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仁甫微蹙眉头:“在丽都办接风宴,那岂不影响舞厅的营业?瑶瑶姑娘,怕是会不高兴吧!”
沈涵飞赶紧道:“局长有所不知,舒瑶其实是……是我的未婚妻!能为您庆生,她也很高兴!”沈涵飞一横心,把他的谎言继续夸大,仍旧在沈母那自己已经跟舒瑶发生过不可描述的事,自己娶舒瑶也是迟早的事。
什么?秋仁甫又是心头一怔,他眼睛瞪圆,盯着可能是自己女婿的沈涵飞,半晌后道:“好,三日后,我参加!”
到时,他要亲自问问舒瑶的出生年月。
自打跟舒瑶见面,秋仁甫就不自觉地想到自己女儿,他不相信世上有什么巧合,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舒瑶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沈涵飞见秋仁甫痛快地答应了自己的邀请,以为自己的谎言起到了效果。
但谎话终究是谎话,经不起推敲跟考验,若是在接风宴上,秋仁甫找舒瑶确定,那岂不会露馅,到时给秋仁甫留下了坏印象,怕是舒瑶也不会搭理自己了。
他必须马上找舒瑶把事情的利害说给她。
想罢,沈涵飞又朝秋仁甫敬个礼,随后便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在给属下布置好保卫丽都舞厅的任务后,沈涵飞提前一步离开了警局。
说来也巧,他刚路过自家当铺时,正好遇到了舒瑶。
舒瑶穿着许攸宁送的史密斯先生设计的格子纹洋装,穿着黑色的粗跟高跟鞋,沿着当铺面前的小路缓缓走着。
“舒瑶!”沈涵飞把车停在自家当铺门口,迫不及待下车,“你这是要去哪?”
舒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沈涵飞,她微微行礼后,指指身后的当铺,“我正要去这!”
“你要当东西?”
舒瑶摇摇头,“来帮朋友赎当!”
方琦离开山庄时走得急,身上没有银子,不得已便把打算送秋仁甫做生日礼物的一块手表典当了出去,眼看着过几日便是秋仁甫的生日了,方琦便寻思着把手表赎回来再送给秋仁甫。
但这事终究不是什么光彩事,她不好意思自己来,便把当票给了舒瑶,让她来替自己赎回来。
沈涵飞应了一身,便与舒瑶一起进入当铺。
舒瑶从口袋里拿出当铺,刚要到柜台前,却见朝奉从柜台前伸了一下头,随后小跑着出来。
舒瑶以为是因沈涵飞是警察,才特来讨好,便往旁边退了一步,谁料,朝奉朝沈涵飞一拱手,“少东家,您怎么来了?”
少东家?这当铺是沈家的?
舒瑶一愣。
若让他知道,自家的当铺收了自己顶头上女人的东西,必定会恐慌,随后有所表示。
她不想欠沈涵飞的人情。
想罢,她赶紧便把手里的当票塞回到口袋里。
沈涵飞却牢牢记着舒瑶出现在自家当铺的目的,“我朋友来赎当!”他眉头一挑,示意朝奉乖乖把收了舒瑶的东西拿出来。
朝奉一皱眉,仔细打量过舒瑶,却没任何印象,“这位姑娘,您可有带当票!”
“啊,我刚刚才记起来,我朋友不是在咱们这当的东西!我去旁处看看!”舒瑶连忙想个理由,并要离开。
朝奉却对着舒瑶一作揖,“这位姑娘,您应该是记错了,放眼整个香城,还能正常营业的当铺,也就只有我们大德源,只要您朋友是在香城典当的东西,必然是我们大德源!”
第95章买画
听完朝奉这番话,舒瑶尴尬了。
直接离开是不可能了。
于是她故作思考后,重新拿出了当铺,仔仔细细查看后,道:“还真是,看来是我记错了!”
她将当票递给了朝奉手里,并掏出了二十块银元,“这是本息!”
朝奉接过来,确定的确是自己开出的当票后,便要伸手拿银元,却听沈涵飞咳嗽一下,“这本息就不用还了,速速把那典当之物拿来!”
朝奉微微一愣,没动。
沈涵飞有些恼,“让你拿你就拿,账目方面如实记录就行,我会向母亲如实汇报的!”
朝奉眉头轻锁,沈母可是曾说过,不准少东家过问当铺的事啊,他微微颔首,想要解释,但看到沈涵飞一脸怒气,只好咽下了那到了嘴边的话。
他拿着当票重新回到了柜台后,命令看守库房的小伙计把方琦典当的手表拿来。
舒瑶看出朝奉的为难。
可她也不想欠沈涵飞人情,坚持要如数归还银元,“这本就是我替朋友取当,若是不收,我不好交代啊!”
沈涵飞道:“还有喜欢花钱的人,你不用纠结,如数把银元归还给你朋友便是!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既然是朋友,又怎能被这金钱污染!”
“沈队长,这与钱无关,这是信用问题,典当、赎当更是规矩……”舒瑶坚持,并拿着钱再次走向柜台。
当铺的柜台都很高,舒瑶踮起脚,伸直胳膊方才能够到台面,她努力把银元往台面上放,沈涵飞连忙上前一把夺下,“我说不需要就不需要……”
两人正在抢夺之时,却听门口传来一老妪的声音,“请问,掌柜的在吗?”
这声音又低又哑,好似生了重病,舒瑶跟沈涵飞不约而同停下来,却见一老妇人站在门口,刚刚的话就是她说的。
这老妇上身穿一鸦青色的对襟褂,虽然洗的有些褪色但却很干净,下踩一双粉色低帮金莲鞋,鞋上绣得花已经看不出它本来的样子,但整双鞋却是干净利索的。
她脸上虽有皱纹,但皮肤还算白皙,怀抱一画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看上去像是很久没有休息似的,眼神更是写满惊恐。
舒瑶猜想,这妇人年轻时指定深居闺中,从未一人独自出来过。
这妇人强打着精神,瞪圆眼,一会儿看看舒瑶,一会儿看看沈涵飞,或许是看沈涵飞身穿警服,猜想他是警察,就直接问舒瑶:“姑娘,您是掌柜的吗?”
舒瑶摇摇头,“夫人,我不是,这位才是这里的少东家!”她指指沈涵飞,示意妇人有什么事可以找沈涵飞。
“他?”妇人有些不信,她昏暗的眸子闪了一下,东家是警察,应该不会骗人,“我是来卖画!”
沈涵飞一皱眉,“夫人,我们这是当铺,您若卖画,我建议您去琉璃厂,那你文人墨客多,或许有人能买您的画!”
“你这里不收画啊……”老夫人脸上闪过失望。
她生于大户人家,从没有为钱财发过愁,但现在时局动荡,儿女们为奔前程,散尽家财,只留下他们老两口在香城,谁曾想丈夫又生病了,为换取诊费,她只得变卖丈夫收藏的画作,刚刚她在路口询问哪里有人收画时,路人所指的就是大德源啊。
妇人嘀咕着:“原来这里不收画啊……”她缓缓地转身离开,眼中尽是落寞。
“等一下……”
舒瑶跟着母亲流浪在外时,很长时间就是靠母亲变卖自己的随身物品为生,若非迫不得已,谁又愿意卖自己的心爱之物。
这位妇人,指定是遇到难处了。
舒瑶走到她面前,“夫人,您是要卖画吗?”
那妇人点点头,她上下打量过舒瑶,见她是时下年轻女子的装扮,倒是想起了自己在南京的女儿,也不知她过得好不好,生活顺利不,“我是要卖画的,可是你们这不收啊!”
“当铺的确不收,但若是合适,我可以买你的画啊!”
舞厅生意越来越好,许攸宁大发慈悲,给了她一部分分红,虽然不多,但她愿意尽可能地帮助这位遇到难处的夫人。
“真的?”妇人眸子一闪,随后便随着舒瑶的搀扶回到了当铺里,她把怀里的画轴打开,“这是我相公收藏的!”
随着妇人慢慢展开画轴,舒瑶差点惊叫出声,富春山居图?!
确切的说,妇人怀里的是富春山居图的后半段!
富春山居图是元代画家黄公望的作品,曾被明末吴洪裕收藏,因其酷爱此画,死前甚至要求焚画殉葬,最终被烧成两断。
许攸宁手里收藏了这画的前半段。
他一直在寻找后半段,没想到竟被这妇人的相公收藏。
舒瑶直接开口问道:“不知您相公如何称呼?”
妇人犹豫片刻,说道:“我相公姓何,单字锡!”
何锡!
听到这名,舒瑶心头大喜,她本还在担心这副画的真伪,若是出自何锡,那毋容置疑这画必然是真的。
何锡是举人,出自香城书香门第,前世,许攸宁得知他手里有《富春山居图》的后半段,千里迢迢从沪上回香城求取,却因是军人身份被何锡拒绝,在何锡看来,《富春山居图》本已经多舛,若落在军人手上,只会让它再增血渍。
许攸宁为此遗憾不已。
舒瑶记得何锡曾生过一场重病,莫不是就是现在吧,看着妇人虽然是一脸憔悴,却不是病态,看来,这世此时,何锡也是病了。
秋仁甫的生日会要在丽都举行,自己也因有所表示才行,舒瑶正发愁不知送什么,现在看来,这画最合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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