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
“娘娘，只怕不妥啊！”
书情怀、荣尧、梁吉才等人急忙跪下道。
夜文颐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太皇太后的事情过去之后，他面对虞子苏，总是多了几分尴尬，再加上德太妃前几日又将他教育了一番，如今他在朝堂上，是能不发表意见，就不发表意见。
就算是发表意见，也是附和虞子苏和夜修冥两个人的，或者是不偏不倚的。
让夜文颐觉得有些难堪的是，也不知道虞子苏是察觉了还是怎么的，居然也顺其自然地就将大部分地权力收了，还真的当他想要谋反啊？
夜文颐看到这些人跪在地上，看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虞子苏，一身清浅，面上没有半分波动，世故又老练地喝了一口茶，似乎根本没有将这些人的话放在眼中。
夜文颐想了想，还是跪下道：“还请皇后娘娘三思，此事干系国体，兹事体大，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那你们告诉本宫，要怎么办？”
虞子苏轻轻道：“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宁可错杀十个，不可放过一百个，你们，听过这句话么？如今京都，就是宁可花费大力气，也不能有一个染了疫症的人没有查出来！”
“京都是景国的皇都，若是有疫症没有查出来，后果可想而知！”虞子苏轻飘飘地道：“当然，你们若是有更好的方法，本宫很乐意使用。”
说罢，虞子苏也不再理会满朝文武若有所思的神情，直接吩咐虞易退朝，然后准备回凤栖宫休息。
她本来也只是想要给众人提个醒，多余的事情，有夜文颐他们就行了。
“皇后娘娘还请留步！”
突然背后传来荣尧的声音，虞子苏皱了皱眉，停住脚步，望向朝着自己走过来的群臣，沉声问道：“还有什么事？”
见众人的目光似有若无地停留在自己的白发上，虞子苏顿时明白了，不过却没有出声。
“娘……娘娘的头发……”荣尧的话没有说完，可那惊讶的神情分毫不差地落入虞子苏的眼睛。
“像妖怪？”虞子苏勾唇淡淡问道，却不知将荣尧和他身后的梁吉才等人吓了一跳。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些大臣纵然曾经饱读诗书，如今识遍人间疾苦，可在一些方面，还是极为保守地认为一些不合理的东西皆是不祥之兆，是以其实一开始大多数人第一眼看见虞子苏的白发都觉得这预示着灾难。
若不是心中对虞子苏已经心服口服，这怕这会儿就不是惊讶和惊吓，而是恐慌和厌恶了。
虞子苏将众人神色各异的表情收入眼中，摸了摸头发，淡淡道：“身子亏损罢了。若是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大家都散了吧。”
其实心中却是悬着，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将她当为异类。
好在并没有人多说什么，虞子苏见到众人都随着夜文颐和厉轻行等人三三两两地离开，长舒一口气。
才刚刚回到凤栖宫，虞子苏和正好醒着的小宝玩了一会儿，准备休息，就见茹良进来道：“娘娘，太后娘娘来了。”
“去请她进来。”虞子苏有些意外太后突然来找自己。
自从太皇太后被处置之后，前朝虽然有人不满，可因为疫症的事情来势汹汹，倒是被压了下去，太后从那以后更是常常居住在佛堂，深居简出，说是为临泽公主祈福。
想到临泽公主，虞子苏又是觉得眉心跳跳地疼，有些晕，急忙扶着一旁的碧容坐在椅子上缓了一会儿，才好多了。
“主子喝口水吧。”南宫颖轻声道。这些日子在幽谷帮着青狐处理事情，她倒是成熟了许多，行事也不像以往那样咋咋呼呼，变得沉稳不少。
虞子苏摇了摇头道：“不了。”
南宫颖还想要劝，却见太后娘娘的衣服已经出现在大门外，闭上了嘴。
太后娘娘仿佛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过阳光一般，脸色惨白惨白地，哪怕扑了很多的脂粉，也掩盖不了她憔悴如同女鬼一样的神情。
整个人走路踉踉跄跄的，要不是身边的小宫女扶着，只怕会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看上去比虞子苏还要虚弱。
“太后娘娘！”太后在进门的时候一不小心踢在了门槛上，扶着太后的小宫女吓了一跳，急忙用力，却发现自己还是不能稳住太后的身子。还是一边的南宫颖见了，上前帮了小宫女一把。
太后神色无比恍惚，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往虞子苏的方向走了过去。
正文 第508章生死（六）
“皇后，你告诉我，临泽到底是生是死？”
太后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脸期待的问道，因为提到了临泽公主，已经有了鱼尾纹的面容不由得放柔了几分，眼中也多了一丝光彩。
可虞子苏看见的，是集聚了所有力量的孤注一掷，想要得到一个想要的结果，所有的期待后面，是一片黑暗……
看着这样的太后娘娘，虞子苏突然沉默了，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今关城战事稍缓，又因为前些日子送往关城的弓弩打了一场胜仗，早就将那一股子憋屈愤怒发泄了出来，按理来说，是应该公布临泽公主的死讯了。
可因为连日来种种事情没有消停过，她竟然是忘记了，以至于如今反倒弄到这个地步。
这是她的失职。
“皇后，临泽到底是生是死！”
见虞子苏一直没有说话，太后娘娘忍不住再一次问道，伸手拉着虞子苏，下意识地使劲拽着，既希望她快点说，又比刚刚多了一丝惶恐，害怕虞子苏说出来的，是她不想要听到的。
“太后娘娘，请您先将皇后娘娘的手放下！”南宫颖看见虞子苏的手腕不过一会儿就被捏得通红，上前一步，将两个人的手分开道，“您担心临泽公主的心情，我们很理解，可是……”
“你给我闭嘴！”太后突然转过头瞪着眼睛对南宫颖怒吼道：“哀家和皇后说话，谁让你插嘴的！”
南宫颖一愣，有些不服气地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见虞子苏冲她摆了摆手，只好将还没有出口的话吞咽了下去。算了，看在这人其实也腻可怜的份上，不跟她计较了！
“皇后，你说话啊！临泽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太后又望向虞子苏，轻轻地道：“她是不是现在还是在东陵皇城和东陵四皇子好好的在一起？是不是？啊！是不是！到底是不是！”
说到最后，太后娘娘显然已经失控了，不是在问，而是在怒吼和质疑了！
“太后娘娘别着急，听皇后娘娘怎么说，公主定然还是好好的……”她身边的小宫女不停地劝道，然而太后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死死地盯着虞子苏。
“临泽……她没有在东陵皇城……”虞子苏忍不住长叹一声，委婉地换了词句，有些不忍地道。
“你说什么？”刚刚还在嘶吼的太后仿佛被雷电劈了一下一般，顿时愣在了原地，有些不明白地自言自语道：“那临泽是跟着四皇子去交竹了吗？还是被老七接回来了？是被老七接回来了吧……”
“不是，是留在了芗城。”虞子苏仰头，不敢去看太后倏然瞪大眼睛的神情。
芗城，两军交战的地方。太后再怎么样，也明白虞子苏的意思了。
知道绝望是什么感受吗？
就是当你经历过无数的大起大落，早就心如死灰，若不是因为那一点点留恋，恐怕根本没有勇气活下去。
然而等到你欢欢喜喜地以为自己会永远守着那点温暖一辈子到死的时候，却发现，那点温暖，早就被你不小心弄丢了。
太后在宫中争斗了一辈子，连到头来，皇帝不喜，和姜家关系破灭，儿子失踪，女儿远赴他国和亲，最后心心念念的，莫过于能够在有生之年再见自己和亲的女儿一命。
整日整日地为自己的女儿祈福，也不过是希望她在他国，可以过得好一些罢了！
太后忍不住闭上双眼，眼泪滴滴掉落在地上，哀痛不已，绝望到极致的时候，全部成为平静的悲凉。
临泽走的那天，告诉她，若是可以，便避开宫中的纷争，她避开了，可为什么，临泽却没有避开呢？
老天爷啊，是不是算错了报应，才将她的女儿早早收了回去？是不是她做得还不够，所以才让她的女儿年纪轻轻就这样离了人世？
怎么会……就这样去了呢……
“太后……”虞子苏犹豫了一会儿，才轻声将临泽公主去世前的事情一一道来，“她是……到底是我和夜修冥没能护住她！”
虞子苏原本想要告诉太后，临泽本是一心求死，可话到舌尖打了个转，还是吞了下去，那样说，对活着的人未免太过残忍。
“太后娘娘！”太后突然一下子推开扶着她的小宫女，踉踉跄跄地往凤栖宫外面跑了出去，小宫女大叫了一声，急忙追了上去。
“小颖，碧容，扶本宫去看看。”虞子苏准备跟上去看看，才发现脚已经软了，只好对一旁怔怔出神的南宫颖和碧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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