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宛央回过神来，“啊？我没有想什么。”
赵飞度俨然不信，但也没有戳穿，只是问道，“我听说你请了端木严过来，是身子又不舒服了么？”
“我请他过来只是想问他几个跟诊脉有关的问题而已，我虽然在现代世界是大夫，但对中医的认识还是不够纯粹，自然要多请教才是。”顾宛央浅笑，“王爷，你最近把我当成国宝一般养着，我身子好着呢。就是……”
接下来的话她故意没有说出口，就是想要等赵飞度追问。
“就是什么？”
“就是最近真的很无聊，很想出去走走。”顾宛央抓住了赵飞度的手臂，巧笑嫣然，“王爷前段时日不是说要去精绝么，我们什么时候启程？说起来我还没有去过沙漠，还真想去看一看那滚滚黄沙，长河落日的景象，一定特别壮美。”
“我最近已经在让唐青云准备去精绝的事宜，若是没有意外的话，等你身子彻底恢复过来以后，我们便可以出发。”
“我身子早就恢复过来了，完全可以立刻出发……”
赵飞度眉头紧锁，“你说了不算，关于你身子这件事我只相信端木严的话。所以你真的想要早些去看你想象中的风景的话，那最近就乖乖地养身子。只不过那大漠条件艰苦，你到时候未必会喜欢那里的风景。”
“只要有王爷在身边，哪里都会是最美的风景。”顾宛央看着他的双眸，缓缓道，“其实风景美丽与否，很多时候跟陪自己看风景是谁有关。”
赵飞度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顾宛央，你何尝又不是我最美的风景？”
自从顾云裳自杀以后，罗敏的精气神似乎被彻底抽干一般，整个人变得恍恍惚惚，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顾知祥心中早就想过休妻一事，然而高孝律法规定，但凡妻子替公婆服丧三年则不能休弃，而罗敏曾替仙去的顾老夫人服丧三年，他作为当朝丞相自然不能违反。
不能休妻，但又看着碍眼，顾知祥索性直接把罗敏禁足。如此下来，她愈发糊涂，到了最后竟然完全失常，以至于奄奄一息。
当下人来禀告的时候，顾知祥眉头紧锁，原本他就打定了主意让罗敏自生自灭，奈何还有几日就是顾德音的婚期，肯定不能让她在这几日没了。否则顾德音必须守孝三年，到时候会成为这京城中的老女。
想到这里，顾知祥立刻让人偷偷请了大夫过来诊治，要求必须全力以赴吊住罗敏的命，至少要在顾德音成婚以后。
那大夫自然知晓其中的轻重缓急，自然立刻给罗敏开了药服下，她的精神才好了一些。
从那日开始，大夫便直接守在了罗敏的院落里，就是为了替她续命，以保证顾德音能够在她逝世之前顺利嫁出去。
当天夜里，罗敏突然醒了过来，整个人不再昏昏沉沉，她忍不住苦笑起来，自己这是回光返照吗？只是不知道黄泉路上，云裳是不是还在等着自己。
正胡思乱想间，有人推门而入，她以为是侍奉的丫鬟，所以并没有机会，而是又躺回了床榻。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床榻前停了下来。
“母亲……”
闻言，罗敏浑身一震，立刻坐了起来，只见眼前跪着一个半个脸庞有些疤痕的丫鬟。这个丫鬟很丑，但眼睛却美得不像话，分明跟顾云裳一模一样。
“老天爷，我不是在做梦吧。”罗敏紧紧地抓住了顾云裳的手，“云裳，真的是你吗？”
只见她点了点头，“母亲，是我。”
第307章 罗敏大好
闻言，罗敏一时间激动得语无伦次，“云裳，是……是不是我的大限已至，你今夜专程……专程来接我上路？这样也好，黄泉路上我们母女也能……也能有个伴儿，从此再也不孤单。”
话音刚落，她只觉得自己喉咙一甜，瞬间喷了一口鲜血出来。
“母亲……母亲……”顾云裳的声音很低，但却透着无限的惊恐，“我立刻找大夫过来替你诊治，你一定要撑住。”
“不用了。”罗敏紧紧抓住她的手，生怕自己一松开她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云裳，自从你没了以后，母亲的天都塌了，几乎是日日以泪洗面。没有你，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其实我能够去地底下与你团聚，这是一件好事。”
最开始知晓顾云裳死讯的时候，罗敏也是打死不愿意相信。在那以后好长一段时日里，她都默默地坐在窗前，等待着自己的女儿归来。可是日复一日，她都没有看到那个自己熟悉而又渴望的身影，终究还是死了心。所以今日顾云裳乍然出现，她根本没有仔细地观察自己女儿的神态表情，也没有认真体会过她的话语，只是一心想要跟着去黄泉路上团聚。
顾云裳的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宛若断了线的珍珠，“母亲，你现在在说胡话呢。我还好好地活着，所以你也要好好地活着。”
罗敏的瞳孔瞬间放大，整个人都愣住了，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这是真的吗？”
她的云裳早就已经离开了人世，怎么突然又好好地活了过来？这会不会又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等自己醒过来以后真相还是那么残忍？
顾云裳立刻抓住罗敏的手按在了自己的鼻下，“母亲，你看我有呼吸，我真的活得好好的。”
这时候罗敏终于可以肯定眼前的不是一场梦境，自己的女儿确确实实活着回来了。她已经顾不得其它，紧紧地把顾云裳拥入了自己的怀里，“云裳，你还活着真好。”
“母亲，是女儿不孝，让你担心了。”顾云裳低声道，“我现在就去找大夫过来替你诊治，你先等一等。”
原本罗敏只是一心求死，但现在陡然见到了死而复生的女儿，那求生的欲望熊熊地燃烧了起来。哪怕是能多活几日，能够在仔细地看看自己的女儿也好。
顾云裳很快就把大夫请了进来，他替罗敏把了脉以后，立刻喂她服了几粒黑色的药丸，随后道，“夫人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挽心姑娘请放心。”
听闻大夫如此唤顾云裳，罗敏心中不禁疑惑起来。云裳看起来似乎跟这大夫相识，而且她不仅能死而复生，还换了一个名字，过去这段时日里她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那大夫也是个有眼力劲儿的，立刻就退了出去。罗敏一下子又紧紧地抓住了顾云裳的手，“云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亲，你现在身子还要好生养着，心中切莫急躁。”顾云裳道，“你先躺回床上歇着，我慢慢跟你说。”
罗敏急切地想要知晓顾云裳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所以依言躺了下去。
顾云裳没有丝毫隐瞒，把自己被送入庵堂后发生的事情一一地告诉了自己的母亲。
罗敏静静地听着，双拳紧握，指甲早就已经没入掌心，鲜血淋漓，眼眸里满是痛苦的神色。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素来视为掌中宝的女儿竟然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受了那么多的欺凌。被顾宛央派去的人蹂躏，为了报复不得不听从燕长乐的安排假死，竟然还放弃丞相府嫡女的贵重身份进入妙音坊卖笑，最后只能以侍妾的身份留在那秦铮的身边。
她实在是想知晓罗敏的消息，所以花重金买通了替罗敏诊病的大夫，好说歹说终于答应把化了妆的她以自己随身药女的身份带进了相府。
白日里她害怕被人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直到入了夜才偷偷跑了进来见面。
“云裳，你实在是太傻了。”罗敏的声音哽咽，“当初你在庵堂受了那天大的委屈，为何不告诉母亲？只要能为你报仇，我愿意做任何事情，何必让你这千金之躯沦落至此。”
“母亲，自从我这身子被蒋长英玷污了后，剩下的不过是残破之躯，父亲已经完全放弃了我，哪里还算得上千金之躯？我那时候才清楚地明白，父亲多年来对我的好只是因为想要利用我而已。一旦我失去利用价值，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把我丢弃。”
“原本我想着在庵堂静待时机报复顾宛央，哪知道她却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那般糟蹋我。最初我想着一死了之，可若是不报仇又觉得心有不甘，所以最后才听从了燕长乐的话苟活了下来。母亲，我已经永远坠入深渊，现在唯一的念头只有报仇两个字，就算走到今日这般田地也丝毫不后悔。”
“我唯一后悔的是没能早点儿知晓你身子已经亏空到了如此地步，以至于现在才过来见你。”
“你……你可以原谅我吗？”
“傻孩子，母亲根本就没有怪你。”罗敏把掌心的鲜血擦在了自己的衣袖上，然后伸手轻轻地摩挲些顾云裳的脸颊，“归根结底还是应该怪我，我活了这么多年竟然连自己的宝贝女儿都不能保护，这究竟是有多么失败？”
“不，这不怪母亲，怪只怪顾宛央太……”
“我知道这都是顾宛央的错。”罗敏打断了她的话，低声道，“总有一日，她会因为对你做的这些事而付出代价。”
罗敏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很低，可她的眼眸里是满满的恨意，幽怨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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