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一直眼睁睁的见证了凶案发生的所有过程,却对一切都无能为力。
云西强打了精神,站起身,拎着茶壶,又为符生良斟了一杯,尽量把自己从与潆儿姐、殷三雨的感情中抽离出来。
“难为大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倾着壶身,唇角牵出一抹苦涩的笑,“依照现在的线索来看,大人所说,所推断的就是最合理的真相。而且咱们从搜索出的那些证据来看,有至少九成的证据都能佐证这个推理。”
话刚说完,茶壶嘴的水线忽的戛然而止。
原来是壶中热水已尽。
云西转身就向火炉走去,想要续些热水。
符生良刚端起茶杯,捏着杯子的手却忽然一滞。
他急忙转过头,望着云西的背影追问道:“怎么是九成?难道那一成对不上的证据,就是云姑娘对此案的疑点,就是那个什么常识陷阱?”
1528613161
第251章
听到符生良的问题,云西脚步微微一滞,却没有转身,顿了一下之后,又抬起脚,走到火炉前,将瓷茶壶放在火炉台面上,揭下壶盖,拎起铜壶,灌满了水后,才返身回到书桌前。
“大人说得没错,就是这对不上号的那一成证据,教云西没来由的心焦。”她将茶壶放回桌上,自己俯身坐下。
“那还请姑娘说一说,究竟是哪些证据,对不上号?”符生良望着云西忧郁的脸庞,试探着问道。 云西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皱着眉头说道:“这一成证据都是些小细节。第一个是邓府厨房里烧开的热水。按理说潆儿姐那时···”云西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那时已经遇害,而殷三雨又处于昏迷之中,他们都不会从床上起来,去烧这一壶热水。”
“会不会是那些藏在邓宅的杀手们,在邓宅潜伏得实在太久,又累又渴,烧来自己喝的?”符生良抚着额前的碎发,猜想着说道。
云西重重敲了一下桌面,摇摇头道:“虽然理论上有这种可能,但是还是有重大破绽。我和小六回到家时,已经是晌午。那时热水壶刚烧开,这也就证明,那个铜壶是放到炉子上不久的。他们身兼着那么重大的任务,按道理,绝对不会在要离开杀人现场的前一瞬,去特地烧上一壶水吧?”
符生良这才理解云西刚才为什么会特意到炉子前,倒完了水,才回来对他讲这些的。
她方才是移情异物,在思考那一日的情景细节。
符生良点点头,“按照姑娘所说,的确是说不通的。”
云西嗯了一声,继续说道:“第二个细节,就是邓家的女仆——王婶娘。按道理来说,如果是想要造成邓宅的空虚不设防,杨家完全可以在宴请殷三雨的当夜,造成点什么意外,或是给王婶娘也下点迷药,教她整夜昏睡不醒就可以。可是为什么要提早那么多天,还不惜费力的绑架走她的儿子,造出这么大的一盘局。这其中多少也有说不通的地方。”
符生良目光一沉,“的确,何捕快一直借口不让邓泓回家,其实也有些难度。其实完全可以在殷三雨斗酒当夜,将邓泓与姑娘牵制住,一样可以达到最后的结果。提前造成邓府空虚不设防的这一步,的确有些过于复杂了。”
“还有第三条对不上的证据细节,那就是邓家夫人胸口的伤,”云西眯细了眼睛,重重说道。
符生良却不解,“刚才对于伤口没有血迹,不是推断为邓氏不耐药性,力竭而亡,所以事后捅进去的剪刀才没有血迹吗?”
云西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云南。
符生良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也将视线投向了云南。
就见云南望着桌上瓷白色的茶壶,幽幽开口,“如果是新死的人,扎进心脏部位,剪刀也是会染上血的。因为人死之后一个时辰,手脚才开始僵硬。手脚也是最先开始僵硬的部位,因为手脚距离心脉最远。之后再过一段时间,身体才会慢慢僵硬。僵硬之后,任如何切割,血水都是死的。但若是人新死不久,直扎心脏,即便不会喷溅,也会流出血来,染在剪刀上。”
听到这里,符生良手中茶杯一颤,悬悬掉落。
他抬起头,直视着云南的目光惊疑不定,“云兄,难道你是说——”
1528613162
第252章 死者复活?(一更)
云南没有回答符生良的话,而是伸出手,覆在被自己倒空的杯子上,拇指食指弯曲,倏然一弹,小巧的杯子立刻打着旋的,在桌面上飞转了起来。
符生良瞬间睁大了眼睛,盯着桌上转动的茶杯,不知云南究竟要做什么。
云西却知道,云南这是又要用比喻的方法,向她与符生良揭示本案一个至关重要的节点。
白色的茶杯转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云南食指轻轻一拨,就将瓷杯翻了一个个儿,死死的按压在手掌下。
“符兄方才想到的那一点,正是本案的关键!”
云南抬起手,桌上瓷杯倒扣在桌面上,稳稳的,纹丝儿不动,“如果这一点出错,我们之前所有的推断就会就像这茶杯一样,只要敌人轻轻一弹,便会破绽百出。若是找到了这个点的真相,才能像倒扣过来的杯子一般,四平八稳,再不会轻易被敌人干扰。”
符生良双眼瞳仁微微一缩,“云说说的这一点,就是邓夫人死亡的真正时间?”
这一次接话的却是云西,她随手捡起云南翻倒的那只杯子,举在面前,目光坚定的说道:“大人说得没错,这一点看似简单,但却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殷捕头进入邓府是在当夜子时之后,我与小六回邓家找寻邓夫人是在翌日快到午初的时候。这两个时间点,绝对没有半点差误。”
符生良点点头,“的确,这两个时间不会有错。”
云西分析道:“从那一天徐仵作的验尸记录来看,依据邓夫人尸身的僵硬程度与有无尸斑的的情况来推断,邓夫人的死亡时应该在翌日巳时,也就是说,是在我与小六到家的前一个时辰。
可是徐仵作因为家中妻儿的事,明确是做了假的。
再从伤口里,剪刀刃部染血的情况来看,胸口插进箭刀时,心脏部位也已经完全僵硬。
心脏是尸体最晚僵硬的部位,僵硬到这一步,则至少需要五到六个时辰。”
符生良猛地抬起头来,注视着云西,目光惊疑,“可是殷三雨进入邓家,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五个时辰啊!照此推断,岂不是邓氏早在殷三雨进入邓家之前就遇害了,可是殷三雨明明在酒后与邓氏发生了男女之事,而且依照两人身上伤痕痕迹来看,持续时间还很长。那么殷三雨就是与一个已经死了的邓氏发生了···”
符生良越说,脸色越白,他紧蹙的眉头都快皱成一个死疙瘩了,“这怎么可能?邓氏与殷三雨可是与身上的伤都能吻合的啊!”
云西缓缓放下手中瓷杯,皱着眉,咬了咬唇,“正是这一点不可能,所以才叫云西不能肯定,这次的案子到底有没有陷入尧光白盗宝案那样的常识陷阱中。”
她缓了口气,继续讲道,“殷捕头虽然被下了药,失去了理智,但是根据他自己的口供来看,那一场欢|爱,持续的时间将近有一个时辰。而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女方的各种行为根本不可能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能做出的。”
虽然云西已经说得很隐晦,但在听到欢|爱两个字时,符生良还是红了耳根。
但既然身为刑房,身为知县,他就不能将对方当做普通的女子,自己当成普通的读书人。
他略略垂下视线,认真思考着云西的话。
尽管她说得隐晦,但他仍然听懂了。
殷三雨身上有很多咬痕,也许其中有愤怒的反抗,也有因为药力而迸发的癫狂。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绝不会是出自一个死人的口。
云西眸光一转,又道:“如果邓夫人的死亡时间真的如剪刀伤口显示的那般,在殷三雨进门之前。那么就又出现了一堆更复杂的问题。
比如邓夫人真正的死亡时间,究竟是何时?
与殷捕头发生关系的女人究竟是谁?
而那个女人又是何时进入邓府的?
案发后,又是死是活?
已经死去多时的邓夫人是不可能流出鲜血的,但是案发当场,她的尸身上却又出现大片鲜血,会不会是杨府杀手从那个女人身上取来的?
而邓夫人身上也出现了很多备受凌|虐的痕迹,不是殷捕头的话,又会是什么人留下的?”
云西每提出一个问题,符生良的大脑就受到了一次重击。
原本他以为已经全部明朗,只差定案结案的案情,如今却被全盘推翻,乱得一塌糊涂。而距离钦差大人到达兖州府,只剩下十天的光景。
可是依照如今的情况来说,别说是十天,就是三十天,都不见得能查出头绪。
这一切又怎么能不教他心急?
他简直觉得自己就是热锅上饱受油煎的蚂蚁,焦头烂额。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