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年嘉撩起袍角,老老实实的在蒲团上跪了下来。
放在之前,燕王妃是绝对不舍得叫儿子下跪的——她与燕王少年结发,早就受够了丈夫的荒唐糊涂,一生期盼都放在唯一的独子身上,自是将儿子看得如眼珠一般。
只是,燕王妃这回确是狠下心来,看也不看,只管叫儿子跪着,沉声问他:“你老实与我说,那日忽然问起你皇叔的事情,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你皇叔与甄家姑娘的事情?”
傅年嘉沉默片刻,这才道:“是。”
燕王妃只觉眼前一片眩晕,闭了闭眼,这才镇定下来,冷声道:“你昏头了吗?!你明知你皇叔已经看中了那姑娘,如何又能要我去甄家替你求娶——你这样,置你皇叔,置我们燕王府于何地?”
傅年嘉沉默着没有说话。
燕王妃仰头看着观音那慈悲的面容,心中由然想起一句话:唯有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
儿子年轻不懂事,做了糊涂事,自己做娘的总也得帮他断了这念头。
燕王妃强忍住眼泪,忍着心中酸软,硬下心肠:“这几日我身子不爽,你为人子,便跪这儿替我祈福吧,好好想一想自己的事情——你也不小了,总不能如你父王一般全凭自己心意过日子。”
顿了顿,她才道:“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说罢,她甚至没在看跪着的傅年嘉一眼,生怕自己看过后会心软,拂袖便走出了小佛堂。
只有傅年嘉仍旧跪在佛堂中,怔怔跪着,仰头看着那座上观音。
满室昏沉,犹可看见观音像前摆着个香炉,上面插着三支香,烟气袅袅。
傅年嘉的面容似是藏在暗里,又仿佛被那烟雾掩着,多少还是带了些说不清的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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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惠国大长公主与燕王妃一番商量,傅长熹等来等去也没等来逼婚的长姐,颇觉失策,更有些下不来台。
他想了想,只得先将这事搁下,叫了唐贺过来,叫他筹备聘礼的事情——北疆离京城甚远,来回路途也颇有些艰难,这聘礼自然要提前准备。再者,亲王娶妃,自不是小事,准备也都是必不可少的。
唐贺实在没想到不过几日,自家王爷都已经到了筹备聘礼的地步,不禁道:“这,会不会太快了?”
傅长熹抬眼看他,不甚乐意。
唐贺只得委婉提醒一句:“殿下,您还没与甄姑娘说起您的身份呢。”
傅长熹:“........”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这事!
又添一桩麻烦事,傅长熹心情不甚好,摆摆手打发唐贺出去:“行了,这事我心里有数。那你先去准备东西吧。”
唐贺依言退下。
傅长熹开始认真思考起坦白身份这事。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不想更的,不过这章主要也是过渡就先发了。男主掉马肯定是要掉马的,定亲也肯定是要定亲的,具体我已经写好大纲了,照着我这更新速度应该也很快了。不过,该有的过度或是其他情节还是要有的。就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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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且不提傅长熹此刻的复杂纠结, 先把时间往回调一些。
那日,因为在傅长熹的西山别院耽搁了一段时间,甄停云坐车回到女学时,时候已是不早。偏偏, 为着傅长熹的事情,她才进了屋子, 便忍不住坐在榻上发呆。
当然, 她不像傅长熹,一告白就直接想到了聘礼。但她还是忍不住的反复想起傅长熹与她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
想起他曾经抵着自己的额头,一字一句的与她说:“如果你不喜欢他,不喜欢这桩婚事。那就不嫁。”
想起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轻声问她道:“停云, 你喜欢我吗?”
想起他抬眼看着她,认真问道:“那么, 如果我去府上提亲,你愿意吗?”
以及临别前, 他的那句:“你好好想一想, 别让我等太久。”
.........
一直等到同屋的杜青青也回来了,甄停云才被那开门声惊醒, 从自己的思绪中醒过神来。有那么一刻, 她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红了, 下意识的拿手捂了捂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
也亏得杜青青心大,也没注意这些,反倒问起甄停云:“你吃过晚饭了吗?”
甄停云摇摇头, 她此时反应有些迟钝,慢半拍的意识到了:啊,自己从西山别院回来,就坐在榻边发呆,一晃眼的居然就已经到了用晚饭的时候。她心下颇有些羞,面上倒是不显,只是道:“你要也没吃,我们一起去饭堂?”
杜青青自是点头。
于是,甄停云便状若无事的起身与杜青青一起出门,往女学饭堂去,一起吃晚饭。
吃饭时,她们两人还交流了一下此回中元节上彼此的见闻。
杜青青听说甄停云去了燕王府参加赏莲宴的事情,不由连声追问起来。
甄停云挑着与她说了,心里倒是不免想起燕王妃送的那柄如意,然后就跟着想起了傅长熹——虽然先生当时说婚事他会替她退了,可那是燕王府,先生他又要怎么才能退婚事啊?
这么一出神,等甄停云重新反应过来,对面的杜青青已经快把面前的饭都扒光了,面上难掩关切:“你是不是有心事啊,我瞧你今天好像特别容易走神。”
“是吗?”甄停云只觉得自己脸上一烫,下意识的伸手去抚脸颊,随即又低头吃饭,“大概是有些累了吧。”
杜青青比较心大,闻言也没怀疑,反倒很是义气的道:“我看你今天好像带了许多包袱,既然累了,那我等等帮你一起收拾吧?”
甄停云连忙谢了她,这才想起自己直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再想一想明日就要上课......哪里还有什么时间担心傅长熹,甄停云一下子就加快了扒饭的动作,不一时便解决了这顿晚饭。
于是,杜青青与甄停云两人便又急匆匆的赶回了屋子,一齐收拾起了东西来。
比起之前那点儿简薄的行李包袱,这一回裴氏因着燕王府的缘故,特意给甄停云收拾了好些东西。便是杜青青帮着收拾,都忍不住说一句:“你这回的行李真的挺多的呀.......”
甄停云并不想多谈家里的事情,事实上,她心里甚至觉着裴氏这种类似弥补的行为毫无意义——难不成,裴氏还拿她当那三瓜两枣就能糊弄的小姑娘,想着拿这些东西表现慈母心怀,收买她?这想得也太美了吧?
所以,甄停云随口便转开了话题:“哪有你的多——我看你每回回家,你爹娘都很不得叫人把整个家都给你搬来。”
杜青青被逗得一笑,倒也顾不得追问甄倚云家中那些事,反到是笑盈盈的说起自家的那些事情,很是显摆了一回自己重女轻男的父母。
两人说说笑笑着,收拾起东西来速度也不慢,因着明儿就要上学,两人还是早早的洗漱歇下了。
杜青青一向心大,今儿又有些累着了,不一时儿便抱着被子睡过去了。
反到是甄停云,她躺在床上,觉着自己仿佛是想起了许多事又仿佛什么都没想起来,一个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杜青青原就是睡在甄停云的对床位置,她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着这些动静,含糊的问道:“停云,你还不睡吗?”
甄停云:“......就是有些热,我这就睡了。”
杜青青只听了个大概,这就翻了个身,接着睡了。
等到第二日的制香课上,甄停云拿着那些傅长熹给她准备的香料,难免的就又想起对方了。
因为如今距离入学已经一月有余,虞先生已经教着班里的女学生认识了大部分的香料,现在则开始锻炼众人的鼻子对香气的敏感度,让她们从闻香辩香练起,也能更加细致深入的了解各种香料香气。
所以,这节制香课上,女学生们皆是两两结伴,各自捧了个香炉。
一者往炉中添香料,一者闻香辩香,然后报出香名。
室内时不时得就要传出女学生们清脆悦耳的辩香声——
“丁香”
“侧柏”
“苏合”
“百合”
“龙脑”
还有女学生猜错了后轻轻的讨饶声,一时儿室内香雾缭绕,颇似云山雾里。
甄停云和杨琼华两人都选了制香这门课,此时自然也是各自捧了香炉,彼此结伴。
比起有些基础和经验的杨琼华,甄停云的鼻子也确实是有够迟钝的,甚至还辨错了好几样。
好在,杨琼华也有些心不在焉,倒没有特别在意甄停云辨错了,反到是用小玉勺舀了一勺子研磨过的干姜细末加入香炉里,朝着甄停云眨眨眼:“来来来,你来嗅嗅这个!”
香气从香炉里升腾而起,隐有香雾。
甄停云会意的凑上去,以手为扇,轻轻的扇了扇那香雾。然后,她便嗅见了生姜辛辣的气味,忍不住就打了个喷嚏,险些把眼泪都打下来了,忍不住去瞪杨琼华:“就你会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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