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李朝以孝治天下,要不是老侯爷的临终嘱托还请了几位旧友做见证,就凭邬氏和二房这些年闹出来的那些事,就足以让凌尧栋将他们一群人从昌平侯府赶出去了。
这些年,凌尧栋一直遵循昌平侯府的惯例每月十五让三房齐聚正堂用晚膳,也是一件无奈的事。
“再过几日是诚意伯府大小姐及笄的日子,一个多月前,诚意伯府就派人送请帖过来了,正好七姑娘也回来了,就选那天,带着七姑娘去诚意伯府做客,顺带让大家都见见咱们家的七姑娘吧。”
用完晚膳,邬氏接过丫鬟递过来的那杯漱口的浓茶,漫不经心地说道。
“对啊大嫂。”
说道出门做客,小邬氏顿时来了精神。
“既然是去诚意伯府做客,还是咱们家七姑娘第一次出现在这个圈里,府里的姑娘可不能丢人,衣服首饰什么的,也该准备新的了?”
邬氏出嫁的时候,邬家好歹还有些家底,偏偏那些东西都被要面子的邬老太爷塞到了女儿邬氏的嫁妆里,生怕这个女儿嫁到侯府后因为嫁妆不够丰盛丢人,与此同时,也是想要拉拢邬氏这个一朝登天的女儿,好让她用心帮衬娘家。
正是因为这样,小邬氏还在闺中的时候,邬家的日子就有些紧巴巴了,包括小邬氏出嫁的时候,嫁妆几乎全是当初侯府给的聘礼。
现在的小邬氏私家已经足够丰厚,可依旧改变不了她扣扣索索的小家子气,总想着在公中多占一些便宜。
比如现在。
小邬氏手里有当初老侯爷分给她这个二房媳妇的私产,里面有不少名贵首饰,可偏偏在小邬氏心里,这些东西都是要留给宝贝儿子的,即便两个女儿多次讨要,也不肯松手送女儿几个,每当侯府的姑娘要出门做客的时候,小邬氏就会求着范氏从公中掏钱,给几个姑娘裁新衣,打新首饰。
对于范氏来说,这些都只是小钱,她这样打小接受宗妇教导的女人也不愿意为了这些东西闹的自己没脸,因此也从来没有拒绝过。
因着小邬氏的话,二房的三位姑娘顿时眼睛就亮了,尤其是二房的庶女凌英。
小邬氏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在意,更何况是凌英这个庶女,据说二房私底下相处的时候,凌英还得在小邬氏用膳的时候在旁服侍,像小妾似的立规矩,足可见凌英在二房有多憋屈。
对于凌英来说,每次府里统一裁衣的时候是她最开心的时候,因为她娘是胡女,她的体格随了姨娘,相比较府里的姐妹高挑了许多,她的衣服,家里其他姐妹根本就穿不了,小邬氏也不至于抢了庶女的衣服,修改后给自己的嫡女穿。
倒是首饰通常只能在出府做客的时候佩戴,之后总会被小邬氏以各种理由收走,凌英也不在意,每次出府做客看着镜子里漂漂亮亮的自己,就能够开心好几天,即便之后又被小邬氏找借口立闺女,心情也是好的。
“眼瞅着就要入冬了,也是时候给府里的姑娘们裁一些新衣裳了。”
范氏心里头想着失而复得的小女儿,早在知道女儿即将回家的时候,她就依着刘嬷嬷的来信让绣娘做了几身衣裳,不过那些衣裳终归没有量身剪裁来的合体贴身,趁着这一次,也得请绣娘给小芜多做几套新衣裳。
还有小芜多首饰盒还是空了些,她这个年纪的姑娘不适合金银重器,珠宝玉石也显得有些浮夸,倒是之前她收藏的那套粉珍珠成色极好,要是能够请匠人用粉珠做两套头面,一定是极合适的。
还有之前从缅甸送来的那一批玉矿石,居然开出了一大块透明的玻璃种,时下喜欢翠绿,浓绿,对于这种无色透明的玉石并不推崇,可这样沁透的颜色正好适合小芜这个年纪,加上还是珍惜的玻璃种,即便是无色翡翠,也足够珍贵了。
短短一段时间,范氏心里就闪过了好几套适合小女儿的首饰。
“四姑娘和五姑娘的年纪也不小了,应该相看人家了,老大媳妇,你是几个孩子的大伯娘,也该帮几个孩子注意着些了。”
邬氏抿了口浓茶,漱完口后将那口浓茶吐回茶盏中,又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不管私底下怎么彼此针对,对于范氏的人品,邬氏还是十分信任的,她知道范氏再怎么不喜欢她和小邬氏,也不会将怨恨发泄在二房的孩子身上。
小邬氏还是太上不了台面了,她能够接触到的都不是邬氏理想中的孙女婿水准,相反范氏就不同了,她身为昌平侯夫人,身边接触的都是三品以上大官的夫人,由她做媒,四姑娘凌英和五姑娘凌薇的亲事能更好一些。
对于二房来说,这些女孩儿嫁得好,同样也是助力,这一点,邬氏比小邬氏看得明白,平日里虽然也更宠孙儿,可对几个孙女也是不赖的。
“媳妇知道了。”
范氏随口应了一句,心里却又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她看了眼阿芜和凌茁,两个孩子都已经十一岁了,虽然还不及着说亲,可也应该相看起来了,再晚一些,就怕那些亲年才俊被人挑选光了。
世家大族多是如此,定亲早,成亲晚,范氏和凌尧栋就是娘胎里定下的娃娃亲,但直到范氏十八岁那年,才嫁到昌平侯府,成了昌平侯府的世子夫人。
——
之后的日子,范氏对阿芜的教导就更加用心了,她甚至把特地从宫里请来的教养嬷嬷撇到一旁,手把手地教导阿芜的礼仪规矩。
“你说奇不奇怪,小芜那孩子的规矩并不完美,偏偏一举一动说不出来的好看,我想着,与其逼着她学那些刻板的礼仪,还不如就这样,让她保持自己的特性呢。”
范氏自己从小受着最严苛的教导,可在失而复得的女儿身上,她却不愿意那么严格了,要不是明白学不好规矩步入这个圈子会被人笑话,她连这点苦都不愿意让女儿承受。
“小小姐可是侯爷和夫人的女儿,身上尊贵的血脉是怎么样都无法改变的。”
范嬷嬷一脸骄傲,她这个古板的性子只认血缘,在她看来,七姑娘是侯爷和夫人的女儿,再怎么优秀,都是理所当然的。
“夫人放心吧,明日七小姐一定能够大放异彩。”
范嬷嬷知道夫人在担心什么,不管家里人怎么宠爱,这个时代,对女人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嫁一个优秀且疼人的夫婿,而七小姐明日在诚意伯府的表现在很大程度上会决定她的未来。
如果七小姐的表现入了各家夫人的眼,将来她的亲事就不会因为她曾经流落在外十一年而受影响,可要是七小姐表现不堪,即便昌平侯府再强盛,也注定愿意娶七小姐的都是一些攀龙附骥之辈。
“我这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范氏摸了摸自己的眉头,其实按照她的想法,女儿凌芜正式出现在这个圈子里的时间还应该推迟一两个月,最好还是在昌平侯府主办的宴会上。
诚意伯府大小姐的及笄礼,注定那位小姐才是主角,她给女儿打扮的时候,还得保持一个度,不能喧宾夺主。
“而且这诚意伯府……”
范氏顿了顿,她和诚意伯夫人的接触不多,但从丈夫凌尧栋的口中却多次听说过那位臭脾气的诚意伯。
对方是坚定的大皇子党,不久前还在朝堂上当众指责严忠英宦官当政,扰乱朝纲,按照严忠英的小心眼,恐怕诚意伯早就被他记在需要铲除的名单上了。
偏偏诚意伯和昌平侯世代相交,人家一个多月前就派大管家送来了请帖,不去也不好。
“希望不会出事吧。”
范氏揉了揉胀痛的脑袋,诚意伯也是先帝亲封的爵位,严忠英再怎么大胆,也不能直接对一个伯爷动手吧。
“阿茁那儿……把我那套琥珀头面送过去吧。”
这些日子范氏的心神都在阿芜身上,确实也忽略了养女。
之前因为她装病的事,范氏心中有些怪她,可时间一长,往日的感情又占了上风,想着这些天养女似乎乖巧了许多,范氏的心也软了。
“是。”
范嬷嬷不置可否,只要夫人不把养女看的比亲女还重,只是送一些衣裳首饰,在范嬷嬷看来并不算糊涂。
——
等到诚意伯宴会这天,昌平侯府的姑娘一个个打扮地无比精致,光是站在那儿,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阿芜戴上了工匠赶制的那套粉珠头面,这些珍珠每个都有拇指盖大小,圆润无瑕,难得的是每一颗粉珠的颜色大致相似,这就十分罕见了。
“大伯娘对七妹真好呢。”
凌薇凑到凌茁身边小声嘀咕道,眼神里的嫉妒是针对凌芜的,幸灾乐祸是针对凌茁的。
今天她头上也戴了一套珍珠头面,这批珍珠是南海的养珠场送过来的上等品,可惜是白珠,而且还是淡水珠,远不如阿芜佩戴的那套珍贵。
同样都是昌平侯府的女儿,怎么就这般厚此薄彼呢,凌薇有些嫉妒,之前是凌茁,现在是凌芜,总有一个人压在她的头上。
此时凌薇完全忽略了阿芜头上的那套珍珠是范氏从自己的私产中拿出来的,她同样也可以佩戴珍贵的首饰,只是她的亲娘舍不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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