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采唐微微垂眉,眸底似有叹息:“一旦确定,他就会灭口。他不会愿意吕明月这样一心寻找亲生父母的不安定因素存在,绝不允许自己精心计划的一切公布于天下,自己的荣华富贵化为泡影。”
那什么外室不外室的说辞,都是假象,都是伪装。
吕明月,绝不能再活着。
祁言听着让人分析,牙根嗖嗖的凉。
这就是匪首的血缘,匪首的父爱为了自己,所有一切皆可牺牲么?
吕氏夫妻这边,在吕明月面前露点馅并不难理解。毕竟最初是农人,慢慢到富户,腰缠万贯,在汴梁买得起宅子的商家,靠的都是‘女儿’带来的东西,奉如公主,不敢怠慢。这对夫妻和吕明月都是不那么笨,有点小聪明,却并不太聪明的人,走到这一步再正常不过。
可——
“左修文的家人呢?”祁言扇柄打在手心,眉头皱得死紧,“就一点都没看出来?他老家西南虽偏远,走动不便,但四时八节总有走礼,年礼更是族人亲押”
自家的子侄变了个人,哪怕再相像,别人看不出来,他们能看不出来?
宋采唐眼角微挑,笑着看了祁言一眼:“你莫忘了,这左修文之前可是匪首。匪窝的人,最擅长什么?”
“当然是——”
打架斗狠,各种威胁杀人!
话还没说完,祁言就倒抽了一口凉气,是啊,这左修文是匪首,胆大包天,心狠手辣,脑子还不傻,能走到这一天这一步,会对左家人没个章程?
他怕是使了什么手段,左家人不得不屈从。
赵挚话音缓缓:“他们也承担不了左修文身份被揭的后果。”
左修文迎娶余氏,做了汴梁官员,是在初春,待年底左家人押礼过来,尘埃落定,木已成舟,他们要扒左修文出来,牵达甚广,别说皇上,上官一怒,亦能伏尸千里,这结果,他们担不起。
说着话,赵挚轻声一笑,语带嘲讽:“或者,他们本也不想看出来。”
只要左修文这个名字在,左家就永远不会被抛弃,永远都有汴梁高官提携。
鱼死网破,左家诛族,大家一块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得糊涂,你好我好大家好,族人欣欣向荣,前程宽广这怎么取舍,聪明人都知道。
看得见,摸得着的甜头到手,左家族人甚至会自动自发,帮左修文圆这个谎。
他们会比谁都更希望,左修文能仕途顺遂,带携全家。
祁言倒抽一口凉气,扇子都惊得落了地。
人性凉薄,委实让人惋惜。
“所以这吕明月,就是她亲爹左修文亲自下手杀的!”
宋采唐和赵挚都没有说话。
证据不足,她们不能下这样的定论,但前缘动机皆有,左修文逃不了干系。
祁言等不到答话,叹着气,弯腰去捡自己掉在地上的白玉骨扇——
角度问题,他正好看到那惨白惨白的尸骨看向他。
是的,‘看’,用两只黑洞洞的眼窝,咧着森森白牙,‘笑着’看他。
偏气氛也应景,嗖嗖的刮了阵阴风,像一只沁凉的手,从他的下巴到额头,倒着摸了一遍,还撩起了他所有额发!
“啊啊啊啊——”
祁言噌的蹿起,扑向宋采唐。
赵挚怎么可能让他扑到宋采唐,自己横身一挡,站在宋采唐面前,刚刚好接住蹿过来的祁言。
祁言半截被挡,力气未卸,干脆用力缠住赵挚,双手抱着他脖子,双脚架在他腰上,死死搂住:“啊啊啊啊啊——骷髅头在看我啊——它在看我啊——”
赵挚额角直跳,没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双手使力,同时双肩一震,直接把祁言掀开,让人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弧线,以倒栽葱的完美姿势落地。
“疼疼疼疼——”
祁言揉着额头在地上打滚,你别说,效果还真不错,起码现在他只记得疼,不记得害怕了。
宋采唐:
算了,她揉揉额角,不再看祁言,反正人没受伤,还是关注正事吧。
“刚刚那边的人——”她看向赵挚,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解决了?”
赵挚颌首:“嗯。”
“刚刚那边怎么了?有什么人来过么?为什么我又听不懂了?”
祁言虽然被江湖我挚哥虐的头疼,注意力却没散,一直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宋采唐观察赵挚的表情,微笑:“没什么,只是——有人犯了错。他犯错,就是我们的机会。”
也许是她此刻唇角狡黠,眉眼弯弯的样子太诱人,赵挚没忍住,抬头帮她将鬓边发丝,抿到耳后:“唐唐很聪明。”
这话没什么不对,但他此刻动作着实暧昧,距离也太近太近,宋采唐几乎能感觉到他指尖干燥微粗的触感,感觉到他温热呼吸扑到自己脸上。
好在夜凉风大,空气冷冽,她的脸红不起来。
“嗯,尸骨验完了,让人落棺,我们回吧。”
宋采唐退后两步,扭头说正事,看都没看到赵挚。
赵挚却看着她略红的耳根,捻了捻空荡荡的指尖,笑了:“好。”
声音更加低沉暗哑,透着某种调侃,或者宠溺。
宋采唐轻轻咬了唇,这些人动作是不是慢了点?
比刚才干净利落挖坟的速度可是差了好多!
祁言抱着扇子揉着头,慢悠悠站起来,看看赵挚,再看看宋采唐,感觉气氛略有些不对
他就是摔了一跤而已啊,只错开眼一瞬间,到底错过了什么!
心内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他不是不想问,但看到赵挚斜斜射过来的凛冽眼神,就知道了,他不能问。
挚哥不允许!
祁言在呼号寒风中,弱弱的抱住可怜的自己。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在这样可怕的夜晚,放弃暖屋高枕出来,九死一生,为什么竟不能知道所有细节
弱小,可怜,又无助。
赵挚吩咐下面人处理好现场,留人守护,便不再多呆,带着宋采唐和祁言下了山。
悠长山路走过,转到平地,有宽阔马车等着,三人一起上了车。
车内空间很大,放了炭盆,有热茶,也有热汤,如若饿了,点心干果也是备齐的。
车帘放下,烛光如豆,暗夜幽静,耳边只闻呜鸣风声和嗒嗒马蹄
暖意袭来,宋采唐舒服的叹了口气。
双手捧着热茶,小口小口慢慢啜,脑内思绪不停,仍然围着案子转。
过往一点点掀开,案情方向有了新的变化,但不管往事如何,破案缉凶仍是她们唯一目的,这一切往事,纷杂关系里,掩藏的是怎样一个杀人事实?
蔺飞舟吕明月,两条人命,凶手到底是谁?
“有件事好像很奇怪”
宋采唐突然顿住:“吕明月的案子,案件相关人里,只有厉正智毫无杀人动机——别人或多或少,都有一点,只他没有。可偏偏,他的不在场证明并不严谨。”
赵挚回想厉正智的口供:“厉正智被更夫看到在自家门口院中晃,他解释为,睡中起夜。”
他眉梢微抬,话音含讽,很显然,他也觉得这供言有点不靠谱。
正常人谁起夜,会不小心溜达到大门口?梦游都比这话像真话。
“可他又不认识吕明月,二人没任何交集,杀机在哪儿呢?”祁言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皱眉反对,“指他为凶手,会不会太牵强?”
“就是因为牵强,才觉得有些古怪”
宋采唐眉头蹙的更深:“同样的古怪感,蔺飞舟的案子也有。”
正文 227.猜测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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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放下手中账本,阖眸叹了口气。
“蓉姐儿去闲梦居了?”
常妈妈束手恭立, 头微微垂着:“是。”
阳光无声照耀在窗台, 房间安静的出奇。
良久,窗外一阵微风拂过, 吹响了屋角风铃,张氏方才垂眸, 端起茶盏:“到底年纪小, 沉不住气, 你亲自走一趟。”
“是。”
常妈妈走到宋采唐的闲梦居时, 关蓉蓉已经被宋采唐气的不行,面上表情,身上姿态,哪哪都绷不住, 眼梢吊起, 面上满是戾色,手指指着宋采唐,出口的骂话句句直白,哪还有一点大家姑娘的样子?
反观宋采唐, 倒是闲适的很,关蓉蓉骂她, 她不回嘴,甚至看都不看一眼, 顾自捧着茶品茗, 眼睛赏着窗外春光, 一脸惬意,好似关蓉蓉的表现只是小丑做戏,她不当真,不计较,而且,也一点都不重要,还不如窗外的翩翩彩蝶吸引她。
吵架这种事,对方越不在乎,你就越气,越气,就越骂声不断,越显的面目可憎。
房间里这两位小姐姿态,谁上谁上,一目了然。
常妈妈都看到屋外小丫头在笑了。
她长长叹了口气,走进房间,规规矩矩的行礼:“奴婢见过二小姐,表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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