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漆黑一片的狭窄通道中,忽然响起了刺啦的一声响动,而随着声响一起发出的,还有一团橘黄色的小火焰。
那躬着身,步步谨慎的黑影身形瞬间一滞,手中大刀下意识的一挥,便赫然指住了那团飘忽的火焰!
但是下一秒,森然银寒的刀尖却像触了电一般的迅速一颤,而后狼狈移开。
只因为那团跃动的火焰,恍恍然的映亮了一张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部轮廓。
“云——云西姐?!”
来人不禁惊愕的出声喊道。
云西眯细了眼睛,定了定视线。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全身黑衣,脸部还蒙了黑面巾的年轻男子。
说他年轻,是因为纵使那张森然可怖的黑面巾几乎遮了他大半张脸,但是从那双大而圆的漂亮双眼中,还是能够看出一丝独属于未成年人的稚气。
“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云西缓缓走出柱子后的阴影,她高举着手中不断跳动着火星的火折子,目光犀利如箭,锐利得仿佛能够通过彼此的凝视,而直接穿透对方的心脏。
“但是你的方法行不通,”云西定定说着,“跟我来,我告诉你该如何去做,才能将你的仇敌一击毙命!”说完,她侧过身,一一点燃了那些被自己吹熄的通道壁灯。
小六就像是被人施了静止魔法一般的呆立在了原地。
他的这次行动本就是临时起意。
母亲惨死时的姿态折磨得他夜夜不能眠,之前由于冲动,直接砍伤了本应该是他最信任的殷三雨,更是叫他的良心备受煎熬。
再加上今天白天,突然知道的所有真相,更是直接把他最后一点理智神思,彻底粉碎。
他虽然听了云南的话,对杨家早有防备怀疑,但是从没想过,在他母亲惨死在殷三雨床上的背后,还隐藏着那么艰深阴险的一段经过。
之后的每一瞬间,他都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人抽走了一般,游离飘忽,不再受自己控制。
王婶娘为他端饭进来时,他心中所有的折磨都在一瞬化为了报复的火焰。
杨家虽然被羁押问罪了,但远远不是事情最终的结束。
早在他假装听信了杨家的鬼话,而秘密潜进杨家的时候。
杨家就给他展示了自己强大而雄厚的实力。
他相信,只要杨洲一天不被处死,杨家就有能力在最后关头偷龙换凤,救出杨洲。
他的杀母仇人,他绝不如此轻易的放过,他一定要将其手刃!
不亲手把他的心脏戳烂,他都不配为人子!
但是云西突然的出现,一下子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而面前云西的镇定自若更是叫他四肢冰凉,无所是从。
“把面巾摘下来,跟我走,我告诉如何才能成功报仇。”云西点燃着最后一只壁灯,头也不回的说道。
但是小六依然僵在了原地,身体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他手中的大刀,都还僵硬的保持着攻击的姿势。
就在这时,从通道另一端忽然传来了一阵踢沓踢沓的脚步声。
云西心中瞬时一凛,她虽然没能在瞬间忽悠住小六,叫他乖乖听话,但是虚张声势的架势,已经成功的将小六的思维打乱。
这便足够了。
这样想着,云西迅速转过身,上前一步,伸手猛地揭下小六脸上面巾,又按下他握着大刀的僵直手臂,又迅速从怀里掏出小本本,随意翻开一页,佯作认真的低下了头,一行一行的看着。
她才看到了第三行,从通道的另一端就走出了一个狱卒。
“谁?!”那名狱卒第一眼就看到了黑衣小六的背影,条件反射般的就吼出了声。
可是抬眼又一瞧,便看到了站在黑衣人对面正读着文书的云西,不禁又脱口疑问道:“云书吏?您没去查看犯人吗?”
云西定了定神,佯作被狱卒突来的打断吓了一跳的样子,长呼了一口气,挑眉笑道:“原来是狱吏大哥啊,真是好生吓了我一跳。犯人们我还没来得及去查看,就教小六叫住了。关于官银,他们殷头查出了一些细节,叫小六过来给我看一眼。”说着,她弯眸笑了笑,“殷头那边好像还有点急,查看犯人的事只能请狱吏大哥您帮着代查一下,我这会先回去,帮着殷头他们看一下。”
那名狱卒被云西的话有些绕晕,他是晚间当班的新狱卒,交班前,老狱卒已经告诉他知县大人叫刑房书吏云西来查看的事,所以他倒是半点疑心也没有。
“可是知县大人要怎么查?俺不知道啊?”狱卒抓着头发,没底气的问道。
云西一笑说道:“很简单的,知县大人就是要看看他们一切是否如常,别有上吊自尽啥的,务必保证他们在牢底平安等到上面提审的那一天。”
狱卒听到这里,不由得憨憨一笑,“那这个简单,俺多进去多查看着点就没事。”
十分懂得见好就收的云西,见状简单道了两句谢,拉着小六转身就出了囚房。
终于走出囚房的院子,云南已经侯在了门外,还牵了三匹马。
云西不由得在心里大赞了一句靠谱。
上马前,一直默不作声的小六终于开了口。
“云西姐,”他哑着嗓音,踌躇不能前,“你···”
“你云西姐什么时候骗过你?”云西转过身,直面着小六,表情一派肃然,“赶紧先跟我走,明天就有大动作,你想要手刃仇人,这会必须跟我走!”
说道最后,云西的语气已经变得十分强硬,不容小六半分质疑。
但是不知为何,小六依然僵硬的站在马前,仍然没有跟她走的迹象。
云西有些急了,但是面上却已然没有任何波澜,她抬手搭在小六肩上,重重一按,“我就问你,你相信云西姐不?”
小六的眼眶瞬间一片酸涩,他终于点了点头,“我相信——”
云西给云南递了一个眼色,然后两人各自上马,“信我就跟我走!”云西拉着缰绳,回头看向小六。
小六点了点头,终于上了马。
三人一行朝着邓家宅,先后而行。
割面而过的夜风中,云西不时的用余光瞥着小六,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第322章 海商伉俪
与此同时,在滕县县城的另一端,骑着老白的殷三雨正在奚岱伦的引领下,飞速狂奔着。
夜晚寂静的街道恍如一条看不到尽头的缎带,曲折回旋,伸向前方无尽的黑暗。
两匹坐骑所过之处,除了留下一阵回旋的风,就是蠹蠹马蹄声震人的余音。
殷三雨望着前面骑着黑马,全力狂奔的奚岱伦,目光闪烁,跃动着复杂的光。
他这一行,可谓收获颇多。
在奚岱伦刚听到殷三雨的任务时,脸上两道横肉登时就颤了颤。
“汪恩仪,汪秀才?”奚岱伦不禁疑问出声。
“怎么?老奚,你认识他?”殷三雨心头不禁一喜。
谁成想,奚岱伦却是摇了摇头,“不认识。”
殷三雨眼中的光刚暗了几分,就听奚岱伦继续说道:“但是我肯定是听说过!”说着,他低头狠狠敲了几下太阳穴,眉头几乎团在了一起的苦思冥想着,“到底在哪挺过来的?真他娘的费劲,关键时候,这脑袋瓜怎么就不好使了?”
殷三雨被自己这位好兄弟着急白莲的架势,也弄得烦躁起来。
“老奚你行不行?!不然哥哥我帮你敲两下!”
就在殷三雨挥起手,摆起架势正要敲奚岱伦的大脑袋瓜儿的时候,奚岱伦猛地抬起头来,牛大的眼睛瞪得溜圆!
“我想起来了!是一个从福建回来的水耗子,说在一次出海中,看到过软剑赵老头,他说那个软剑赵老头是他们海商的一个传奇,更是他家一个仇人。不过让他奇怪的是,赵老头身边竟然跟着他的一个同乡,就是汪秀才,汪恩仪!”
“海商?”殷三雨不由得嗤笑一声,之后目光凛然一寒,“说白了都他娘的是海盗,一个秀才跟老海盗为伍,倒的确新鲜。也难怪你那个水耗子兄弟记得清楚。”
“可不是,”奚岱伦嘿嘿的笑了两声,“不过那个赵老头我是知道的,也不是凡人,脖子上常年不同的珍宝佛珠,平常就跟个菩萨似的和善,可是水耗子却说他杀人连眼睛都不眨,连拜把子兄弟都照坑不误,最是个毒辣人!”
殷三雨瞳仁骤然一缩。
佛珠,海盗,倭寇?
他眼前瞬间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便是误闯金魂寨时,在机关暗室里见到的那个佛珠老者。
“走!快带我去找那个水耗子!”
奚岱伦先是一愣,虽既立刻招呼人牵马,带着殷三雨就直奔那个水耗子家里。
不过那个水耗子虽然被奚岱伦称呼的十分猥琐不堪,但本人却是个样貌清秀的年轻人,姓黎,只是皮肤较黑,看得出常年出海。
殷三雨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叫那个黎水手讲出了他所知道,有关赵老头的所有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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