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渗出血来,这么痛,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如同行尸走肉。穆梓桐只好坐过来,扶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到自己怀里,好让她不要这样撞来撞去。
若是往常穆梓桐做这样的动作,李沅锦一定会退避三舍的,但是现在失魂落魄的李沅锦,即便是面对这样的动作,都一样没有感觉。
她没有拒绝,是因为她根本感觉不到有人在护着她,确切地,她已经感受不到任何人的任何感情了。
在顾弘扬死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跟着顾弘扬一起死去了。
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顾弘扬竟然就真的死在了那些人手上。
她稳住大青马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远处的城池虽然还亮着点点的星光,但是城门早已经关了,李沅锦哭得撕心裂肺,一边大骂顾弘扬混蛋,一边调转马头回头冲。
大青马累了,不愿意再跑,李沅锦狠下心来,拔出头上顾弘扬给他的木头簪,狠狠插进大青马的血肉之中。
木头簪应声而断,但是大青马也再次受惊,扬起蹄嘶叫起来,朝着来时的路奔去。
李沅锦紧紧抱着大青马的脖,但凡大青马有降下速度来的迹象,她都用木头簪扎进大青马的皮肉。
必须要快跑!一定要快跑!一定要赶回去救出顾弘扬!
他那么好的一个人,绝对不会就这么死去的!
大青马也有脾气,李沅锦原本就不是它的主人,现在还一下下戳他,路过一个拐弯处,大青马的减速又被李沅锦的簪给刺了回来,大青马生气,干脆在弯道处直接把李沅锦甩落,自己朝着远方跑去。
李沅锦喉咙仿佛被什么卡住一样,喊都喊不出来,直接被马甩到悬崖边上,李沅锦双手扒住地面,石、草根被纷纷带翻,双手被磨的血肉模糊才面前在悬崖边停下来。
等站起来的时候,李沅锦发现自己的手掌、臂都擦出了几寸长的血口,左脸也火辣辣的疼。
她爬起来,晃晃悠悠地往前走,漆黑的夜中,李沅锦第一次没有感觉到对黑夜的恐惧,因为她心中害怕另外一件更恐怖的事情。
她根本不能想象她一会儿会见到什么样的情形。他还活着吗?他还等着她吗?
……
淮南府城郊的一所农家院外,绿意葱葱,新发的树木花草都在蓬勃生长,窗外的杏花开的正好。
院里,两张竹椅,其中一把空着,另外一把上坐着一个年轻人,一身月白色的衣衫,左手持一卷书正在看着。
或许是终于从书中得到了片刻的安宁,他放下书来,看了看旁边藤编几上摞成一寸高的奏折跟信封,伸手拿起最上面那一封拆开来看。
四周没什么人,想来远处的人若是看到这院,唯一能够让人认定这里还有人居住的证明就是院中寥寥升起的轻烟。
顺着轻烟看过去,才发现院中年轻人正对的院墙根处,有一口泥炉,泥炉上正用一个黑色的陶罐熬制着什么东西。
若是走近了闻,那便知道是药草。
徐大夫穿着一身脚夫的衣裳,背着背篓从外面回来,满面尘土。
穆梓桐在掀开陶罐看草药熬制的情况,三碗水细细熬制成一碗,用了一个早上,现在还有一两分便可好了。
年轻人松了口气,看到远处走近的徐大夫,放下手中的书迎上去为他开门:“徐大夫,怎么样?配好药了吗?”
徐大夫点点头,放下看上去不轻的背篓,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跑了几个村,借着我的老脸又找了我两个避世不出的师兄这才找到了药材。”
治伤的药倒是不难找,但是能让人复原到从前模样的药物,却不是那么好找。
徐大夫想到最开始看到李沅锦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若想要恢复原样,没个三五年,怕是不能了。
穆梓桐与徐大夫一同进了房间,简单的房间中,只有一床一柜一桌一椅,床上有一位年约十六七的少女。
是少女,也只是因为穆梓桐跟徐大夫认识这少女而已。若是有别人在,第一眼一定认不出来床上的人是男是女,多大年纪。
因为床上的人浑身上下都裹满了药膏,裹上厚厚的上好的细棉纱布,几乎已经看不到人正常的样。
徐大夫走上前,给少女把了把脉,把脉的手掌上也全部是擦伤的伤痕,徐大夫十分艰难地才从这疤痕中找到一处还算是能有感应的皮肤。
诊了片刻,又拨开少女的眼睑跟唇舌看了看,徐大夫这才抬头对穆梓桐:“还行,今天的脉象倒是比昨天要稍微好一些。”
穆梓桐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这几日接连听到的消息还算是好的,但是他眉头依旧没有放松,问徐大夫:“那为什么她还是不醒?”
床上的少女的确是睁着眼睛的,可是半分精神都没有,根本不似一个活人。
徐大夫也没有办法,进屋这许久才终于抽空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灌下:“这世上有些病是心病,不是外药能医的。煜麟,我也跟你明白。即便我治好了她身上的伤,她也不一定醒的过来。”
徐大夫比穆梓桐更早找到李沅锦,他找到李沅锦的时候,李沅锦比现在还严重,跟疯了似的抱着一具血肉模糊看不清模样的尸体,可是任谁都知道那尸体是谁的。
若是有人靠近,李沅锦便跟发疯了一样挥刀,砍到自己也不足惜,只不让任何人靠近。
是后来那尸体已经开始有腐烂的迹象,而李沅锦也几日几夜滴水未进,身上的血随着她的反抗流了一拨又一拨……最终支撑不住昏迷了,徐大夫才找到机会把她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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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一十二章再回京城(二)
穆梓桐沉默地盯着床上的少女,他曾经想过,若是顾弘扬真的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那么李沅锦跟他在一起,穆梓桐也只会默默放手。
可是如今顾弘扬已然身死,那么穆梓桐就要护住李沅锦了。
“不管她醒不醒的过来,我都要带她回京城。”只有把她放在自己身边,他才会放心。
自穆梓桐到淮南之日起,李沅锦便是这副样,不话不言语,双目无神,把她放在床上,就只看着屋顶天花,站起来,就只看着眼前。
无论旁边有多少大的响动,有什么人出现,都不会引起她片刻的眼神转移。
除非有人在顾弘扬的事,可是穆梓桐根本不敢在她面前顾弘扬的事。顾弘扬的死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他也不敢相信,但是,尸身就在眼前,他跟徐大夫亲眼看着顾弘扬的尸首火化,李沅锦也是从那一日开始,似乎连魂魄都随着顾弘扬而去了。
穆梓桐上前握住李沅锦的手,她的手冰凉一片,隔着厚厚的纱布也感受不出来她是否有何变化、触动。
穆梓桐半蹲在床前,温声软语:“阿沅,已经是春天啦,你看到外面的花了吗?这时候的杏花开的最好,你要不要出去看看?我记得你做过梅花饼的,不过今年的梅花是没赶上了,杏花能做吗?”
“阿沅,你还记得莲生吗?莲生现在已经有两个孩啦,我们去京城看看她的孩吧。”
徐大夫给李沅锦换好药,心中依旧沉痛无比,他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李沅锦,但是身为大夫,看到一个姑娘家伤成这个样,浑身没有一块好皮肉,他也十分心痛。
看到穆梓桐每天微笑着在李沅锦的床前话,他更是觉得信中郁结不开,李沅锦现在几乎是五识封闭的状态,穆梓桐什么她都听不到的。
可是穆梓桐就好像不知道这点一样,每日早晚陪她话,间中推她出去晒太阳,去看花,去看山,去看云。
着那些李沅锦永远都不可能给到回应的话。
徐大夫心想,李沅锦五识封闭无心求生固然没错,可这穆梓桐又何尝不是自欺欺人呢?
穆梓桐依旧每日对着李沅锦话,某一日到云锦的事:“你知道吗?云锦在上川府就要亲了,上川府白家的公看中了云锦,现在已经托人上门媒,又亲自上门求亲,可是去了两次都被云锦给打了出来。你这云锦啊,时候倒是性温和,怎么长大了偏生跟你一样呢。”
到这里的时候,李沅锦眼珠动了动,虽然未曾话,可是穆梓桐却感觉到她是愿意听他这些的。
穆梓桐心中叹息一声,面上带着微笑继续了下去:“泓锦写来的信中,云锦了,要跟她求亲,必须要过她姐姐那关。所以啊,阿沅,你可要快点好起来,云锦还等着你回去跟她挑夫婿呢!”
“泓锦学问也不错,甘罗十二载称相,泓锦八岁考太学,都是很了不得的。泓锦写信跟李显进,他最想见到你,想给你看看他如今学业上的进步。”
“阿沅,你都不要他们了吗?都不想起来看看他们吗?”
李沅锦依旧不动声色,眼角却是流出一滴泪来,穆梓桐看了两遍才却是不是自己看错,伸出手,微微颤抖着从她眼角抹去。
翌日,李沅锦依旧没有开口话,但是眼神却有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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