他们平此祸端。
于是,燕逍的军队一路畅行无阻,顺利地进驻泛舟岑水城。
在这里要先说一下鲁中在樊州的势力。
鲁中在去岁发兵,攻其不备打下金榆城之后,便以金榆城为据点,一路往四面发展势力。
到如今,他们已经先后拿下了位于金榆城南面的南溪城,西北面的别属城,东北面的封饶城和附近的无数郡县村庄。
南溪,别属,封饶三座城池三足鼎立,直接将金榆城牢牢地环卫在其中。
而燕逍军队落脚的岑水就在南溪的西南面,距离南溪不足百里。
事实上,在燕逍来之前,鲁中也曾派人攻打过岑水,但却无功而返。
岑水是一座较为特殊的城池,他虽然名中带水,但其实与水的渊源不深,城中没有什么大的水流经过,背面的樊水江岸是险峻断崖,自成天险防线。
鲁中带人攻打岑水,用寻常攻城的办法僵持了两个月,知道取不下来,识相地离开了。
而燕逍选择岑水作为先头部队的落脚点,无疑是要将离岑水最近的南溪作为第一个攻伐的目标。
他们在岑水安顿下来不过两天,便接待了一位意料之中的来客。
来人名叫刘分,是鲁中麾下的一名文臣。他自称受安阳王鲁中之命而来,要拜访燕侯,甚至带来了一封鲁中的亲笔信。
鲁中是河匪出身,能亲笔提信倒是叫燕逍暗自惊讶了一番。他打开足足有好几页的信纸,看着鲁中那显然是初学者的字迹,一点轻慢之心都没有。
一个河匪妄自称王后,并不是只做攻城侵略的功夫,居然还抽出时间习字练文,这就令燕逍都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了。
鲁中的字迹就跟他之前大胆的行径一般,十分桀骜。他的字很大,一张纸仅能容纳十数个,是以这篇其实不到一百字的简单短文,被他硬生生涂满好几页纸。
而纸上所写的内容,比起那笔不羁的字迹,更加狂傲三分。
燕逍其实早也猜到,鲁中如果知晓自己到来的话,许是会尝试派人求和。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鲁中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胆,那信中之意,非是求和,而是招降。
刘分见他明显是看完了信,便放下手中的茶盏,适时开口道:“侯爷可是看完了信?信中所言,皆是安阳王一片诚意,还望侯爷好生考虑才是。”
燕逍将信放下,嘴角扯出一抹讥笑,“荒谬。”
那刘分能被派出来当使者,自然也有几分本事。
他见燕逍如此模样,丝毫没有生气,反而分析起燕逍如今的局势,“侯爷为盛朝臣子,初看此信,觉得荒谬也是正常。只是不知侯爷能否听鄙人说几句。”
燕逍也有意试探对方,便道:“哦?先生想说什么?”
刘分摇了摇手中的羽扇,“侯爷的消息想必比我们更灵通一些,可知如今前三皇子萧疏已经占领了整个沧州,正往京师西南面的启州进军?
“朝廷军队如此不堪用,皇城遭围,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可笑今朝皇室竟出现了这样大的笑话,兄弟阋墙,天下难安。
“当今在位的天子,根本也是弑
父窃位之辈,侯爷何苦来哉,要为如此虎狼效命?”
燕逍面色严肃,反驳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本侯是盛朝臣子,无权妄议当今。”
他讥讽一笑,“但,当今无论如何,都非尔等这些真正欺世盗名之辈可比。”
刘分也笑,“看来侯爷是不在意当权者的是非了。哎,那侯爷可知自己如今已经大祸临头?”
燕逍配合着挑眉,“何出此言?”
刘分起身行了个礼,娓娓道:“鄙人知晓燕侯府三代忠良,侯爷为维护祖宗声名,自当忠义。
“但是,赢下此役,侯爷便认为自己能功成身退吗?”
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侯爷与前三皇子有旧,世人皆知,当今必定容不下侯爷。此次命侯爷出兵,不过将侯爷当成一件工具,用后即扔。甚至,一个不高兴,因沧州之事迁怒于侯爷,安个罪名杀了,也不是稀奇事。
“而倘若前三皇子侥幸杀进了皇城,成为盛朝之主……可侯爷无拥护之功,这些年又待在盛朝,全为当今天子办事。三皇子,估计也容不下侯爷。
“侯爷是聪明人。那两位如今不过正在角力,没有余力理会侯爷这边。但当尘埃落定,侯爷,如何能讨得了好呢?”
他又拱手一揖,“如此,侯爷岂非大祸临头?”
燕逍坐在主位上,面上神情似笑非笑,“那依先生看,本侯当如何?听从鲁中的劝告,归降于你们?”
刘分抬起头,“安阳王开出的条件甚惠,足以见对侯爷的重视,侯爷难道不考虑考虑。”
他顿了顿,跟燕逍说起了两边如今的境况。这段时间以来,不仅是燕逍在调查鲁中,鲁中这边显然也针对燕逍做了准备。
“不瞒侯爷。目前王上麾下武臣正少,于陆战骑兵一道精通者,更是难寻。
“侯爷正有此才,何必屈尊于一个小小总兵之位?此次侯爷出兵,朝廷甚至连基本的粮草兵器都没有配备,侯爷便甘心自掏腰包,为那不正天子舍身卖命?
“但若侯爷到鲁王麾下,便可直接受封兵马元帅,领半虎符。将来鲁王功业大成,侯爷也是开国重臣!
“如此功业,才真是侯爷这般英武之人当立之。”
他劝得苦口婆心,言谈中其实也不无道理。
如今燕逍的选择,在很多人看来,是勤王的那一派。世人多以他忠义,而像鲁中这样敢于反抗的豪杰,便只觉得他看不清事态。
燕逍冷笑一声,这次是当真怒了,“我堂堂燕侯府,若是归入一河匪麾下,才当真是‘屈尊’吧?”
他板着脸,“你且回去告诉鲁中,此事不必再提。若他愿意就此收手,随本侯回京师请罪,本侯或可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令他不至于牵连族中。”
好的坏的都说尽了,但见燕逍依然无动于衷,刘分这下确实有些焦躁了。
但他犹豫一阵,不近反退,上前几步与燕逍小声说道:“此次来访准备不周,侯爷或是觉得鄙人人微言轻,不可轻信。
“但若侯爷愿意,鲁王愿挑选吉日,在樊水设宴,恭请侯爷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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