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瞥了他一眼,在石凳上坐下,道:“你不是也住在府里?”
杨安气得想要跳脚:“我是你弟子啊,和你儿子没啥区别!”
云笙:“……”
云笙冷漠脸:“不好意思,我并不想要你那么大的儿子。”
杨安抹了一把脸,道:“师父,要不你也收马教谕做弟子,这样他便能光明正大地住到府里了。”
云笙心里也有些忧愁,若是真这么简单那反倒好办了。
“长沙公主养那许多面首,也没见谁说她不好,我不过请一个朋友回家小住罢了,便要被千夫所指吗?”
“况且,”顿了顿,云笙又道:“我在平康坊请了许多从良的妓子,回金溪村后,她们会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出门工作。若要被人议论,光这一项,便会引起轩然大波了。”
杨安赶紧凑到她身旁的石凳上坐下,道:“现在已经引起议论了,在这紧要关头,师父还是不要再给自己添麻烦了吧。”
云笙转头道:“既已经引起议论了,便也不在乎再加这一桩。”
眼看杨安还想开口反对,她果断转移话题道:“好了,此事便这么定了。你去为我准备一份礼物,明日我要去看看六兄。后日,我们便启程回新丰县。”
杨安无奈,只能先告退了。
待他走后,云笙托着下巴,看着园子里的落叶发呆。
若是不知道马周的情况便也罢了,如今既已知道了,怎么还能放任他一个人在外面。
她,有点舍不得。
—
第二日,云容正好休沐,云晓云宋全部都在家。他本是打算趁着休沐日去霍国公府见见云笙,看看有甚可以帮忙。
没想到还未等他出门,周围的邻居便在门口大声喊叫:“大郎,你家来客人了。哎呀,这真是好生富贵气派啊。”
云容抱着云宋起身,疑惑问道:“谁来了?”
云晓快了两步,赶在他前头走到门口,看到不远处一个身着浅粉色衣裳、容貌昳丽的少女正从牛车上下来。似乎是觉察到了她的目光,那少女抬头还冲着她笑了笑。
妩媚清丽,同那人颇有几分相像。
云晓的脸色瞬间苍白。
她的手指紧紧地捏着门框,力气大的几乎要将门框上的木头掰下来。她嘴唇颤了颤,问道:“阿兄,那是不是,是不是……云笙?”
云容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抱着云宋快步走向门口。看到不远处浅笑的少女,他艰难地点了点头:“那……就是三娘。”
“哗——”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
云家三兄妹同时转身,看到他们阿娘赵氏怔愣地站在那里,她手里的油罐子掉落在地,已经摔成碎片。澄澈清亮的油撒了一地,还在四散流开。
云晓顿时心抽抽般疼,那是她没日没夜做绣品才换来的。
赵氏慌乱地看向云容,颤抖问道:“她来作甚?”
云晓讥讽道:“该来的总会来,你怕甚?还是你做了亏心事,见不得人啊?”
“住口!那是你阿耶!”赵氏怒喝一声,快步上前,一掌挥向云晓。
云晓措不及防,被狠狠打了一巴掌,整个人都懵了。
赵氏表情狰狞,反手又想挥出一掌,在半空中被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捏住。云容一手抱着因害怕紧缩在他怀里的云宋,一手将赵氏往后一推,冷着脸道:“你自己发疯便算了,别对着晓娘发泄,她是你亲生的女儿。”
云晓双目赤红,忍着泪不愿落下。她捂着脸,浑身颤抖,但仍旧强撑着冷笑道:“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阿娘,你的报应要来了……”
第137章 、秘密武器(五)
云容一家都住在永平坊。永平坊是一个小坊,里面的人住的也紧巴巴的。但这里也是云容去了金吾卫后才搬进来的,一般人想住还没机会。
云笙看着眼前挤挤挨挨的两间旧房子,回身等云筎和云筑跳下牛车后,让碧秋和洗秋从牛车里搬下礼物。
杨安准备的礼物倒也比较全面,深蓝色、玄青色布匹各一匹,给云家那位生病的叔父使用;靛青色、浅灰色色布匹各两匹,正好给云容和他弟弟用;粉蓝和樱草色布匹各一匹,给云容的妹妹用;藕荷色和秋香色布匹各一匹,这是给赵氏的。
另母女两人各有首饰两套;兄弟二人则各有宝剑和笔墨纸砚;宣阳坊吉祥楼点心若干盒;各色珍贵药材;茶叶若干,都是十分实惠的东西。
待到礼物都收拾好了,云家兄妹几人却还未出来。
云笙微微眯眼。从她这个方向看去,几人之间似乎正在对峙,气氛有点紧张。
顺风耳已经被拿下,她将内力凝于耳朵,结果只听到女孩子控诉的一句“阿娘,你的报应要来了”。
……六兄家里人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围观的邻居看着云笙拿出的礼物,眼睛都直了。她们手里的布匹,颜色鲜亮,布料柔软,虽没有什么图案,但看着就不是什么便宜货。在如今金银还不是主要流通货币的时代,布匹就是钱,既可以自己做衣裳,也可以拿来购买东西。
这一出手还是十匹,这云家小子,甚时候有了这般富贵的亲戚?
其中一位高大肥壮的妇人挤开众人,略略靠近云笙,谄笑道:“娘子这是来看容郎君?”
云笙颔首轻笑道:“云容正是家兄。”
妇人夸张地大声笑道:“哎哟,这是容郎的妹妹啊,看容郎这事办的,妹妹来了,还不赶紧来迎接啊。我是容郎的邻居,这几年容郎家里过的也艰难,咱们街坊四邻都是心善的,每人伸一伸手,帮衬一把,他们家日子就过去了。如今容郎是金吾卫了,这家里的日子才渐渐好起来了……”
“是呀,容郎刚过来的时候多困难呀,晓娘生病,还是我们家给了一碗鸡汤补身子。”
“去年元宵,宋郎差点被拐子抱走,还是我家那口子给抢回来的。”
“容郎去当差时,他们一屋子人,都是咱们家照顾着呢。”
“原来如此,六兄在这里多亏大家照顾了。”说着,她转身对碧秋道:“碧秋姐姐,你算算这里有多少户人家,让健仆去永乐坊的翠玉楼买些糕点。”
“敬诺。”碧秋腰间还别着一把剑,退下后叫了两个健仆一起离开了。
妇人乐得眉开眼笑。永乐坊在内城,和永平坊的距离十分远。翠玉楼的糕点虽比不上吉祥楼,但已是十分难得了。换成他们自己,几年都不会舍得买一块。点心可以保存的时间也长,等家里有客人来再拿出来招待,那可是倍有面子的事情。
周围的妇人纷纷夸奖:“容郎有出息,他的姐妹也这般大方,也不知道你们云家是修了什么福分哦。”
“瞧瞧这位娘子,长得美心又善良,以后一定能找到如意郎君做诰命娘子。”
“对啊对啊,小娘子你一定一生顺遂、家庭和美。”
云笙笑笑,并未将她们的心放在心里。她漫不经心地说道:“邻里之间,互相帮忙自然是最好的。只要不是在我家晓娘生病时,从云家硬要走一碗鸡汤;哄着宋郎出去玩,却把他一个人忘在外面;趁着六兄去上差,从家里拿些鸡蛋米面的,我都会感激大家的。”
一群妇人瞬间住口,仿佛是一群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云笙提高声音,笑眯眯道:“众位照顾六兄家人,我自然感激;众位若是当我云家无人,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那我在长安府府衙等着大家。”
当她没有调查过六兄家的情况呢,这么几句话就想哄她的东西?
哼。
“你同她们废话这么多作甚?”人群外突然传来一个冷淡的女子的声音。
羞红着脸说不出话的妇人们灰溜溜地离开了,说话的少女也被暴露在云笙眼中。
那是一个一看就十分精干勤劳的女孩子。只是此刻,她的眼神复杂,眼眶红肿,语气也十分冷淡:“别站在门口了,进来吧。”
说罢便转身先进去了。
云笙了然,这大概便是六兄的妹妹云晓吧。
洗秋皱了皱眉:“这小娘子,恁的无礼。”
云笙制止了她的话,压低声音道:“刚刚的情况你也看见了,说不得六兄家里有甚事呢,不得妄言。”
“诺。”洗秋应声退下。
云笙牵着两个小孩跟着进门,洗秋将礼物都拿进去后,便带着健仆守在门口。
见了云容,她便行了个平辈礼:“六兄。”
云容将他们引到坐榻旁,让晓娘去煮茶招待。
云笙忙拦住云晓,道:“别去了,我不过来坐坐,看看六兄,很快便要走了。”
云晓双手抱胸,冷声道:“你这是看不起谁呢,莫非我们家连一点茶叶都拿不出来吗?”
云笙诧异地看了云晓一眼。这小娘子,对她敌意很大啊,莫非她和这具身体以前有过节?
云容眉头紧皱,斥道:“晓娘,不得无礼,向姐姐道歉。”
“我是不会道歉的。”云晓扬了扬头,眼中带着一抹倔强,冷笑道:“我又不欠她的,她若是能耐,就把……”他带走啊。
“住口!”堂屋的帘子后面又传来一个女子的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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