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嫔当初能得宠,也是因为皇上太年轻的缘故。如今皇上眼睛可老辣着呢,以为靠脸蛋就能得宠,未免太肤浅!
忽的,宁嫔想起了齐嫔,她沉默了片刻,道:“嫔妾来的路上,特特从风荷湖经过,倒是瞧见齐嫔了。”
姚佳欣看着宁嫔此刻的模样,已经不复当初的仇恨,只是眼中仍然又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之色。
“齐嫔啊……放出来也一个多月了。”姚佳欣幽幽道,却甚少有人瞧见齐嫔出门。
宁嫔幽幽道:“今儿怀恪公主又进宫了,母女俩正在湖边散步呢。嫔妾瞧着齐嫔瘦了许多,也老了许多。”宁嫔不由抚了抚自己眼角的细纹,唏嘘不已,她也老了。
宁嫔不由看向贤妃那光鲜的脸蛋,明明贤妃的还比她大好几个月呢,却瞧着至少比她年轻五岁!此事,宁嫔心里还真有点妒忌呢。
不过宁嫔也明白,就算自己没有老去,她曾经做过的错事——已经注定她不可能得宠了。
想到此,宁嫔便也释然了。如今她想着握紧了贤妃分给她那一小份宫权,或许日后贤妃取皇后而代之,能给她一个妃位呢。
姚佳欣微笑着说:“怀恪公主真是顶顶孝顺,齐嫔有福气啊。”——若不是看在这些儿女的份儿上,齐嫔只怕要跟熹常在一样,永远幽禁下去了。
宁嫔也有些羡慕妒忌:“哪怕有个女儿也是好的。”——何况怀恪公主这个女儿,比儿子都顶用。
宁嫔不由想起自己宫里那几个了,郭贵人自是不用指望了,年氏她只会打压,汪常在倒是一直很乖巧,最懂得她心意,只可惜一直没有身孕。刚来这个海常在……宁嫔眯了眯眼,倒是个八面玲珑的,连年贵人那里也时常去。
————
曲院风荷馆。
如今的齐嫔消瘦而苍老,反倒是怀恪公主生了一女之后,倒是一直略显丰腴,气色也十分红润。
齐嫔拉着怀恪手,絮絮叨叨道:“你可得赶紧再怀一胎才是,皇上虽然很宠爱你和清宁,但女人若是没有儿子,便立不稳脚跟。”
怀恪心下忍不住腹诽:额娘您不也是有儿子的人,难道就立稳了?
“汗阿玛最近给额附授了户部的差事,他如今忙。”怀恪只得拿这个做借口。怀恪想着,汗阿玛那样那样疼爱她,连她女儿也爱屋及乌,连“富察清宁”这个名字都是汗阿玛钦赐的。大清的清,一世安宁的宁,汗阿玛的希冀她又如何不懂?清宁襁褓中便被封为固山格格,哪里还会有人敢慢待了她们母女分毫?
额附傅兴迁户部员外郎之事,齐嫔自然晓得,她压低声音问:“傅兴一个月去你那里请安几次?”
听了这话,怀恪脸蛋嗖地红了。怀恪出嫁后,有单独的公主府,额附则住在富察家修筑的额附府中,两府毗邻,倒也方便来往。公主额附若想同房,按照规矩,额附需以“请安”为由前往公主府。
因此“请安”就是“合房”,所以怀恪才这般羞赧。
“额娘您问这个做什么!”怀恪有些恼羞。
齐嫔瞪了女儿一眼,“我是你亲娘,就算是隐私事儿,还要瞒着我?”
怀恪羞得脸颊潮红,声如蚊蝇道:“他……常请安的。”说完这话,怀恪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齐嫔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旋即,齐嫔又一拧眉,“既然常去请安,你怎么还没怀上?!”
又回到这事儿上了!怀恪脸红若火烧,“清宁还小,哪里那么快!”
齐嫔正色道:“我当年就是生完你不到一年,就怀了你弟弟弘昐……”说到弘昐,齐嫔突然神色悲怆了起来,她的弘昐……不到两岁就没了,被乌拉那拉氏那个毒妇给生生害死了!!
想到这件事,齐嫔心里再度泛起了滔天恨意。
怀恪连忙握紧了齐嫔的手,低声道:“额娘,皇后如今的日子还不如您呢。”
齐嫔冷哼,“那是她的报应!”——就在她禁足后没多久,皇后便发了重病,自请回紫禁城休养。这事儿肯定跟贤妃脱不了关系。
齐嫔自然巴不得皇后永远回不了,幽禁的日子,清冷孤苦,齐嫔在许多个深夜里恨恨诅咒皇后孤零零病死在紫禁城!
“娘娘、公主、小格格醒了!”乳母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孩走了进来。
看到这孩子,齐嫔立刻收敛了毒恨之色,满脸都是做外祖母的和蔼。
第264章 虎头帽
齐嫔将外孙女清宁抱在怀中,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深了许多,“瞧这孩子,像极了你小时候!”
怀恪公主也露出了灿烂的笑靥,她握住襁褓中女儿的小拳头,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蹭了蹭。
“咯咯~”清宁发出了清脆的笑声。
“哎哟,这笑起来的样子可真惹人喜欢,我的心肝肉诶!”齐嫔抱着孩子狠狠亲了两口,那粉白玉嫩的小脸上瞬间多了两枚唇印。
怀恪看在眼里有些嗔怨,连忙用柔软的绢帕把女儿的小脸擦干净。
齐嫔一边轻轻摇晃着怀里的小婴儿,一边谆谆道:“你可得赶紧给清儿生个弟弟才行!以后长大嫁了人,有亲兄弟撑腰,便没人敢欺负清儿了!”
怀恪露出了一脸无奈的神色,“知道了啦,额娘。”谁敢欺负皇上钦封的固山格格?
“如今你汗阿玛将光禄寺少卿之女索绰罗氏指婚给了你三弟,”齐嫔叹了口气,“都是我连累了弘昀啊。”
怀恪忙安慰道:“这索绰罗氏先前去女儿的公主府拜见过,举止端庄,长相也极好。三弟体弱,娶这样一个福晋就挺好的。”
齐嫔点了点头,“婚都赐了,也只能如此了。只盼着弘时将来娶个家世好些的福晋。”
怀恪皱眉,额娘终究还是没放弃让四弟争夺太子之位啊。
怀恪公主低声道:“额娘禁足期间,其实贤妃对女儿很关照,也不曾短了三弟四弟的吃穿嚼用。这就很不错了。”
齐嫔垂下眼皮,看着怀里的小清宁,一言不发。
怀恪所说的这些,齐嫔都无可反驳,既然反驳不得,便索性沉默。
怀恪知道额娘不想提及贤妃,便也不多言,“等过些日子,索绰罗氏嫁进来,额娘就能抱孙子了。”
齐嫔终于露出了笑容,“一晃眼,你们都长大了,我也老了。”
怀恪忙笑着说:“额娘还年轻体健呢,您将来还要抱孙子呢。”
齐嫔笑容更加灿烂,“我如今只盼着,你们都几个都好好的。至于我……”齐嫔不由有些黯然,“我是个犯了错、被你们汗阿玛厌弃的老女人,以后呆在曲院风荷养老便是。”
怀恪忙劝慰:“园子里风光正好,额娘也别总把自己闷在屋里,也常出去走走。”
齐嫔不知可否,忽的她想起一件可乐的事儿,笑眯眯对怀恪道:“前儿晌午,我出去消暑遛弯,结果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齐嫔没等怀恪发问,便乐不可支地道:“我瞧见一个长得跟扬州瘦马似的新晋嫔妃,快步走得气喘吁吁,追着皇上的御驾便一路往南去了!事后一打听才晓得,那就是年贵人!”
齐嫔咯咯笑了起来,“结果,她现在被宁嫔罚抄女则呢!哈哈!”
齐嫔笑得浑身乱颤,“哎哟喂,我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哪个嫔妃追在皇上屁股后头争宠!”
见齐嫔说得愈发粗俗,怀恪皱了皱眉头:“额娘,她争她的宠,您别理会。”
齐嫔拿起搁在小几上的团扇,给怀里的清宁扇着风,脸上依旧笑呵呵的:“如今这年氏都成了宫里笑话了,宁嫔让她抄女则,可不就是告诉满宫里人的这年贵人不守女德吗?”
宁嫔磋磨人的手段,可一点不比懋嫔差。
齐嫔忽的想到自己也只是嫔位,与宁嫔、懋嫔还有裕嫔平起平坐,便甚是郁郁,心里一点都不见到这些个旧识。
怀恪公主也明白,额娘今非昔比,自然不愿意在其他嫔妃面前露面,便不再多劝她走动。
“对了,我给清儿绣了虎头鞋和虎头帽。”齐嫔忙吩咐宫人将绣品取了出来。
怀恪看着那绣得十分精美的鞋帽,笑着道:“额娘的绣工精进了不少呢。”
齐嫔叹了口气,“我如今哪儿都不去,什么都不做也是无聊,索性把丢下多年的女红又拿了起来,好在这手艺没有退步太多。”
怀恪自然明白,她的额娘年轻的时候,有一双巧手,她和弟弟们的衣裳从不假手他人,额娘的针线绣得又快又好,还时常给汗阿玛绣扇坠、鞋袜、衣裳,
那时候,还是在王府的时候。
额娘最得宠,他们的院子也是最热闹、最风光的。
但是后来,额娘愈发养尊处优,也不复当年恩宠,便也不再绣这些东西。
怀恪一时有些感喟,她看了一眼西洋钟上的时辰,道:“我去给贤妃请个安,便出宫了。”
齐嫔点了点头,怀恪差不多来三回,就要去一次碧桐书院请个安。以她如今的地位境遇,的确得罪不起贤妃。她不愿去,何况贤妃也未必愿意见她这张老脸,让怀恪去正合适。
约莫晌午的时候,姚佳欣刚刚写完了今日的簪花小楷,正想着歇息一会儿,底下便明报说怀恪公主带着小格格来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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