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难道是太妃?”
“非也。”曲先生表情十分神秘的道:“乃是太妃的外甥江公子。”
“原来是他。”董先生目光灼灼,一把拉住曲先生的手腕,“曲老这就与我去见江公子,请江公子来说服王爷、世子。”
“江公子在燕城作坊,倒是离王府不远。你得陪我坐马车,不然我这把年纪在结了冰的官道上骑马,得把老骨头颠簸散架了。”
“我都依你。”
曲先生抬了抬手,问道:“我们这般兴冲冲的去找江公子,就怕他跟我们的意见不同,万一他也支持收隐商的商税呢?”
董先生自信满满的道:“他若是支持,那我倒要听听他的高见。看看我能说服他,还是他能说服我。”
曲先生道:“不是你一人,还有我。”
当日,燕王府两位幕僚来到了闻名燕城三大作坊,在大门前看到了震撼人心的场面。
跟别的作坊不同,哪怕在北方经济萧条的大环境下,燕城三大作坊的买卖依然非常的红火。
无数辆板车、驴车、马车排着长长望不到尽头的队,来自北方各个城府的大小商贩带着奴仆或坐在车里或站在有太阳的地方等待提货。
能够看到的人就多达几千,听说作坊里面还有几千长工,再加上巡逻的燕城守军。
遍地是人,到处是车。
人的说话声,驴子、马的叫声掺杂在一起,无比喧闹但又看着特别的热闹有朝气。
这才是北方最大的城府应有的繁华气象。
已经忙得找不到北的总管事一路飞奔,而后拨开拥挤的人群走出来,上下打量确定是王府的两位幕僚,心里有些纳闷,仍是笑呵呵道:“什么风把两位先生吹来了,快请进!”
“江公子可在?”
“不在。昨日作坊太忙,好些人排着队见我们公子,我们公子深夜才离开,今日怕是要到午后才过来。”
“你们作坊的买卖真好!”
“哦,还行,比之前预料的差多了。”
闻言,两个幕僚都扭头望向总管事,想看看他脸红不红,气喘不喘。
老天,如此红火的买卖场面竟然还比预料的差多了,那么预料的买卖场面是怎么的?
听说总管事是燕王府派来的,可真能吹牛!
曲先生似笑非笑的道:“老朽年迈,耳朵不好,总管事刚才说的话没有听清。”
“买卖还行,不过比之前预料的差多了。”总管事摇了摇头,感慨道:“现在买卖也就跟初夏时差不多。”
“原来燕城作坊的买卖如此之好。”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两位幕僚仍是半信半疑。
“作坊卖的最好的是雪花糖,这不是打起内战吗,南方的官道大多封了,糖很难运过来,原材料减少了六成,产量就跟着减少六成。”总管事以为两位幕僚是被燕王派来了解作坊产量,耐心的解释道:“洛河以南的商贩不再到我们作坊购货,这就导致作坊整体销售额少了三成。”
董先生有些明了,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若不是内战,腊月到我们作坊买货的大小商贩能从大门口一直排到官道上去。”总管事又感慨道:“内战,赶紧结束!”
565威慑与说服
江青云正在与吉城最大的商贩商议批发价钱的契约。
吉城是边防的第一要塞城府,地理、军事位置非常重要,由于离边防前线太近,一直不太平,导致经济萧条,不是经商的好地方。
自今年秋天起,吉城成为几个番邦国家的大商贩进入大周国与燕城作坊交易的第一座城府,一下子带动起当地的商业。
吉城的大商贩发现完全可以直接从燕城作坊进货然后转手卖给随着番邦国家大商贩混进大周国境内的小商贩。
于是,就有了今日的商谈契约。
“你从我们作坊卖走的货物卖给番邦小商贩,价钱要比批
发价至少高出一倍。”江青云咬定这一点不松口。
吉城的大商贩是个中年寡妇,戴着黑色的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非常的神秘,听说她有番邦人的血统。
“这么高的价钱,那些番邦小商贩怕是不买。”她在出发前向那些番邦小商贩保证,购物的价格不会很高,没想到在燕城作坊这里碰了钉子,眼前的这个少年一身清贵之气,谈起买卖却游刃有余。
江青云淡淡道:“他们若是没有银子,那就不要万里迢迢的来到吉城。”
“江公子,小妇人购买的货物量可不小,并且会长期购买。请您高抬贵手,通融一下,毕竟小妇人把货物卖出去价格高低与贵作坊没什么关系。”
“你错了。有关系。”江青云已经没有耐心再跟中年寡妇商议下去,直言道:“我们作坊受燕王之令,用货物与番邦大商贩交换大牲口。若是我们作坊任由你当中间商贩把货物以低价卖给番邦小商贩,那么番邦大商贩就不会再用大牲口跟我们作坊交换而是直接跟你交易。你是想要让我们作坊违背燕王的命令被处罚关门,还是另有不良居心?”
小厮进来禀报道:“燕王府的幕僚曲先生、董先生已到。”
江青云望向中年寡妇,故意不紧不慢的道:“看来王府已知你要从作坊购买货物转手卖给番邦小商贩。”
中年寡妇显然没料到要跟番邦小商贩做买卖的事竟被燕王府知晓。
她一个寡妇能做大买卖,自是有后台,但后台的权势哪能跟燕王府相比,语气有些慌乱的问道:“莫非燕王府不同意?”
江青云见威慑的目的达到,微笑道:“燕王府若是不同意,就直接下令禁止,怎会派幕僚过来。”起身道:“我去见他们,你随意。”
中年寡妇连忙起身相送,然后坐下深思考虑。
很快,另一间会客厅,曲先生、董先生跟江青云说明来意。
“隐!商!”江青云用了重音说出这两个字,然后用探究的目光盯着两人,道:“我知道你们二人的家眷都有开小作坊,并且买卖做的不错。你们两家都是隐商。”
“是。”
“不错。”
一个中年人,一个老头,都是人生经历丰富,也是阅人无数,竟然在这一刻感觉到被一个少年的目光看透。
心里禁不住道:为何会如此?
江青云望向曲先生,“你家里有个漆器作坊,制出的漆器,卖的价格可不低。”而后又望向董先生,“燕城南城门外三里的瓷器作坊就是你家开的,里面有三十几个签了卖身契的工匠、小工,想必每个月卖出的瓷器不少。”
曲先生老脸一红,早就听说江青云言辞犀利,今日算是领教了,道:“江公子认为吾等为了私利就阻止收隐商的商税?”
董先生却道:“正是因为连我与曲先生这样没有官职的人,家里都开有作坊,那么有官职,且身距高位的官员,开的作坊更大更多,若是向隐商收商税,这些官员都在其中,江公子经常出入督查司,应该知道他们是谁,共有多少人,那么王爷要动他们的利益,他们会心甘情愿的交商税吗?”
曲先生心道:高明。连忙激动的附和道:“对。老朽也是这么想的。”
江青云不动声色的道:“是吗?”
曲先生抢着道:“唉,若是寻常时候,王爷要收商税那就收,只是如今国内打着内战,局势非常不稳定,南方已经混乱不堪,我们北方可不能乱了。”
江青云问道:“先不要说别人,也不要说局势,就说你们自己,身为隐商可否心甘情愿的交商税?”
董先生大义凛然的道:“王爷要收隐商的商税,我会令家眷立刻按商税条款上缴应邀的银子。”
“我家肯定会交商税。”曲先生话毕,又道:“只是按照眼下的局势,怎么能够推出新政?”
“表哥在我面前数次提起二位。”江青云一改刚才的犀利,亲自给两人端上茶水,微笑道:“二位为辅佐表哥呕心沥血,表哥心里明了。”
两位幕僚面带喜色。
江青云和颜悦色的道:“你们的观点是,对隐商可收商税,只是等内乱之后局势稳定再收,不知我理解的对否?”
“对。”
“吾等就是这么想的。”
“我跟两位的观点有不同,也有不同。我赞同对隐商收商税,但是不赞同等内乱结束局势稳定后再收。
我认为,燕王府目前需要解决银子问题,最快最便捷得到银子的方法应该只有对隐商收商税。
现在局势是不稳,但是燕王府最需要稳定的是军心、民心,而不是官员的心。
只要燕王府拥有军心,民心,区区几十个官员闹事算什么,大周国最不缺的就是官员,各地等待任职的举人、秀才多的是。
你们觉得呢?”
两位幕僚灌了一肚子茶水离开燕城作坊,坐上马车返回燕城。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明明我们是来说服江公子,却反倒被他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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