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湛然异瞳一睁,反应过来胡子大叔是什么意思了,一张小小的脸瞬间通红。
就像有什么心事被戳穿了一般,他学到一个词:
童养媳。
鸭子算他的童养媳么?
阿奴不知道,只是那天,他逃也似的跑离了这个摊位,以后行路之时,总是避着那说话口无遮拦的大叔。
……
阿奴买的是一个二进小院子,院子里正巧有一条沟渠,活水源源不断地流过,阿奴便就着沟渠,在院子里种了花草。
又从商贩那里要了些蔬菜的种子,开辟了一块菜地。
置了一些牛崽猪崽来,一切都和当初山中之日类似。
饶是风沙中雁门郡,也被懂生活的阿奴过成了丰饶的南方山林。
阿奴与明月辉也认识了不少佃农邻居,这里民风淳朴,从不以诡异的目光看待长相特殊的阿奴。
甚至还有佃户家的女儿,大胆又害羞地塞给他做好的荷包锦囊。
阿奴每每不明所以,见明月辉喜欢,便丢给了她把玩。
两个人的小日子过得幸福极了,除了阿奴得知投军须得住在军营,不能照顾鸭子,所以暂且放下了这一想法外,其余都是美滋滋的。
明月辉满以为,阿奴坎坷的人生,到这里就此一帆风顺了。
然而有一天,那佃户家悄悄暗恋阿奴的女儿哭啼啼地跑了来,说是田地那边出了事,叫阿奴去看看。
阿奴每日在院里练武,那小女郎时不时爬过墙垣来偷看他,自是知晓他武功了得。
阿奴正在下面,听闻出了事,连忙将那碗香喷喷的阳春面端上桌去,又去卧室摇醒了正在睡大懒觉的小鸭子,便抽了一匕首藏在袖口,跟着那农家少女走了。
明月辉醒来过后,就像往常一般,懒洋洋地走到厅堂,吸溜着阿奴做好的阳春面。
这一天阿奴就像过去的很多时日里一般,喂好了小鸡小鸭,小猪仔小牛崽,又给花草与菜园子都浇好了水。
明月辉享受着阿奴做好的一切,一个人坐在厅堂门槛上打着络子。
快到阿奴十一岁生日了,她答应了阿奴,送他一个自己编的礼物。
她以为以阿奴的武功,是不会出事的,这些年他已尽得她的真传。
可是那一天,从早晨等到正午,从午后等到夜晚,阿奴都没有回来。
明月辉的心渐渐沉了下去,直到月上中天,那叫去了阿奴的农家小女郎才忐忐忑忑地过了来。
“鸭子妹妹。”小女郎满头大汗,眼睛还是红彤彤的,上面闪烁着亏欠又愧疚的光芒。
明月辉小小的身子从厅堂门槛上跳下来,她刚刚吃了一些胡饼,已经不是那么饿了,“小蝶姐,我哥哥呢?”
“阿奴哥……阿奴哥……”那名唤小蝶的女郎支支吾吾,眼中的眼泪又积聚了起来。
“你说啊!”明月辉急了。
“阿奴哥被官兵抓起来了。”小蝶闭上了眼,眼泪刷拉拉流了下来。
“他为什么会被抓起来啊?”明月辉不明白。
“莫家私兵才踏我们的苗,说莫大爷说了,这片地归他管,让我们种桑。”小蝶豁出去了,大声把事情说了出来,“可鸭子,连你也知晓,雁门的土哪里能种桑呢……”
原来雁门郡又来了一批想挣军功的世家贵族,其中有一皇后母家的旁支。
这莫家子一来,便占了当地乡绅好几百亩地。
他听说丝绸交易在这里非常吃香,便强迫下面的佃农种桑。佃农们的苗早已长出来了,且雁门的气候哪里能种桑?
这不是不知稷黍的世家子乱指挥么……
于是莫家子便派了莫家私兵来,将佃农们的田苗踩踏殆尽,强迫他们不得不种桑。
“阿奴哥为了替我阿爹他们出头,把莫家的私兵给打伤了,那洛阳来的莫大爷可是好惹的,是皇后娘娘的亲眷呢……阿奴哥……阿奴哥怕是凶多吉少了……”
小蝶的声音渐渐寥远。
明月辉有点天旋地转,这可怎么办,如今的她不过一六七岁的小女孩,如何能做到将阿奴哥哥从重重关卡的官府救出来。
想到这里,她心底生出了一丝对眼前小女郎的厌恶。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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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干妈
直到第二天, 佃户们才从田上回来。
他们清理完被踩踏的田苗, 怀着万分悲痛的心情,一步步走了回来。
谁知早有小小女孩,猩红着眼睛, 立在白杨树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我哥哥呢?!”明月辉双臂打开, 将这群人通通拦了下来。
“你们把我哥哥弄哪儿去了!”小姑娘个子小, 胆气十足,朝这群佃农喊道。
“你哥哥他……”为首的佃农, 是小蝶的父亲,他说着……别过了脑袋, “你哥哥回不来了。”
明月辉:“??”
“他伤了官兵,活不了了。”其他人也纷纷叹息。
“他不过是被抓了而已,你怎能这般咒他?!”明月辉惊异,不肯置信这群人的冷漠。
小蝶明明告诉她,那些莫家私兵踩踏田苗,阿奴哥哥分明是为了保护佃农, 才打伤了私兵, 被抓了起来。
他现在正身在官府,或许正在被严刑拷打,或许正在被动用私刑,可绝无可能到了没救的程度。
“他为了保护你们被抓,你们却理了一晚上的田苗,置他的死活于无物……你们……你们怎能这样?!”明月辉指着这群大男人, 心底苦得要命。
她的阿奴哥哥为了这群人被关在官府里,这群人非但不去想办法,反而用那救人争分夺秒的时间来理田苗?!
不仅如此,还擅自宣布了阿奴哥哥的死亡……
她不是说田苗不重要,可那一晚上,不知她的阿奴哥哥受了多少的苦。他在官府里待得越久,受到非人的虐待就越多。
田难道比人还要重要么?
“在这里,月月风沙,年年征战,死亡很常见。”小蝶阿爹试图和明月辉讲道理,他蹲下来,语重心长地对小姑娘说道,“鸭子,你哥哥的事我们也有责任,可我们也要活下去。”
明月辉只觉自己脸颊一凉,兀自抹了一把眼泪。
他们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呢……
亏她还以为这些人是热心的好人,原来他们也是看惯了生死的冷漠人。所谓的【热情】,是建立在不危害他们利益的基础上了。
而阿奴哥哥对于他们的牺牲,不过是年轻人可笑的不考虑后果的无知无畏而已。
“鸭子啊,不若这样。”小蝶阿爹舔了舔嘴唇,“你哥哥活着的时候,与小蝶这么好,不若你搬过来,我与小蝶娘都会视你为己出。”
此话一出,四周都惊了。
更惊的是明月辉,她没想到人能这么无耻。
说是照顾她,谁不知道小蝶家里人的心思?
小蝶那贪财的娘还常常来他们家门口徘徊,又说阿奴房子修得好,又说院子置办得大,旁敲侧击询问阿奴父母到底给他兄妹留下了多少遗产。
这阿奴哥哥人还没凉了,他们居然算计到她头上来了。
明月辉使了全身的力气,狠狠推了小蝶阿爹一把,“虚伪!”
“我哥哥那些财产,想都不要想!”她啐了一口,小小眉眼,尽是凌厉神色。
小蝶阿爹欺她小,这些佃农欺她形单影只,她偏要救回她阿奴哥哥,她一个人也可以救回来!
说完,她捏着拳头,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这群黑心肝的懦夫,才不配做阿奴哥哥和她的友人。
……
明月辉一回家,就拿了一个小锤子,砸家里的陶瓷罐罐。
阿奴哥哥平日里总往这些罐罐里塞钱,他怕他不在的时候,进了强盗,遂把钱都分开放。
她把家里所有的罐罐都砸碎了,凑足了差不多十两碎银子。
这在幽州,已经够一个普通家庭嚼用整整两年了。
……
幽深巷口,黄沙满地。
“小女郎,你找谁呀?”一个混混揩了一个明月辉如玉的脸颊,只觉满手滑腻,“跟哥哥说,哥哥带你去。”
明月辉也不惊惶害怕,捏了捏手,“王三哥。”
那小混混一惊,“王三哥价钱可不便宜。”
王三哥可是雁门郡里的,没有他不知道事,也没有他没混过的门路。
只要有钱,这人必会为你指一条明路。
“我把整个家的家当都带来了,好哥哥,求求你,带我去见王三哥吧!”明月辉一手扯了扯那混混的袖子,小脸娇娇软软地仰起来。
平时哪家女郎见了那混混不是打呀骂呀,第一次有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向他撒娇。
混混瞬间爱心爆棚了,他拍了拍自己胸脯,“哥哥带你去,带你去。”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屁股后面跟着的小不点,“小女郎,你找王三哥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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