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琬立刻就跪下了,皇帝这是知道他跟太子的关系了。
“陛下,太子仁厚……”
皇帝摆摆手:“知子莫如父,你记着朕今日说的话。”
太子那孩子,城府不可谓不深,志气不可谓不大,律己不可谓不严,日后他若执掌江山,这些整天醉生梦死的皇子皇女们,怕都入不了他的眼。
“是,陛下。”姜琬道。
皇帝正声道:“明日起,你便不用在这翰林院熬了,东宫左善赞大夫还差一人,你正好补上,日后,就算是太子明面上的人了。”
太子宫置五名左善赞大夫,官居正五品上,主要职责是规劝太子言行,辅助太子走在一代明君的轨道上,防止脱轨。
比之前太子许他的洗马一职还要高上一阶,那个是从五品下的职位。
一言以蔽之,就是升官了,要发财了。
“谢陛下。”什么何德何能的话他就不说了,反正,就算呆在翰林院,他不也许诺为太子办事了嘛。
光明正大的好。
皇帝看向其他人:“朕手头还有两个地方州府的空缺,你们谁想去?”
州府空缺的职位,都是五品上下的,他不能厚姜琬一人而薄众才俊。
“回陛下,臣愿去。”董琼之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跪下求旨。
皇帝偏眸望了昭城公主一眼,正色道:“你明日呈个折子给吏部吧。”
基本批准之意。
董琼之如愿,几乎喜极而泣:“谢陛下天恩,谢陛下天恩。”
皇帝道:“那琼之与昭城的婚事,就在近日办了吧。”
董琼之:“……”
天要绝我。
昭城公主:“……”
行,本公主府里别的不多,绿帽子到处都是,够你带一辈子的。
其他皇子和公主见皇帝来真的了,着实惊了一惊,一个个白着脸,不敢说话。
据说翰林院还有几个老光棍呢,她们真怕父皇一时兴起,随手指个把她们给嫁了。
这次皇帝铁了心要把昭城公主嫁给董琼之,还不是嫌弃皇室的公主们名声不好,一度被京城的世家避之不及,丢尽了皇家的人。
将她们配婚于进士出身的士子,一方面表明皇帝的大度,另一方面,也是给皇族子女敲个警钟,提醒她们有所收敛罢了。
她们想的门清儿。
万万不能步昭城的后尘。
“陛下,臣家中往上数三代都是泥腿子,卑微到莫可提及,且臣年老体衰,万万不敢肖想公主殿下……”董琼之体验了一把生不如死。
姜琬在一旁深为他感到憋屈,凭什么硬塞给人家这朵烂到不能再烂的桃花,他明明就什么都没做错。
万恶的旧社会。
皇帝的脸一下子,黑了。
这人,不识抬举。
昭城公主再不堪,她也是皇女,岂容他人轻视。
第95章 情商
出奇的静。
张鸿忽然拉了拉姜琬的袖子, 附耳道:“董兄自小有痼疾, 唉, 若是他一时想不开,……”
姜琬忽然想起来, 曲江宴那日若不是董琼之羊癫疯犯了, 这届状元也落不到他头上。
“姜兄,你、我, 帮帮他?”张鸿用央求的语气道。
姜琬反手捏了一下他的袖子, 没说话。
其实这时候, 他不厚道地假设,若董琼之的羊癫疯正好犯了, 皇帝八成该为昭城公主另择东床了吧。
“姜兄……”张鸿很执着。
姜琬瞟了一眼董琼之, 只见那家伙愣着一张脸, 视死如归的样子, 貌似……要从了。
他回头给了张鸿一个不要多事的眼神。
接着就听单纯到只剩一根筋的董琼之道:“陛下,若臣真的娶了公主殿下,殿下能否随臣去州道,还有,臣是家中独子, 古语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若公主殿下与臣成亲三年之内没有诞下男嗣, 臣能否纳妾?”
瞧瞧, 坦坦荡荡,后续的问题全摆在明面上来说。
姜琬心里一震,特别无语。
这是要彻底得罪皇帝的节奏啊。
果然,皇帝和众公主的脸色刷的变了,估计此刻剐了董琼之的心都有了。
“还有什么条件?说来朕一并听听?”皇帝在位几十年,不愧磨砺出些心胸来,龙颜上竟还带了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
“臣,不,不敢……”董琼之这会儿有点怂了,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皇帝当着翰林院众学士的面望着如花似玉的公主们:“你们看看,不独京城的高门大户,朕的天子门生们,都对你们避之不及,你们……”
他捣着胸口,一口气卡在喉咙里。
姜琬本来打算全程看戏的,可不时有人把视线投过来,大概是希望他带个头,说句话,毕竟,他如今算是太子的人了。
“陛下。”
皇帝好不容易听到有个人开口了,颇有兴致地望过来:“君逸要说什么?”
“臣自持年纪与公主殿下们相仿,家中又有姐妹日常处着,斗胆说句话。”姜琬道:“殿下们行事说话是随性了些,可若放在普通人家,外人定会道一句天真烂漫,并不会加以计较。陛下自律甚严,皇家规矩又多,殿下们时常被拘束着,偶尔不过贪玩一回,可不就被陛下记住了……说起来,还是陛下对儿女们的期望太高了,也为她们打算的过于周全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当皇帝的也不例外啊。
惯着,又得管着,真不容易。
皇帝听了姜琬的话有些动容,怎么说也算是给他和公主们找了个台阶下,但嘴上却道:“你莫要为她们开脱,说到普通人家的女儿,朕何尝不想她们也能放下身段,找个驸马相夫教子。”
与平常人家的女儿一样。
“陛下此言差矣。”姜琬这次反驳的笃定:“金枝玉叶岂能和市井女子一样?何况在民间,婚嫁也是讲究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少有嫁与卖油郎的,小户之女也不情愿说给贱籍之男子,若陛下真想公主殿下们与平常人家女儿一样,何不遵循门当户对之风俗,为殿下们泽门当户对之附马郎?”
“何况,我等寒门出身之士子,少年之时便身患或轻或重之小病小痛的,虽承蒙陛下看的起,但我等不能没有自知之明,垂涎天家富贵而耽误公主殿下终身啊……”
经这么一提醒,皇帝忽然想起曲江宴那日董琼之羊癫疯发作之事,心中愧疚,道:“君逸所说,是有几分道理。”遂问众人:“你们怎么看?”
一伙人巴不得皇帝打消收他们为女婿的念头,连连道:“姜兄说的不错,我等实不敢攀附金枝玉叶。”
只有张鸿呆头呆脑地道:“若不是怕委屈公主殿下,我等若得此好事,要祭天地祖宗的了。”
姜琬:“……”
有棍子吗?真想敲闷这个二愣子。
皇帝无声笑了,起身道:“琼之十日后便去衢州道赴任吧,婚事嘛,不宜仓促,再说,再说。”
“谢陛下。”董琼之此刻想给姜琬磕头,喊他一声恩人呐。
昭城公主见状,既羞又愤,如箭般的视线密密麻麻地射向姜琬,他虽替她搅黄了和董琼之的婚事,但又在皇帝面前卖弄了一次,怕更得君心了,如此,要找这人的茬儿,更难了。
姜琬被这目光刺的浑身不爽,却也不能说什么。
他既成了太子东宫的官僚,和昭城公主,早晚是对立的,这个仇家,化解不开了。
***
从翰林院出来,天上彤云舒卷。
一番话说的比彻夜读书还累,姜琬出了一身汗,走的比往常慢了些。
董琼之从后面跟上来:“姜兄,姜兄等等我。”
姜琬愕了愕,回头:“董兄,你也回去?”
印象中,这位老兄经常加班加点到掌灯时分才撤的。
“走走走,我请张兄去万海斋订了桌酒菜,咱们去喝两杯?”董琼之激动地道。
这是他第一次在京中请客,方才还私下向同僚借了十两银子,生怕到时候不够买单的。
万海斋啊,京中有名的高档大酒店,姜琬心动了一下,却拱手道:“董兄,不瞒你说,我家人即日要进京,我刚租了个院子,正在采买用品用具,实是抽不出空与董兄饮酒,海涵海涵。”
这世上有很多人智商极高,比如翰林院的诸位同僚们,可情商却相形见绌,比如董琼之,比如张鸿,还比如他自己,也勉强算一个吧。
拒绝公主成功当日立马去宴饮庆祝,传出去,皇家的颜面往哪里搁,这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吗。
好在董琼之还没啥傻彻底:“姜兄是否在避嫌?”
姜琬:“……”
这不特么废话嘛。
“照理说,这同僚之间去小酌一杯……”无伤大雅。
姜琬:“董兄,在下的确家中有事。”
不信你们就去作死,作不死的算我输。
傻楞也要讲究时间点的啊,兄弟。
董琼之砸吧两下:“唉。算了算了,我听你的,这就去追张鸿回来,改日再约,改日再约。”
***
姜琬和他分道扬镳之后并没有即刻回府,而是去了太子府上。
算是去报个道吧。
好歹是左善赞大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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