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四十五，关小洛到了公司，绕了几个弯子才找到正在给下属安排工作的莹姐。
她走过去，等莹姐终于说完了话，才开口：“莹姐，我来了。”
“哎哟你要吓死我！怎么都没个声儿！”莹姐拍拍心口，还瞪了关小洛一眼。
关小洛：“……”
分明是出于礼貌才没有打断姐姐的呢，真是千古奇冤。
“苏安生有点堵车，大概要两点二十左右才到，你去摄影室熟悉一下环境吧。”
正文 第830章 我凭什么让你（6）
“好。”
姑娘有些窃喜——在这个公司已经有年头了，但因为过于年轻，上司都不把正式的工作安排给她。
人生百态，这大概只是其中一味。
这是她第一次进摄影室。
像个刚刚得到了有趣的玩具的孩子，她四处转着——摄影室很大，比她住的宿舍大多了。
打光板、鼓风机，大大小小的支架……辅助道具也是一摞一摞的。
“哇，好棒啊。”
忽然有什么人挡住了她的光线，关小洛回过头，一个高大瘦削的男人站在那里，该如何形容呢？
一枝悬崖峭壁上投下阴影的血色荆棘。
那是令人第一眼就惊艳的气质，或许寻常人眼中，那人很凶，但以她独特的脑回路来看，真的完美无缺！她甚至已经在脑内构思了无数个虐到心在滴血撕心裂肺的文案。
苏安生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鼹鼠一样转溜着的小女生，像是要打洞。
她还偷偷地笑着，仿佛是喝了假酒。
“这……是在耍我呢？”苏安生回头看向自己的经纪人，“这么年轻的……是要打发我么？那我还不如不合作。”
“安生，这个摄影，是这里最有潜力和号召力的新人了，公司派给你，是对你绝对的信任。”一边的经纪人擦着汗，强行解释。
关小洛听了，笑得更欢，这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直白地夸她，出于什么目的暂且不论，光是这毫无掩饰的夸奖就足够让她开心的了。
“笑起来下巴太尖了，要戳死人似的，你是整容了吗？”苏安生一见，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对不起，没有。”她捂住自己的嘴，平复了一下，才继续说，“苏先生是吧？没有尝试如何知道？如果来的是一个中年油腻大叔，您会满意吗？”
她好心地提醒。
苏安生一愣——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客气的摄影，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经纪人使劲地眨眼，似乎想通过高频度的眨眼来将摩斯密码传给关小洛。
“试试？”苏安生眯起眼，勾唇浅笑，似乎沉睡的狮要觉醒，“试试便试试，老高，你先出去。”
“啊？”
“出去。”
“哦，好。”经纪人老高退了出去，留下两个年轻人共处一室。
关小洛往后退了一步，不好，她似乎在作死。
“摄影，我看你本身的形象，就不符合丧气的主题了，莹姐怎么会找你？”苏安生找了个椅子坐下，还是一副不合作的态度。
“我叫，关小洛。”她自我介绍道，“关门的关，大小的小，洛阳的洛。”
“关小洛，这名字有够随意的。”苏安生随口一说。
关小洛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这……是人身攻击吧？是吧！
深呼吸，放轻松。
这还是攻略人物呢。
“既然是丧气的主题，那，苏先生，我们的拍摄主题，就是寻死了，你看如何？”
她轻笑，心中已有了算盘。
“哦？寻死？是煤气中毒还是服安眠药？或者……跳楼？上吊？”苏安生稍微有了点兴致。
但他知晓，这个主题一定会被那些古板的人毙掉。
“别那么低级。”
正文 第831章 我凭什么让你（7）
关小洛拿起一边的草稿纸，随手画了几笔，口中念念有词：“溺亡之前，坠亡之前，还有卧轨，火车来之前……”
“等等，这种场景，难度也太高了吧？”苏安生站起身，“所以你果然是在耍我么？”
男人有些怒意了。
“哪里难度高了？莫非……苏先生连这么点敬业都没有么？”她将笔放下，当摄影已经把自己的安排抛出时，如果被否定，那一瞬间，是会生出毁灭世界的念头的。
“这与敬业有关？”男子皱眉，这小姑娘倒是伶牙俐齿，什么都能够扯到指责的那一面。
“不然呢？”关小洛自顾自地调着光线和拍摄角度，突然什么招呼都没打地将镜头转向了苏安生！
咔擦。
惊慌，错愕，清醒，全在一瞬之间。
“你干嘛？”
“没事啊，我试试光线，如果太黑了我再换一个感光度呗。”关小洛将那张照片存了下来——并不是试光线的意思，这个主题能不能过，就看这一张了。
“你真的是业余的吧？我看天下之大，再也找不出一个比你更加不靠谱的人了。”苏安生摇摇头，好在他唯一的优点就是帅，无惧镜头。
“好，溺亡之前，苏先生要不要……”关小洛露出姨母笑。
“什么？”
门外，经纪人老高焦急地来回踱步，他时不时问尹莹一句，“尹女士，你怎么找了一个这么年轻的人来？不是说是心理调试方面很有优势的人吗？这么个小姑娘，能做什么？”
尹莹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三流摄影靠设备，二流摄影看技巧，一流摄影，靠脑洞……关小洛当初进入公司，就是因为绝佳的文案构思能力，她的思维方式和常人不太一样，就容易反转。”
“可安生并不是会轻易合作的人。”经纪人依旧担忧。
“先试试吧，如果不行，我就只能再换一个了。”尹莹拿下眼镜，也不报什么希望。
不过没有任何一个助手，就直接把两个人关在一起，就能出作品吗？
摄影室内，关小洛正看着对方的人鱼线发呆——很流畅，没有丝毫的赘肉，颜色比小麦色稍浅一点，极度魅惑。
“这位帅哥，你的人鱼线很不错。”她由衷地感叹。
他的手指修长如玉，贴上她的脸，声音也温润如玉，“调戏我？”
迷茫，紧张，点头。
“嗯……”
“继续。”
“哈？”
苏安生摇摇头，这姑娘的智商大概是个位数，“继续工作！有你这么不专业的摄影师吗？居然看着模特发呆，我真是倒了血霉了今天要来这里。”
“哦，这边底下躺好，指定情绪，绝望慵懒。”关小洛变了冷冰冰的语调，指着一旁的玻璃说道。
但是刚刚那个语调，她还以为苏安生本身就是个风流的主儿，会和各种乱七八糟的人在一起搞事。
“绝望还慵懒？”苏某人表示听不懂。
“听说过厌世脸吗？”
“自然，最近这个风头很盛。”他不解，“可……”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风格，但是你自己提出的丧气主题，就算……”
正文 第832章 我凭什么让你（8）
“就算跪着也要拍完吧？”关小洛小心地擦拭着镜头，然后在镜头上临时加了一点硬纸片，中央有一个菱形的空缺。
这个道具，能让远处的灯光和一些光影变幻都呈现出菱形交替的模样。
“呵，要是拍摄直接被毙，那我们的仇大概是要升到私人恩怨了。”苏安生慢慢地走到玻璃道具下躺着，他一手扶墙，一手微微抬起，似乎要去抓那虚无缥缈的东西，半落不落。
丧气……
么？
“不会的，莹姐还是好商量的，而且，我们的主题也没有那么挑战三观的。”
摄影室外，经纪人焦急地走动着，“尹女士，你确定两个人就够了？我怎么感觉被骗了？摄影一人能把妆造都包揽，还要指导模特的动作？”
尹莹坐在一边，“信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那孩子是个能干的家伙，更何况，苏安生也算到了瓶颈期，该换个风格了，一直被原来的攻击性风格束缚，根本不会有大的进展。”
经纪人终于停下了徘徊的脚步，他也坐在一旁，“安生是该换，但这摄影也该换！不能是这个！”
“你就等着吧，人都到中年了，怎么还这么咋咋呼呼，做事不知道谨慎稳妥呢？”尹莹摇头，轻叹。
她心中却有些慌乱，让那个孩子去试试，到底会不会是弄巧成拙呢？这是一步险棋，下得好，关小洛就会从此改头换面，向更高层的地方进发，下错了，满盘皆输。
作为一个“关门弟子”，关小洛已经在那个位置停留了太久，再久一些，怕是要生出习惯的心理，然后想着要安定下来了。
“关小洛，你蹲着的样子，和我家二哈一模一样——不，比二哈还要蠢一点。”苏安生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任由姑娘在他脸上涂抹，嘴里却还不肯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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