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厨房里踩着小板凳费力的往锅里放水，准备熬粥吃的小姑娘柳柳听到弟弟的欢呼声，连忙从凳子上下来，蹭蹭蹭的跑到堂屋里，仰着小脑袋希冀的问父亲：“爹，成了？”
柳柳是郑大成的大女儿，今年已经七岁了。同样营养跟不上的缘故，身材比同龄的孩子矮了一大截，头发枯黄稀疏，小脸儿更是苍白没有血色，但这些丝毫不影响那份发自内心的喜悦。
郑大成摸了摸女儿的头，心酸的点点头：“成了，爹再也不会让你们俩饿肚子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柳柳大声的欢呼着，忍不住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儿：“桑婶婶真是个大好人，之前去拜年她给我糖吃，现在又给爹活儿干，我要学做虎头鞋，以后爹您纳鞋底，我就做鞋，咱们赚双份的工钱，很快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郑大成愈发的心酸，含泪点了点头：“好，过几天爹去交鞋底就帮你问问，看你桑婶婶愿不愿意收你这个小学徒。”
柳柳很高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到时候我跟爹一起去！”
……
三月初一的早上，在河畔街上摆摊的小商贩们再次发现，之前仅仅出现过一次的卖鞋摊又摆上了。这一次，只有一对小两口守在摊位前，不变的是摊位上依旧寥寥二十来双小鞋子，依旧色彩斑斓，依然夺人眼球，来来往往的行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你坐着吧，等客人来了再站起来招呼。”怕妻子站着累，郑凛特意从马车里拿出一张坐垫垫在了小马扎上，让她坐下来等。
桑叶没有拒绝男人的好意，扶着肚子慢慢坐了下来，嘴上嗔怪道：“我就是怀个孩子，又不是变成了瓷娃娃，站一时半会儿不会累。”
“你不累，为夫看着心疼。”郑凛回了一句，把摊位上的鞋子依照大小整齐的排列起来。
桑叶瞧着男人认真的侧脸，心里甜滋滋的，从装鞋子的筐地拿出两个煮鸡蛋，一边剥壳一边说道：“那天咱们收了几双鞋的定金，也不知道今儿个那几个人来不来拿鞋子。”
如果合作顺利，今日出摊后会不会再来第三次还是未知数，要是那几个人没来，定金都没法儿退。
郑凛觉得好笑：“那几个人喜欢虎头鞋，又跟咱们也约定了具体的时间，她们就算有事自己来不了，应该也会托其他人来取，你纠结这个做什么。”
桑叶拍了拍头，也觉得自己想多了，不禁开玩笑道：“要是来了就给鞋子，要是不来，收摊后咱们就拿定金买糖葫芦吃。”
“馋猫！”郑凛顿感无奈，眼睛里满满的宠溺。
就在夫妻俩闲聊之际，有个妇人直奔鞋摊，惊喜的说道：“哎呦，你们可算来了，昨儿个我过来，从街头走到街尾愣是没有碰着人。”
小两口定睛一看，意外的发现妇人正是上一次第一个光顾的客人。看着妇人脸上的欢喜，桑叶猜到了妇人的来意，眼里就露出了笑意，嘴上道：“原来是太太，不知太太找我们有什么事，是那双虎头鞋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鞋子很好，我侄儿一穿上，所有人都说好看。”妇人连连摆手，脸上露出几分得色：“这双鞋子可算是给我挣脸了，这不，我家亲戚多，有几个人家里有小孩就托我买，我就来找你们了。”
确定了心里的猜测，桑叶就没有控制住自己的笑容，指着摊位上的二十一双虎头鞋说道：“之前的鞋子全部卖完了，这是这两天赶出来的一批，除了这几双被人定下了，其它的太太尽管挑。”
妇人点点头，拿出三根长短不一的丝线，开始比照着挑鞋子，很快就挑出大小合适的三双虎头鞋。她看了看做工，见没有问题就开始掏银子，嘴上抱怨道：“这鞋子咋不早几年出来，不然我家的几个孩子也能穿一穿了。”
对此，桑叶只能歉意的笑笑，总不能说虎头鞋是年前心血来潮做的吧！
送走满意离去的妇人，桑叶捧着近两百文的卖鞋钱递到郑凛面前，感慨的说道：“你说你怎么这么好命，能娶到了像我这个漂亮又能干的媳妇。”
不知道是被哪个字眼刺激到了，郑凛眯了眯眼，接过钱袋意味深长的说道：“媳妇儿确实很‘能干’！”
桑叶没有注意到男人刻意加重的两个字音，抬手拍了拍他的胸口（本来想拍肩，奈何巨大的身高差难以高攀），老气横秋的说道：“所以，你要加倍对我好，毕竟我能带着你吃香喝辣。”
被拍过的地方愈发的火热，郑凛的眼里一片深沉。要不是地方不对，他能把无意中撩起火的小女人就地正法了。
深深地吸了口冷气，郑凛捉住女子的手揉了揉，无端的流露出几分色情：“好，只希望叶儿能受得住。”
可惜，怀孕后智商退化严重的某人完全割不到丈夫话语里暧昧的暗示，傲娇的应下来。
转眼间，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期间摊位前除了几波看鞋子的人，之前下定金的人一个也没来。就在桑叶忍不住再次发问时，终于迎来了一个熟面孔。
桑叶热情的招呼了一声，前来取鞋的妇人就接过她递来的鞋子，用手试了试大小，又反复的看做工，末了满意的点点头：“不错，真不错！”说着，就从钱袋里数出三十多文钱补齐了鞋钱。
桑叶接过银钱，笑眯眯的说道：“若是小公子穿着喜欢的话，还望太太以后常来光顾。”
那妇人心情不错，闻言痛快道：“成，只要我儿子喜欢，以后就买你家的鞋子，瞧着就喜庆。”
桑叶愈发高兴，已经琢磨着在云来县开个鞋店专门卖虎头鞋的可行性了。
妇人走后，又陆陆续续的来了好几拨人。有两个是来拿鞋子补鞋钱，有人被虎头鞋吸引，主动掏银子买，很快带来的二十一双鞋子（包含上次剩下的一双）又只剩下七八双了。
桑叶晃动着钱袋，听着里面叮叮当当的响声，脸上的笑容恍如天边的春日：“太好了，等找到合伙人，不愁这生意做不起来。”
郑凛抬手，揉了揉揉她的头：“是，媳妇儿最厉害！”
……
没过多久，剩下的鞋子卖的也只剩下一双，这一双还是要做样子才留下的。总之，这一次的鞋子比之前卖的还要快，来摊位前看热闹的人也比上次多，就是没有买到想下定金的人也有二三十人。
桑叶跟郑凛商量了一下，到底把定金收下了。毕竟那位大商立即给回音，最快也要半个月，在这期间再出两次摊不成问题。一旦那边不成，她还有别的路能走。
跟上次一样，待集市上的人渐渐散去后，三婶子等人就带着孩子们回来了。这一次看到摊位上仅剩的一双鞋，就显得很淡定了，只是淡定之下的那份喜悦，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照例下馆子吃了一顿，不过这一次吃的是相对便宜的肉丝面，众人也不要两口子破费，反倒抢着把两口子的面钱付了。
回去的时候，桑叶沿街买了不少零零碎碎的东西，大多是桑家初六宴客那天所缺的。虽然镇上也能买到，但是有马车直接带回去也方便。
一到家里，多花像只雀儿般飞快的扑到桑叶面前，兴奋的叫道：“伯母，小鸡出来了，有五只，奶奶说第一只出来的小鸡，交给花花养，花花把它养在房间里了。”
桑叶十分高兴，还亲自参与过挑蛋就格外想知道孵出来的小鸡长什么样：“小鸡在哪里？快，快带我去看看。”
“小鸡在我的房间里，弟弟看着呢，我们快过去。”多花拉着桑叶的手就往自己的房间走，不过她很照顾桑叶的身子，走的并不快。
刚孵化的小鸡十分脆弱，一个不慎就容易被还在孵其它蛋的母鸡踩死。所以刚孵出来的小鸡会跟母鸡隔离开，放到一个温暖的地方，不能让小鸡冻着，不然很容易被冻死。
郑凛的手上拎着不少东西，眼睁睁的看着妻子侄女撇下自己头也不回的走远了，无奈的摇了摇头。
“伯母，小鸡毛绒绒的，声音小小脆脆的太可爱了。”路上，多花想尽了所有的能形容小鸡可爱的词语，极力的向桑叶传达自己对小鸡的喜爱。
“嗯啊，是很可爱。”桑叶附和了一声，不忍心告诉侄女，小鸡小时候黄嫩嫩的十分可爱，等胎毛退了能丑的不忍直视，长大后小小脆脆的声音也会变得吵闹刺耳，脾气不好的甚至会追着人啄……所以表面无害的东西，不一定就真的无害。
这些都是前世一个朋友心血来潮开农场，自己亲自养鸡养鸭养鹅后，告诉自己的血泪教训。
见伯母认同自己的话，多花突然停下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小鸡这么可爱，长大后还能天天下蛋，花花把蛋收起来给伯母吃，伯母就不要杀它吃肉好不好？”
桑叶一愣，总算明白小姑娘饶了个大圈子，是在这里等着自己，顿时哭笑不得。虽然这孩子对自己使了心眼儿，但是心里想着自己，要养鸡下蛋给自己吃呢，果然没有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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