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季少宣早就打定主意放手,看见这情形心中还是跟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难受,所以,他面色寒霜,冷冷一哼,开口道
“怎么?灵芸这是连一句话都不想跟我说了?那你可知你能安稳待在泗水城,都是我一手操办,不然,你早就陪萧伯伯去边城吃苦去了。”
此话脱口而出,季少宣就后悔了,他今日来,只是来看看,那日日与灵芸相伴的人,值不值得她托付终身,若是二人都是真情交付,那么权当自己为萧灵芸做最后一件事儿,送他二人双宿双飞。
却不想因为一时愤怒,那些不该说的话,那些话就这么脱口而出,季少宣握紧茶盏,狠狠闭了闭眼,心中念道罢了,罢了,落棋无悔。
果不其然,待季少宣再次睁开眼睛,迎上的就是萧灵芸红的充血的眼睛。
只可惜,这红色却不是眼泪所致,全是因为愤怒,萧灵芸最初闻听季少宣所言震惊的就连身体都抑制不住的颤抖,可当那句子在萧灵芸脑海中盘旋数次的时候,萧灵芸听见的只有那高高在上的施舍。
萧灵芸被气笑了,她抬手一巴掌拍在桌上,高声喝道“那萧灵芸可真是要谢谢季少爷的恩泽了,季少爷大恩萧灵芸不敢忘,只得来日再报.....”
字字句句都是感激,可那语气的高昂还有那眼中的疯狂却是霎时刺痛了季少宣的心,他慌张起身,抬手欲拉萧灵芸的手,却不想萧灵芸早就看清楚了他的动作,当下狠狠一拂袖道
“萧灵芸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等无耻之人,是..我是没被发配兰城,可我却一点儿都不觉得我如今过得会比兰城好,季少爷怕是忘了吧?你还赏了一个名字给我,冬雪...呵呵,好一个冬雪不是?”
萧灵芸今日穿的是一袭水蓝色织锦长裙,布料上珠光盈盈,宛若月儿生辉,立领的纯白色狐裘,斜插的白玉簪,这一身装扮,配上萧灵芸如今的狠厉肃容,却是有着说不出的冷凝之色,冬雪,果不愧其名。
“灵芸你冷静,听我说。”季少宣习惯性的呵斥,待看见萧灵芸唇角的嘲讽笑容,心中一阵儿抽痛,却还是狠狠闭了闭眼,张口道
“我没办法,如今的情形是那时我能做到最好的了!”他装神背对着萧灵芸,不想看见她的神色,也不想看见优哉游哉坐在萧灵芸身后喝茶,满脸看好戏的锦绣
“两年前,在巨变的一天前我才收到消息,摄政王想要在泗水城安插人手!”
听见身后强行压抑的呼吸声,季少宣心中却是愈发沉重,无论萧灵芸是否心属身后那人,只怕,这个曾经温婉柔和的姑娘也不是他能挽回的了。
季少宣狠狠的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波动,沉声道“泗水城临近边境芒山,虽然一直未曾派兵驻守,却一直都在那些大人物的眼中,而泗水城就是最接近芒山的一座城,若想在边境做些手段,唯有将泗水城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我们五家已经成了摄政王的眼中钉。”
闻言,锦绣手中的茶盏咔嚓一声被捏的粉碎,而萧灵芸则是瞳孔紧缩,唇瓣颤抖,就连一旁装透明人的媚娘也不禁悠悠叹息了一声。
“萧、季两家本就交好,我同萧伯伯说过此事,可萧伯伯却不信丞相护不住咱们,我心中不安,所以偷偷拿了我存了许久的钱盘下了这个芙蓉园,其余家产在那日帝都来使之时尽数上交,这才保的一家老小....”
季少宣的声音中有些显而易见的恐惧,显然,此时他仍旧后怕不已,他声音有些急促的辩解“我那些作为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即便是那时候丞相能保下我们,我也只需重新安置家中产业运转,便可尽数收回银钱,却不想....”
说到这里,季少宣转身面对萧灵芸道“灵芸,我知道委屈你了,可我...我那时心悦你,不想你离开,这才千方百计的求了那使者扁你入芙蓉园,没想到.....对不住....”
季少宣话音刚落,萧灵芸便狂笑出声,甚至就连眼角都挂上了泪珠“好!好一个你心悦我.....”
☆、第七百一十九章 我去,姑娘你不是要以身相许吧
未时末,泗水城的芙蓉园里不似平时的烛火满阁,而是几点盈盈烛火悬挂飞檐下,朦胧天色里,那三层小楼倒是跟那些酒楼茶肆颇为相似,可到底相似也只是相似。
小楼旁路过的一干华衣老爷和布衣百姓都对此啧啧称奇,要知道,自打芙蓉园开门迎客每到天色渐暗,烛火便已早早高悬,今日这般不知让多少有心人心下腹诽。
高高的朱红门挡住了外面的纷杂眼光,也挡住了越发阴沉的暮色,楼里一盏又一盏的红灯笼挂起,没有带起旖旎,反而衬的此时的萧灵芸越发凄美,直到此时季少宣才有些慌乱。
此时的萧灵芸没有感激,没有愤恨,那泪珠闪闪的秋水眸中,只有嘲讽,她敛下唇角,望着眼神闪烁的季少宣,再次重复道
“真是好一个心悦我!你的心悦只是你的情感,你可问过我?你心悦我,你便不问我的意思将我留在芙蓉园里!你心悦我,就是让我在及荆之日在青楼挂牌卖身,任人叫价挑选?”
这一声声质问,让季少宣慌乱又费解,他从小锦衣玉食,是人人称赞的如玉公子,泗水城中,只有与父亲交好的萧家女才让她高看一眼。
突逢巨变,那时的十五岁少年,自以为想出来的办法会让萧灵芸快乐,却也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他瞪大双眼,看着萧灵芸随手抹去眼角泪水,瞪大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这样的稀罕,我萧灵芸承受不起!哪怕不再是大家闺秀,哪怕不再锦衣玉食,哪怕不能饱腹,萧灵芸只要和家人站在一起,再苦再难都是快乐的!”此时的萧灵芸褪去了淡漠高傲,那倔强的眼眸却刺痛了季少宣的心。
“这两年的时光我孤身一人在青楼见多了人情冷暖,世间肮脏,哪怕吃穿不愁,可只要一想到我生死不明的家人,除了痛苦,再未有过其他!季少爷,若你真的想帮萧灵芸,请你,放我们离开吧.....”
萧灵芸平淡的说完这一番话,很是诚挚的朝着季少宣深深福身,姿势标准,体态秀美,柔顺的颈项,唯有那挺直的脊梁和那坚韧的眸子在诉说着,这个从小念着女戒、女则、女训的女子,已经在世人面前展露她不一样的锋芒。
季少宣以为自己早已狠下心肠,可此时看着这样的一幕,却觉得眼睛刺痛,却最终,他狠狠叹了一口气还是说道“好,就依你!”
季少宣的眼睛染上了些许血色,却仍旧死死盯着萧灵芸的身影眨也不眨“对不住,从前是我错...”他这般说着。
反之萧灵芸却是勾唇朝着他明媚一笑“前尘往事,萧灵芸不想再提,如今泗水城季家一家独大,萧灵芸祝季少爷步步高升....”
说完她不再理会蹙眉站在原地发愣的季少宣,主动拉着锦绣、迈着急促的步伐哒哒哒的朝着楼上小跑而去。那轻快的步子,上扬的眉梢,都在说明她此刻的好心情。
季少宣将这一切收尽眼底,不自觉的伸手捂住了胸口,他觉得他想的太简单了,喜欢和不喜欢从来都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就好比此时,他已经告诉自己许多次放手,可眼下,看着萧灵芸拉着别的男人的手笑得开心的时候,他的心还是会隐隐作痛甚至泛酸。
“公子...就这么让萧小姐走吗?我观她....还是处子之身....”媚娘从未看过季少宣这般模样,所以她悄声上前一步,特意压低声音在季少宣身前道。
季少宣眸色一缩,眼中闪过流光,那一刹那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为什么萧灵芸开口要走,为什么萧灵芸这么开心,泗水城又为什么而乱!可最终望着那个喜悦到眉眼飞扬的女子,季少宣只是苦涩一笑道“算了,她要走,我留不住....”
媚娘抿抿唇不说话了,她知道季少宣城府极深,为人理智,言出必行,自己不过是手下,有些话,也不过是点到为止罢了,倒是萧大小姐,真是好命哪,嫉妒在媚娘眼中一闪而过,随后便是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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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挂着冬雪牌子的房间,不似以往的沉闷,反而传来阵阵银铃似的轻笑,锦绣方才一直坐在萧灵芸身后的茶桌装背景板,此时见她这般轻快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笑了。
在圆桌上托下巴眼看着萧灵芸在自己面前来来去去,在衣柜梳妆台里挑挑拣拣,嘴里哼着轻快的调子,如此没有闺秀形象的萧灵芸终于让锦绣忍不住笑出声
“姑娘,你的秀丽文静呢?”锦绣挑眉逗趣出声,却不想萧灵芸却是没羞没恼,很是得意的收起一个包袱道“从此刻起,萧灵芸再不用掩饰自己情绪,我只想做自己!”
这话一出倒是让锦绣唇角抿了抿,上辈子的锦绣虽然过得不甚开心,可死前那好歹也是成了年的,在现代的十八岁成年在古代却已经成了老姑娘,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经历了太多,锦绣还是心疼的。
“姑娘放心,泗水城外天大地宽,城外又有波澜大海,会让你更开心的....”虽然锦绣着急见到无殇,可对于这个姑娘,还是忍不住多多照拂,所以她承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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