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底去哪了?
刚才那么危险,若她不在这里,还能去哪里?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护她周全?
就在这时,有人道:“各位,请立即清点己方有没有少了人。”
“咦,奇怪了,这里原本是不是有一辆马车的?”
姬砚奚以手挡雨,走过去一瞧,惊讶道:“这是我们家的马车!”
姬钺白倏地回头。
玄衣在化形时,情急之下,并没有跃到外面去,而是就地将马车撑得四分五裂,只是在那个人人自危的时刻,没人注意到罢了。这些碎木大小不一,其中的一块碎得不那么彻底,尚可辨认出姬家的家纹,故而能被熟悉的人一眼认出。
人潮让开,姬钺白沉着脸步上前来。
这爆裂成碎片的马车,是装着夜阑雨的那一辆。
难不成……失踪了的简禾目前是与夜阑雨在一起?
虽说恨不得她从来没遇见过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男人,但是,到了关乎她安危的这一刻,姬钺白却暗暗松了口气——如果她是与夜阑雨待在一起,那么,此刻还生还着的可能性是很高的。
旁人疑道:“好端端的,马车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碎掉?难不成那些虫子厉害得可以把木板弄碎了?”
与贺熠同一马车的少年站了出来,道:“不是的,是魔兽!我刚才看见一头魔兽了,比之前猎魔见过的都要大几十倍,一定是魔兽食人。”
“怎么我没看见?”
“它走了啊!我刚钻出来的时候就不见了。”
“你可别是吹牛吧。魔兽食人怎么会只挑一辆马车下手。那个情形下,我们又还不了手,它不把我们全部人碾成肉泥才怪。”
“对啊,怎么可能就这样走了。你肯定是看错了……”
那少年涨红了脸,百口莫辩,回首看了贺熠一眼,粗声粗气道:“你!说句话呗,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贺熠正眉头紧皱,低头思索,无端被打断,他摊手,讶然道:“我什么都没看到呀。”
……
另一边厢,稍年长些、可以掌事的人都聚在了一起,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他们遇袭的这个位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恰好在路程过了大半的位置,已经比过去的每一次探查都远了。距离魔界之门封印的旧址还有不到十里路程。而若要折返,路程就要翻倍。
历经了虫灾,代步的马匹、带路的魔宠、大部分的仙宠,都已全被啃食成了白骨,幸存的仙宠也都惊魂未定,也派不上用场。
若是在这里放弃、这么长的路是不能全程御剑的。换言之,有一半的路要靠自己走。如此一来,时间翻倍,难以保证这场雨能不能撑到他们抵达安全地带的那一刻。
雨停以后,毒虫随时会卷土重来,失去了庇护的马车的他们必定会死伤惨重。
而继续向前,还剩不到十里的路就能到达目的地。这段距离完全可以全程御剑。抵达后再寻找掩体也不迟。
这儿好手众多,中途遇上再难缠的魔兽魍魉也不足为惧。
如此一对比,该选择哪边显而易见。不趁着这难得一见的雨天,一鼓作气地抵达终点,还要等什么时候?
瞿宗主道:“老夫有一疑问。若我们去到目的地被围攻了,又找不到躲藏的地方,该如何是好?”
有几个心里一直在打退堂鼓的宗主帮腔道:“就是啊,谁能保证那儿一定会有掩体?要是早就被夷为平地了呢?要是那儿是光秃秃的一片呢?”
“那这岂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引?三思啊各位。”
“这……姬家主,您说句话吧。”
姬钺白正烦闷着,闻言抬眼,冷冷道:“你们想听我说什么?难道守在这里就不会死吗?就能等到别人来救你?”
有人急道:“那您的意思就是去定了?可是,越接近里面,魔气就越浓,遇见的东西也越难对付。你不怕吗?我就不信你不怕死。”
姬钺白漠然道:“死有什么好怕的。”
那人一愣。姬钺白撇过头,低低地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但是……不怕死,不等于敢死。”
他现在的这条命……是他的夫人换给他的。再找到人之前,他又怎么敢随随便便就死?
商量对策到最后,几个领头的世家及宗派开始表决。丛熙宗、赤云宗都赞成继续往里走,其余几方势力犹豫再三,一则因为不敢掉队,二则若是难逃一死,也要死个明明白白,最终都选择了一起上路。
简禾现在失了踪,姬钺白绝无可能会独自离开这里,刚才也早已表明立场了。至于贺熠,压根儿没人问他的意见,只能随着丛熙宗走。
下雨之后,溢满了空气的瘴气与魔气都浅淡了很多,视野转佳。人人踏上飞剑,朝着罗盘指针所向的方向飞去,场景蔚为壮观。
御剑飞行之速可比骏马疾驰,在途中,他们遇上了好几次的袭击,要么是魍魉布局,要么是落在野外的凶残魔兽袭击,但都逢凶化吉地度过了难关。
时间一晃而逝,静止了一路的罗盘指针忽然嗡嗡发颤,丛熙宗的少年喜道:“我们到了!就是这里!”
此地比遇袭之处,更要阴暗数倍,俨如午夜。乌云隐隐见红,宛如汲满了鲜红的血。冒着袅袅黑烟的焚骨石遍地皆是,就连地上的砂石亦是深黑色的,不知是否被万年前横流的鲜血浸泡成这个样子的。
见不到任何山洞或是建筑,四面八方却隆起了无数个足有二三层楼高的石塔,像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容器倒扣在了地上。
雨势依然很大,众人从剑上挨个落地,靴子踩入了没过脚踝的积水之中。
几个赤云宗的少年奇道:“怪了,这里……好嘈杂。”
“你们听见了吗?有怪声!”
“听到了。”
风吹雨打声之中,若有似无地飘来了铿锵的兵器声、甚至是人类与魔兽的惨叫。闭上眼睛时,俨然就处于战场的边缘,似有无数阴兵在交战。可一睁开眼睛,这里除了他们自己以外,分明就没有别人了。
郑绥道:“不奇怪。大概是这里的环境有特别之处,纳入了一百多年前的厮杀声。”
“原来是这样,师叔。”
古籍有载,在一百多年前,魔族人通过一道裂缝来到九州,并以裂缝为据点,源源不断地把战斗人员送来,才会像瘟疫一样扩散到四处。
初来九州时,由于不习惯这边充沛的光线,“门”是开在地下的。这些高耸的空心山石,便是他们栖居过的巢穴遗址。进入内部,顺其前行,或许能找到魔界之门的旧址。
只可惜,绕了一圈,山壁完好无暇,坚硬嶙峋,压根儿找不到裂口可进入。
姬砚奚吸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该如何进去才好?”
在场的数百人都连续御剑了一路,灵力耗损较大,如今都颇为疲累,三三两两地以剑支地,在一旁歇息。一时之间,没人有心思回答姬砚奚的问题。
贺熠没有与那柄丛熙宗临时扔给他的青铜破剑结契,故而刚才一直是被提溜过来的,此时精神十足,晃了过来,摊手道:“多简单呀,炸开它就好了。”
事关重大,在出发前,有爆破之力的符咒自然会被众人携带在身,刚才在对付魔兽时就用掉了不少。
这山石厚度不明,把剩余的符咒全扔上去,不知炸不炸得开。
事关重大,终于有人愿意听贺熠说话了。曾经在仙盟大会上为贺熠说话的茗宗主第一个搭理了他:“这确实是个法子。但是,万一炸不开,符咒又用完了,岂不是……”
贺熠得意道:“笑话,也不想想看魔兽多大一只。这些山石本来就不大,石头要是厚过头了,可以让魔兽进出的口子就小,换了是你,建巢穴的时候,会这么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这话说得不太动听,但道理却很通俗易懂。
姬家的少年们则围在了姬钺白身边。
都已经追到这里了,却还是见不到简禾与夜阑雨的踪迹,姬钺白满脸寒霜。只是,在面对这些依仗信赖他的小辈时,他仍是勒令自己冷静下来,回身道:“大家都没有受伤吧?”
众少年你看我我看你,齐齐摇了摇头。
“我们没事。”
“灵力耗损得有点多……还有点滞涩。看来古战场遏制灵力的说法是真的。”
“我们一会儿真的要炸开这里进去吗?”
“不急。”姬钺白沉吟了一下,道:“都先清点一下自己身上的法器和符咒,休憩片刻。”
有主心骨在场,少年们都松了口气,纷纷信赖地点头。
在贺熠的提一下,众人都基本认同了用符咒炸开山壁的做法,正冒着哗哗雨势,从自己的箭袖中掏出各色符咒。
这种时候,两袖清风、两兜空空的贺熠又融不进去了。他无聊地倒退了数步,若有所思地望着天边,忽然怔了怔,侧过头去,盯着远处,喃喃道:“奇怪。”
姬钺白正好与众小辈踏水走近山石,经过了贺熠身边,驻足道:“什么奇怪。”
“那里。”贺熠抬手,指向了两座山石之间的一条幽暗的狭道,肯定地道:“有东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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