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娘子 (王不悔)

“皇上，这……”

正文 第五百六十六章是功是过？（一）

皇上也是呆愣一阵：“把后面的菜都给朕呈上来。”

果然，后面所有的托盘中都没有真正的菜肴，有的只是一张张薄薄的纸。

皇上一一过目，长叹一声：“是朕冲动了。”

李沅锦他们在御膳房焦急地等待着前殿里传来的消息，旁边有人坐不住了，问李沅锦：“李姑娘，您说的法子真的能行？”

李沅锦也不好回答：“我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决定，但是至少我们都知道，做这件事，我们都问心无愧。”

是的，那一张张薄薄的纸，正是各家做豆腐的方法跟豆腐的菜谱。

原本大家想要在豆腐大赛上争奇斗艳的做法，都是不传之秘，可是现在却被完完整整誊抄在纸上了。

等了许久，终于有小太监急急忙忙跑过来：“皇上在前殿发了好大的脾气，你们呈上去的都是什么！”

发了脾气？

李沅锦意外，皇上难道不是像顾弘扬说的那样，是个明君吗？

这一次，还是冒险了吗？

果然小太监这话一出，在场的厨子们都坐不住了，其中有一半是跟李沅锦有源远的，自然是支持李沅锦的，但是还有一半原本就是被他们说服的，一直心惊胆颤，此刻听闻计划破灭，简直后悔得以头抢地。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要是这样的办法有用，老早就有人用了，还轮得上我们？”

“哎，上了贼船啊！早知道不听你的，我张家豆腐难道还怕在比赛上输了吗？”

“废什么话！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原本她也是后面才加进来的，咱们去跟皇上说，大家都是被她诳了，我们可赶紧把她送走，再比一次吧！”

“对！再比一次！不要她参加！”

这样的话语不绝于耳，李沅锦深吸一口气，对小太监说：“劳烦这位公公了，今日的事都是我出的主意，皇上若有指责，我愿一力承担。”

那小太监斜眼看了看御膳房里刚刚说话的那些人，摇头：“这可不行，你们是一块儿的，皇上发了脾气说要重罚，说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戏耍皇上，你们简直胆大妄为！”

李沅锦见状只能百般解释，那小太监才终于松了口：“这样吧，你先跟我一起过去，看能不能求皇上改主意，不过若是不能，你们还是要一起遭罪的。”

李沅锦回头，那一半说风凉话的人此刻都退避三舍，恨不得能咬她几口。

但是还有另外一半的人，他们或许曾经见过李沅锦，听闻过她的事迹，或者曾蒙受她的恩惠、她的启发，此刻都十分担心地看着她。

李沅锦笑笑，正想说什么的时候，赵玉泉从人群中站出来：“今天的事我也有责任，我跟你一起去，若是有什么，我们一起承担。”

李沅锦没想到这个时候赵玉泉还肯帮她，心中总算不是全部都失望：“玉泉哥，多谢你，但是今日的主意确实是我出的，我原本的罪也不止这一桩，该我承担的就是得我承担，玉泉哥你们是凭借着真真正正的实力进入决赛的，好好参加后面的比赛吧！”

说罢，在众人复杂的眼光中，跟着小太监走了。

大殿中的气氛果然凝重，李沅锦进来就拜倒在地，皇上悠悠地开口了：“李沅锦，你对今天的事可有什么说法？”

李沅锦镇定地回答：“回皇上，今天的主意都是民女一手提出、操办的，跟其他人无关，还望皇上明鉴，若是有什么后果，民女一人承担。”

皇上从鼻孔中发出一声冷哼：“哼！你一人承担？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就一人承担？你知不知道戏耍皇帝是多大的罪？朕是用来跟你们开玩笑的人吗？”

李沅锦摇摇头，正色答道：“皇上，今日若是民女的做法让皇上不愉快了，民女愿意承担一切后果，但是民女的本意绝对不是想要戏耍谁。”

“哦？那你说说看，你的本意是什么。”

反正事已至此，李沅锦也不再扭捏，不再害怕，有一说一：“豆腐大赛源自于宫中，后来逐渐推广到宫外，曾经也是繁荣一时，全民学做豆腐。在之前粮食并不充裕的时候，把少量的豆子做成大量的豆腐，给了大家生的希望。”

“豆腐对人十分好，养生健体，以往民间的百姓吃不起肉，总是长得十分瘦弱，豆腐虽说是素菜，但是却能够做成肉味，也能够让人如同吃了肉一样强身健体，救了不少百姓。”

“民女相信最开始宫中召集人手在整个天胤朝的疆土上推广豆腐、举办豆腐大赛是好事，但是后来，因着皇上的仁慈，给了豆腐大师十分大的权利，豆腐大赛逐渐就变了味，变成了人们争名夺利的工具。”

“以前的豆腐大师，都是做了无数次豆腐，被人们口口声声叫出来的，然而后来，大户人家开始培养豆腐大师，这些人，甚至可能一辈子从来没有给百姓们做过一次豆腐，只想着如何在豆腐大赛中出奇制胜，晋级到最后，反而忘了最初的初心。”

“民女相信这一点皇上也察觉了，不然今年的最后一道题不会出的如此之难，对吗？”

李沅锦不顾禁忌，抬起头来看向皇上，皇上的眼神中果然闪过一丝遗憾，下意识地点头附和：“是的，朕也觉得如此……”

李沅锦松了一口气，继续说：“所以，皇上，民女认为，这一次若是诸位豆腐师傅合作，的确会给豆腐大赛带来一些变化，但是这样的变化不足够，只有让豆腐真正流传回民间，大家都知道豆腐如何做，都可以自己做豆腐的时候，才能够记住当初创出豆腐的人的初心。”

“所以在得知这一次决赛的题目之后，民女斗胆，跟各位豆腐师傅求得了他们的豆腐做法，感谢诸位师傅的支持，大公无私地写了出来，若是皇上准许，可以将这一次呈上来的豆腐做法发布给到全国的民众，万人学豆腐，万人做豆腐……”

李沅锦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响彻，不是因为她的声音如何大，而是因为大殿之中所有人都很安静。

很多年没有人敢这样在皇上面前说过话了，可是李沅锦说了。

许多年没有人敢跟皇上说豆腐大赛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可是李沅锦说了。

正文 第五百六十七章是功是过？（二）

等候在御膳房之中的豆腐师傅们终于迎来了前殿的公公们：“诸位豆腐师傅，请虽咱家去前殿吧。”

有人犹豫：“那这里的豆腐怎么办？要不要一起带上去？”

在等候的时间，大家没有再一力同心，而是用了自己的办法去做自己拿手的豆腐，就希望一会儿皇上开恩，还有机会呈上自己的绝活。

柏瑞公公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不必了，决赛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你们随我到前殿去领赏就是了。”

“啊？决赛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可是我们的豆腐还没有呈上去呢？”

柏瑞公公的一句话让御膳房顿时如同豆腐入了油锅一般，炸了锅，纷纷讨论起来。

这自己的豆腐都还没有呈上去，结果就已经出来了，岂不是说明自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立马就有人给柏瑞公公递东西了：“劳烦公公帮我们在御前说句话，我们刚才都是被那李沅锦给蛊惑了，才会做出那等违逆的大罪，但是我们不是故意的……”

柏瑞公公心想，这等蠢货，心里再一次觉得海瑞公公自己多爽啊，把轻松的活儿留个自己做，让他来面对这些蠢货。

不过同时柏瑞公公也感激海瑞公公，难怪之前海瑞公公总说他还差把火，现在看来，有的时候真的就是缺这么点儿脑筋啊。

柏瑞公公叹了口气：“现在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说了，你们跟着我去前殿就是了。”

一行人满怀忐忑地上了前殿，皇上亲自问了问他们各家的做法，笑容十分慈祥，这让豆腐师傅们都有些意外。不是说皇上发了好大的脾气吗？

然后，还没过多久，皇上让人急速誊抄的《豆腐经》送到各位豆腐师傅手中的时候，终于有人明白了，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皇上。

这一刻，没有人计较这些常跟炉灶打交道的豆腐师傅们的失礼。

皇上笑着说：“诸位爱卿有心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历届的豆腐大赛中，从来没有豆腐师傅如同诸位爱卿这般大度，意图造福百姓。各位爱卿的好意，朕铭感于心。”

接下来海瑞公公就宣布，将今年豆腐大赛决赛中呈上来的菜谱，编制到一起，皇上钦赐名字为《豆腐经》，交由工部抄录、印刷，广为流传。

今日所有豆腐师傅的名字都会被记录在这《豆腐经》上，让全天下的人都看得到！

豆腐师傅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惊呆了，半晌都还没反应过来，海瑞公公笑了：“还不快叩谢皇恩？”

“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万岁的声音响彻大殿。

李沅锦站在一边，心中颇有些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