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这宫里随便找个地方扔下她,她绝对得迷路。
她不知道玉爵宫距离尚食局到底有多远,不过她坐在软轿里坐得都快睡着了,才感觉轿子落了地,银杏掀开轿帘子,露出一张圆圆的脸:“大人,到了。”
连子心第一次到这玉爵宫,不对,应该说是第一次到男子居住的宫殿。
嗯,比公主娘娘们居住的宫殿建筑风格要刚硬巍峨一点,而且大了许多,比宝阳宫要大……哼,一个人就住这么大的一个宫殿,也不怕住成鬼屋!
资本主义的蛀虫!!!
——玉爵宫,这么优雅文艺的名字,哪里适合那个冰山魔王了?应该叫“冰爵宫”更好!
脑袋里胡思乱想着,人已经被引进宫里,没怎么看清周遭的景物,便已经来到了一处内殿里。
一个浅蓝宫装的小丫鬟朝她恭敬地笑道:“大人请在这儿稍候片刻,奴婢去通报一下春公公。”
连子心很没自觉地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抬头打量这殿中陈设——
麒麟护灵芝的紫玉熏炉中冒着渺渺烟雾,两张乌木镶银掐丝的小几脚,两溜雕花紫檀木太师椅,木色暗沉光泽明亮。
同色百宝格架中几个碧玉色琉璃掐丝双耳瓶、几个洒蓝描金木兰纹棒槌瓶;豆欢华圾。
墙上两幅清雅的水墨图,配着四折的山水画屏风,地上铺着黑色万字纹的猩红毡帘,桌上杯器皆是粉彩的薄瓷……
唔,倒是没有想象中皇子的屋宇那般华丽气派,风格,风格还跟那人挺像的,清冷简洁。
刚有小宫女奉上了热茶,那位春公公就进来了。
“咦,怎的是连大人您送过来的?”看到是连子心,春来有些惊讶。
连子心便把缘由说了一下,又道:“公公放心,药膳还是许大人亲自做的。”
春来点点头,一脸笑容:“哦,那便无碍,劳烦连大人了。”
虽然只见了两次,但连子心对于这个老太监印象还是不错的,没有别的跟他差不多老的太监身上那种盛气凌人狗眼看人的感觉,虽然一张老脸跟风干的橘子似的有点……咳咳,不过笑容可掬,感觉比较好说话,跟他家殿下还真是截然不同。
便也微微笑道:“那本官就把东西搁下了,烦劳公公呈给殿下。”
眼罢转头朝银杏示意了一下,银杏便把食盒轻轻地放在一旁的桌上。
就这会儿功夫,她没注意到春来一对狭长的眼里精光一闪而过。
“连大人请留步,殿下这会儿正在后院呢,不过老奴这会儿恰好有点事儿要处理,可否劳烦您给殿下送去?殿下等这药膳已然等了许久了。”
“呃……”
还没等连子心答应,春来已经嘿嘿笑着转身离去了。
“云沁,你引连大人去殿下那。”
“是。”
连子心有些傻眼,待反应过来,嘴角不由抽了几抽。
想了想,他应是顾惜爵的心腹了,那么她是顾惜爵的人……呸呸不对,她是顾惜爵“眼线”这事儿,他应当是知道的,所以这会儿故意让她去见顾惜爵,会不会是有什么指示?
扶额,既然来了,就去见一见吧。
叫云沁的小宫女朝连子心微微一笑:“连大人,请随奴婢来。”
说是后院,这玉爵宫中也不知有几个后院,绕来绕去,直将连子心绕得快晕了才到。
到一个廊下,云沁指着前面道:“殿下就在前面了,连大人过去侯着吧,奴婢告退。”
又没等连子心答应,又一个眨眼就消失了==。
连子心叹气,整了整衣襟,抬头挺胸,大步迈了过去。 @ —舌尖上的皇后
只绕过一个转角,眼前便是一个开阔的小庭院,没见着什么假山假水,两边栽种着八角花,地上铺的是海蓝底的花岗石,整洁平坦,冰凉肃清。
不远处的花圃边,置着一张黄花梨双弯腿雕云纹方香几,香几上放着白瓷酒壶和酒杯,两旁两个浅蓝宫装的婢女,垂首而立,低眉敛目,仿若雕像。
不,应该说如果没看到她们微扬的嘴角和不时偷偷瞄起的眼角余光,真的会以为她们是雕像。
顺着她们的炙热的余光看去,就会知道不是她们故意为之,而是着实无法克制住自己。
那院子正中,几株身形极好的梅树开得正欢,嫩绿的叶芽中一朵朵红艳艳的花儿密密实实占满枝头,冷冷的寒风掠过,零零散散的红色花瓣纷纷扬扬——梅树下,花瓣雨中,一个身影手持一柄长剑,随风舞动,剑花生姿,轻盈之时如同轻点浮云,凌厉之时如同鹰击长空!
那道身影一袭合体白衫,束出宽肩窄腰长腿,如墨长发只用一条织金发带松松系着,随着他舞动的剑和身体起伏翻飞,精致清冷的面容中却带着几分刚毅,一招一式中浑然忘我,刚柔并济,有着夺人心魄的光华!
连子心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就挪不开目光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陪我喝汤
有风微微的吹来,空气中弥漫着馥郁幽深的香气。
如果可以,她想时光停止在这一刻,忘记自己是谁,忘记他是谁。忘记这里是何处。
只可惜,那人生性总是太过敏锐,极快地发现了外人闯入的气息,足下轻点,一个旋身回眸,双眸的凛冽如揉碎的冰凌,直射连子心的心扉,令她猛然一颤,灵台完全清明过来。
那人在却在下一刻看清她的容颜。眼中掠过一丝讶然,旋即变成潋滟之色。
一叶花瓣正好从眼前飘下,他轻扯嘴角,霎时请屈肘收剑,又飞速刺了出去!
连子心瞳孔中倒映出一抹凛冽的银光,带着蝉翼般的血色,她的脑袋已经停止了转动。肢体僵硬,生生看着那人如同水蛇一般荡了过来——额前的碎发被一阵剑风震起,那刺着红色梅花花瓣的剑尖,在距她眉心堪堪一寸的地方停下!
花瓣飘落,那剑猛地收了回去,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心惊,眸子锁着连子心,一瞬不瞬。
她竟没有躲!不仅没有躲,连眼神都不曾闪烁!
他再次为这个小女子的定力感到惊讶。
不过,他这次真的误会了……
她不是定力惊人,不是不害怕……相反的,她怕死了,刚才那一瞬间她吓得整个人都死机了,所以根本是来不及躲。来不及反应,来不及惊吓好么?!
你特么太看得起老娘了!
等到她理智渐渐回笼,心跳渐渐平复,这才有些僵硬地抬眼看向面前的人。
“你怎么都不知道躲?”他冷冷的声音传来。
“……”我躲得过去吗?
“胆子倒是挺大。”
“……”胆子是什么能吃吗?
看着她变成一副呆呆的样子,他微蹙了蹙眉头,生气了?
然后。便清晰地看到了她黑曜石一般瞳孔里窜上来的两簇小火苗。
带点磨牙的声音:“这就是殿下的迎客之道?!”
顾惜爵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将长剑往背后一压,负手而立,静如春水的面容无波无澜。只眉尖轻挑,唇角微抿着半痕淡漠:“对于不通报擅自闯入的客,本宫向来不是这种迎接法。”
“噗”的一下,她眼中悲愤的小火苗熄灭了。
行,老娘斗不过你!好女不跟男斗!
慢慢放松下来,恢复常态:“呵呵,是微臣的错,微臣不该突然来打扰殿下。”
顾惜爵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淡淡嗯了一声:“那你且说你为何会在这里?”
连子心有些哑然,心道不是你让你的奴才把我叫来要传达什么指示的吗?
呃,难道是她自己想多了?
不敢说出自己那已经错误的猜测,只得老实道:“许尚宫大人让微臣来送药膳,春公公突然有点事要处理,说您等得急呢,让我赶紧送过来!”
顾惜爵即刻就明白了,便没再说什么,眼睛看向另一边立着的宫女。
俩雕像一样的宫女却反应极敏,十分默契地走过来,一人接过他的剑,一人将一件黑底银绘云杉纹大氅从后头披在了他高大的身上。
“退下罢。”顾惜爵淡淡道。
“是。”两个宫女恭敬应道。
走过连子心身边的时候,纷纷拿余光瞄了她一下。
连子心摸摸鼻子,可千万别误会,本姑娘与你们家殿下没有一毛钱奸情!
她走到那张云纹方香几旁,将手中的食盒轻轻放下,敷衍着笑道:“那微臣就把药膳搁这儿了,请殿下慢用,微臣就不打扰了。”
此时,顾惜爵已经在一张矮榻上坐下,倒了一杯酒,兀自浅尝起来。
听她这么说,唇角微挑:“你们许尚宫大人给本宫送东西的时候,都得亲自在一旁侍候着,连大人的官职,莫不是比许尚宫大人还高?”
言下之意自然就是——不侍候完他用膳你就想走?!
连子心不是笨蛋,自然一下子就领会过来,默默给了他一个白眼,却也只能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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