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周蓁蓁心一沉。是的,莫大的尸首毁了,安宫牛黄丸就永远无法摆脱药死过人的嫌疑。除非她能另辟溪径证明莫大的死与安宫牛黄丸无关,但何其难也,况且没了尸首,说服力总差上那么一点的。这就跟黄泥掉进裤档里是一样的道理,
袁溯溟最后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
他的保证,确实让周蓁蓁感觉到安心。
“你是怎么猜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的?”周蓁蓁好奇地问道,沈律这操作太骚了,她确实没看出来。
“你们猜不到他的心思,那是因为你们不了解沈律这样的人。
沈律这个人,有一个缺点,贪婪。
从他在诬陷周宸偷盗药墨方子一案中就可以看出,他的主要目的其实是通过你得到‘四为句’的后两句。但你看他的局,不仅想要‘四为句’的后两句,还想要你手中所谓的药典,所以周宸的偷盗罪名里多了一个药典的搭头:中途发现你们周氏李氏联手吃进了一年的犀角的量时,又生了贪心:最后在公堂之上,为了给沈氏的药墨千里霜正名,以及扬名,所以才有了那场药墨的比试。所有的事,都按照他的计划他的节奏来走。而最终,他玩砸了。”
“如果他不是这样贪心,联合王硕贺家,一开始直接挑拨你们族里参加会试的学子来逼你们族长,让他来逼你,你们周氏现在恐怕就是另一番低迷压抑的景象了。”
周蓁蓁想了一下,确实如此,因为族人的心思总是很杂的,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恐怕很难理智地去对待,也很容易被人煽动利用。
她该庆幸沈氏一直威胁的人是宗房吗?而宗房又有个理智的族长太爷坐镇。不,她还应该庆幸沈律犯了贪心的毛病。
“他也有一个优点,谨慎。当时沈氏刚与贺家王硕等势力联手,你们周氏不显,他沈氏顺风顺水之时,他就会心生贪婪。可当接连失利,加上对周氏以及对你的忌惮,所以他就谨慎起来了。所以就有了今晚这一出。”
周蓁蓁听得叹为观止,袁溯溟深谙人性,将沈律的心理分析得透透的。
“你真厉害!”
当她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夸他厉害时,他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其实袁溯溟与她,是两种不同的思维方式。她习惯于局着手于细节,抽丝剥茧地处理问题。而他则是着眼大局,熟谙人性,一眼就看透了局中的薄弱点和关键点,处理问题干净利索。
确实厉害,不说周蓁蓁的惊叹,就说旁边的周渊,也是惊愕不已,这都是哪来的怪物啊。眼前的袁家公子,才二十出头吧?再过二十年,不,再过十年,他又该是何等惊才绝艳啊。
“沈律这人心性很坚韧啊。”周蓁蓁叹道。沈律逆商好高,莫怪乎他上一世能带领着沈氏力压六族成为庐江七大族之首,实力超群。
“你们周氏也不错,在之前与他交锋中示敌以弱,否则他也不会栽了那么大一个跟斗。”
周渊:你们两人这样相互称赞真的好吗?袁公子,你知不知道你称赞的人就坐在你对面?对付沈氏的一系列计划,特别是示敌以弱这点,就是蓁姐儿提出来的啊。
而且,围在两个顶顶聪明人之间,让他这个普通人感觉到窒息。
阿誉在一旁同情地看着他,这种滋味,他早就尝过了。反正和他家公子以及六姑娘呆在一块时,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对了。
第76章
到了西郊的坟茔地, 周渊恍恍惚惚地下了马车。
像是察觉他脸色不对,周海朝他投来一束询问的眼神。
周渊抹了一把脸, 他能说自己刚才在马车上被大佬秀了一脸吗?不能,所以他只能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只是,诶, 这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周蓁蓁没注意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此时她的全副注意力都在西郊这一片坟茔地上。
他们到时, 阮诩他们领着人早到一步, 她还看到了一直称病的霍文忠。
霍文忠见到她和袁溯溟走过来时,他还笑呵呵的。他听儿子的话, 押对宝了能不乐吗?不然要像徐家父子那样抱头痛哭?还有,袁溯溟为了救周蓁蓁, 聖旨都能请到, 也真是厉害。和厉害的袁家攀上一丢丢的关系, 他乐呵着呢。
此时四五十人举着火把, 将这一片照得亮如白昼。
山脚的秋风呼呼地吹着,周蓁蓁不自觉地拢紧了身上的披风。
莫大就葬在西郊的山脚下,新埋的坟包, 此刻新棺被起了出来,板材散落, 一股夹杂着烧焦的怪异味道四下散发开来。走近了看, 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已经拼不成型了。
“这是怎么回事?”阮诩少不得要过问一番的。
袁溯溟的属下上前回话,“……我们来得太晚了, 没来得及救下莫大的尸首。不过那伙子人被我们控制住了。”
周蓁蓁看向袁溯溟,像是知道她疑惑什么,他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周渊也觉得怪异,刚才在马车上袁公子明明在事前就能预料到沈律的想法,为什么没让他的属下阻止对方焚毁尸体呢?
阮诩问,“那些人呢?”
“都被捆得好好的呢,大人要见见吗?”
“带上来吧。”
没一会,一行五六人被捆绑着上肢带上来了。
见了罪魁祸首,阮诩自然要审一审的,“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焚毁莫大的尸首?”
这一帮二流子见到出现那么多人,腿都软了。他们没认出来问他们话的阮诩是何方神圣,但他们认得他旁边的霍文忠啊,要知道霍大人可是他们庐江的太守啊,连太守都只能站旁边的人,来头一定更大。
于是他们直接跪倒在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大人饶命啊,我们只是想盗点东西啊。没想到忙和了半天这里面什么值钱的陪葬都没有,所以兄弟才发了狠焚尸泄愤。早知道会惹出这样的大麻烦,我们兄弟几个肯定不这么做的呀。求大人开恩放了我们吧。”
这是他们一早就想好的借口。
袁溯溟冷笑,听起来很像那么一回事。
“你们要找借口也不找好一点,这一片埋的都是穷苦老百姓,还指望摸到多少陪葬你们要偷陪葬品也应该偷那一片,看到了没,那一片葬着的才是富贵人家的祖宗,陪葬才会多。”
确实如此。
在场的人尚不清楚这帮二流子焚尸里面的弯弯道道,一时间难免被他们的借口所迷惑,反正没那么迅速。
“老实交待吧,谁让你们来焚烧莫大的尸体的。”
为首的陈榴子说道,“我说,我说,确实有人出钱让我们来烧莫大的尸体。”他不敢再硬挺着了,这么多人,一看便知是惹到大麻烦了。况且幕后之人和他又没关系,他为什么要替他扛着?
袁溯溟继续问,“是谁,认得吗?”
陈榴子摇头。
袁溯溟再次冷笑,“什么都不知道的买卖也敢接,活该成为替死鬼。”
“其实,那人应该是周氏的人。”陈榴子吞吞吐吐地道。
周海闻言,眼皮狠狠一跳,“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会是我们周氏的人!”
陈榴子不服气地道,“你还别不认,我可是偷偷跟在那人身后,亲眼看到他乘坐的马车驶进了周家坊的。”
在场的官员们闻言都不由得朝周氏这边看了过来。他们当然看得出来,陈榴子信誓旦旦的模样并不像是在说谎。而且周氏是有做案动机的。袁溯溟这次不会拿到自己人了吧?
周海狐疑,难道真是他们周家坊的人干的?
周蓁蓁适时出声,“海大叔别信他的话,那只是雇佣他们的人使的障眼法。”
“大家别急。”说完,袁溯溟拍拍掌,就有属下领命而去。
没多久,就带上来一个人。
这人手脚都被捆绑了,嘴巴还被塞进了一团布。他见到那么多人,满脸的惊恐。
袁溯溟道,“陈榴子,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人是谁!”
“他他他——”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装束,陈榴子吓得不轻。
“这人你认得吧?”
“认得,他就是给银子让我们来焚烧尸体的人。”
“这人可是周氏的人?”
“不是!”所有在场的周氏一族的人异口同声地否认了。
这人好眼熟啊。周海或许在处理族中庶务方面不如沈律,但认人方面,还是不差的。不过是绕着那人转了两圈,就将他认出来了。
“你是沈衡沈老二的连襟,姓金对吗?”
沈氏宗房这边,大晚上的也不平静。
一族人步履匆匆地走进来汇报消息,“族长,你之前让我们的人留意阮钦差的动向。我们的人刚才看到他领着大批人马出城去了。因为是大晚上的,对方又是坐着马车由侍卫护送着出去的,跟上容易被察觉,所以我们的人也不敢跟上。”
沈律闻言,眉头瞬间就拧上了。阮诩这是要去哪?明日就要升堂审理周蓁蓁的案子了,如果不是有十重要的事他应该是不会出门的,而且那么大张旗鼓的,应该不是私事,为公事出城。他身为钦差,在庐江的公事就只有一件,那就是事关周蓁蓁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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