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羊皮卷的左上方还标有几行文字。明珠研究了片刻,道:“这些应该是到达此岛一路过去的陆标、以及此岛的水深数据、还有海底土质情况、经常出没的大鱼品种。”
明朝还未有经纬度的运用。古人靠这些数据指引海路。
这座岛,难道是他们藏匿珍珠的地方?可是,她明明能感觉到珍珠就在这尊瓷像之中!
忽然间,耳尖的明珠听得几声极细的喀喀声,看向瓷像时,刹时目瞪口呆:原本完好无损的瓷像突然间崩析分离。眼见一条条裂缝从如意开始向四面八方延伸,不过十息的功夫,一块块的瓷片开始脱落!
更令两人震惊的是,瓷片相继剥落后,竟露出内里一尊淡黄带着些许甜香味的小号妈祖像!
红玉不可思议的喊了声:“这是什么!”
明珠眼底满是惊赞,嘴里呐呐的道:“失蜡法!反其道而行的失蜡法!聪明,真是聪明!这批盗贼不可小觑!”
红玉一头雾水:“什么失蜡法?”
明珠轻轻拿起蜂蜡小像,叹道:“春秋战国时期,工匠用蜂蜡铸成模型,外敷瓷土烧制成胚,整体铸型后加热,蜂蜡融化,即形成空腔的半成品。再注入金铜液,冷确成型,剥去外层泥土便即功成。”这种古法,延用至今。明珠前世没少用。
她顺着蜡模外圈一道缝隙处稍一用力,蜡模登时分成两半。刹时,几许晶莹的光亮闪过,红玉不可置信的直揉眼睛!
珍珠,十颗大小不定彩各异的珠子嵌在蜂蜡内里,幽幽的散发着柔和神秘的光芒。
“小姐,怎么可能——这里面怎么会有珍珠?!”红玉的脑袋不够用,只剩惊叹了。
明珠轻叹道:果真如此!
珍珠娇嫩的身躯根本接受不了高温的烘烤。所以明珠一直在为珍珠如何固定在这尊瓷像中绞尽脑汁。
万没想到,这批盗贼精明至此!他们在瓷像烧成后再往瓷像内部注入蜂蜡。蜂蜡成形后脱膜而出,将其剖成两半。在盗得珠蚌,取出珍珠后,将珍珠嵌进蜂蜡上,再将蜂蜡合并塞入瓷像内,最后套上波浪的底坐,一整套工序造就了一个完美的障眼法!
“只有十颗珍珠。”明珠瞧向手边的羊皮卷图纸,暗想:望断池被偷的珠蚌可不止这些!是有人逃脱了呢?还是说其余的宝物都藏在了这座小岛上?
隐隐的,明珠觉得有个重要的线索被自己忽略,可是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红玉已经兴奋的将蜂蜡上的珍珠挖了下来。
两颗大小相仿,一寸大的孔雀绿黑珍珠、三颗一寸五分的白珍珠。三颗姆指大的粉珍珠,两颗一寸左右的紫珍珠。无论是形状、光泽、伴还是珍珠表皮,都挑不出一丝瑕疵,堪称极品!
史有记载:合浦珠,一寸至一寸五分径者为大品。一边光彩,微似镀金者,此名铛珠。其值一颗千金。古来明月,夜光即此。白昼晴明,檐下看有光一线闪烁不定,夜光乃其美号。非真有昏夜放光之珠也。
不愧是望断池出品!这十颗珍珠,几乎一半都是价值千金的铛珠啊!
“收起来。”明珠叹道,“希望有朝一日,能物归原主。”
红玉不解的望着小姐:“这些珠子原本是谁的?”
谁的?皇帝陛下的呗!
明珠好笑的强咽下冲口而出的话,免得吓到这丫头。她将蜡模单独收在一只缎袋内,嘴角掠过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或许,这套蜡模还有其他用处。
次日,贾老爷亲自登门拜访,客客气气的对月向宁道出决定:君子不夺人所爱!何况贝娘卖身月家在先。他已经到陈家要回财礼,贝娘之事,就此了结。
向宁大为欢喜,当即取出一只小小的漆木匣子,赠予贾老爷。贾老爷连忙推托不肯要,向宁再三坚持。贾老爷只好收了。
坐在马车上,他打开小匣子一看,目瞪口呆。除了明珠开出的那枚上品白珍珠外,放满了血红、深蓝的宝石。统共有五六颗!宝石质地极好,没一丝杂质,且打磨得光滑圆润,漂亮极了。识货的贾老爷撸着胡子直叹:月家有钱啊!月向宁会做人啊!
满心的不甘与愤憾不知不觉间消退了许多。
第56章 开张
至此,贝娘的归属尘埃落定。陈氏夫妇再怎么哭天抢地,在一纸冰冷的卖身契前终究束手无策。他们倒想报官,可惜官府的衙役一听事情经过,便不耐烦的道:法令没规定儿女不能自卖自身。至于卖身银子,自个儿回去和女儿商量。
陈氏夫妇这才绝望。在贝娘冰冷的目光下,要钱的话,也始终没敢说出口。
贝娘却不是绝情的,父母无情,兄长淡漠,但弟妹却与她感情甚笃。
“我赚了钱。不会忘记你们。”贝娘冷声对父母道,“我只有一个要求。小妹不能再做采珠女!今后我混得好了,会带妹妹一起去城里干活。至于两个兄弟,愿意搏个出身的,我也会尽力而为。”
贱民改良藉是不可能了。但如果能遇上个好主子,奴藉也比贱藉强百倍!
陈氏这才止了泪水与满心的恨意:“你兄弟明明可以做良藉的!”
明珠扯嘴冷笑:“娘你是有多天真?贾老爷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有见过贱民转良藉的人?”
陈氏一噎。
“要转良藉,只有偷顶死人的户口。您若是想兄弟们背井离乡担惊受怕一辈子不敢回家也执意不悔。那等我赚到钱,帮兄弟这把也未尝不可。”
陈氏瞪大眼,震惊不信的道:“什么?贾老爷没这么说过啊!你别骗我!”
贝娘冷笑:“骗你?你就当我骗你!”她转身摸了摸小妹的头,望着小妹瘦小的身子,眼睛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阿兰,等姐姐来接你,好么?”
阿兰用力的点头,泪珠子直流:“嗯!月家都是好人。我放心!”
贝娘忍住泪,拎着极轻的包袱,头也不回的离去。阿兰哭着追出门,看着姐姐的背影,泪眼朦胧中仿佛见到了在海浪中搏斗的鸥鸟,坚强、无畏。
月家,正在作坊内赶制饰品的明珠见到瘦了些许,但精神气十足的贝娘,淡然一笑:“来啦!”
贝娘点头:“来了。”
放下手上做了一半的镶宝石坠子,明珠的笑容更加明媚。贝娘看了也不禁有些失神:怎么天底下就是有这么幸运的人呢?长得美,聪明能干,家世又好!
“为了把你从贾老爷那儿弄出来。足足花了我一万两银子。”明珠实话实说。她送给贾老爷的那些珍珠宝石,不止一万两。
贝娘脸也不红:“我可以帮你赚回来!萧老太太当初也只是一个只会打鱼的渔女而已!”她满面骄傲,“将来我也会和萧老太太一样厉害!”
明珠轻轻拍手:“萧老太太乃一族掌妇。虽然风光,但还是少不了伺候一大家子的男男女女大小姨娘。呕心沥血,有什么意思?我们女人,该有自己的事业。”
明珠对贝娘的期望绝不是做一个家族的掌妇!原以为自己这番话贝娘听了会大惊失,没想她面露惊喜之情,欢喜的道:“你也这么想?!可恨我即是贱藉,又一穷二白!”
明珠大为意外!第一次,她在这个时代的人身上,有了知音之感。
“你既然投靠我,我便给你一个机会。你可否愿意到我的铺子里从一个小小的管事做起?”
贝娘欣然同意。她知道,她的人生,从今日起,开启了一个新的篇章!
明珠收了贝娘后,还想将斗珠赛中开出水滴珠的丁大郎收到麾下,谁知双方约了碰头,浅谈一番后才意外的发现,丁大郎竟然是越州城内想买她珠子的丁二胖的兄长。丁家也是合浦小有名气的商户!
明珠立刻改变策略,收揽变成了合作。丁大郎家里的珠宝生意早遇上了瓶颈,正在寻求突破,月明珠伸出橄榄枝,丁大郎飞快的接住了。
“放眼越州,珠宝大项生意已经被三大氏族吃掉八分。丁家想在合浦再做大家族的生意,难。不过,只要另劈奚径,也不是没有前途。”
丁大朗搔着脑袋,苦笑道:“三大氏族,各有所长。另劈奚径,谈何容易。”
明珠轻轻吹散茶面飘浮的烟雾:“我只问你们,一、信不信我?二、敢不敢出海?”
丁大郎离开茶室后,抹了一头的冷汗!回头望了一眼,叹道:“年纪轻就是好啊!敢冲敢拼!”
明珠会了账后带着红玉一路闲逛,买了不少小玩意。途径瓷器店时,她总要进店张望两眼。红玉猜到了主子的心思,乖乖的跟在身后帮衬主子敲边鼓。
然而明珠失望了,她并没有找到哪怕一尊与妈祖瓷像有半分相似的作品。
“回去。”明珠眉心微拢,若是那么简单就能找到,这案子也不会变成悬案。她现在,还是想着如何努力赚钱养家,满足她前世那般奢侈的生活!
两个月后,月家筹备了半年的珠宝铺子,正式开张。
开张前,月向宁带着明珠特意设计的请柬亲自前往三大氏族,自是得到了客气亲切的接待。看到请柬的家主们,无不为之惊艳。
手绘的请柬,三张主图皆不相同。谢家的请柬上画的是一枚娥黄花瓣粉红花蕊的的茶花花钗。与上次明珠送萧六的花钗同属一个系列,磨得薄薄的红宝石页片,经络清晰可见。恰到好处的枝槾上点缀着零星几颗雪白的小珍珠。茶花做得栩栩如生,配极美。谢晓轩瞧着请柬半晌没回过审。这等画工,此等设计!他真不知父亲为何要放任月家坐大?现今想拦,是否还拦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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