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零等了一会儿，知道他列好公式写完了一道大题，才觉得这只小缩头乌龟，今天恐怕是不会给出什么反应了。
她默默叹了口气，只好又百无聊赖的飘回了电灯管上坐着，安慰自己要循序渐进。
考场实在无聊，白零的视线转了一圈后，落在了走廊窗外，闻讯赶来的班主任训斥混世小魔王的场景上。
她没看到下面戚诺唇瓣微微动了动，却没说什么，只是在纸上轻轻写了几笔。
那是两个笔画不少的字：谢谢。
工整平板的两个字安安静静的停留了几秒，旋即被一块橡皮反复划过，彻底擦掉了。
戚诺用自己的方式道了谢，继续做剩下的题，草稿纸上依旧空白干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连续一正一反刷了两次脸后，白零没再大张旗鼓的戏弄戚诺。
但她却也没退开太远，而是始终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边，不掉头也不说话时，像条安安静静的小尾巴。
她就这么跟了戚诺一天，无论是考试上课，跑步吃饭，还是……
上厕所。
戚诺停在男厕所门口，面无表情，脸颊却越来越涨的通红。
旁边来来往往的人会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要不是戚诺横看竖看都是个青春期的大小伙子，估计要被人当成女扮男装，企图闯荡男厕的忸怩大姑娘，当场抓走。
对粘人的鬼，戚诺很有经验，应对方式也很简单粗暴。
——白零刚出现时，他还会给出些生动的反应。
然而几个小时过去后，他居然就已经飞速习惯了她，继续该吃吃该睡睡，权当自己没有阴阳眼，什么都看不见。
戚诺原本以为，能这样相安无事的等到旁边这只粘人鬼去投胎。
然而此刻，他才知道，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第440章 一觉醒来我变成了鬼（十）
他到底还是在这场“比比谁脸皮厚”的交锋里丢盔弃甲，再也没法继续当对方不存在了，僵了片刻，抬眼朝白零看过去。
老妖怪单纯无辜看回去。
一人一鬼在门口对峙太久，上课铃即将打响，去厕所的大部队已经回归教室，整条走廊，只有他们还在。
戚诺觉得这样不太行，抿了抿唇，试图讲道理，“你……不能进这种地方。”
白零不说话，对着他歪了歪脑袋。
两对眼睛对视许久，也没分出个胜负来。
戚诺看了眼表，有些急躁起来，最后在离上课还剩一分钟的时候，他终于咬了咬牙，一转身进了厕所，临走时抬手在门上按了一下。
白零再幽幽的跟着飘过去时，砰一声撞到了什么看不到的屏障上，被弹开半米，没能成功溜进门。
她懵了两秒，把飘远的头捞回来安好，一低头，就在厕所门上看到一张不起眼的方形黄色符纸，正是刚才戚诺推门的地方。
白零略微惊讶的挑了挑眉，心里对233感慨，“哎呦，这小男主厉害了。”
……鬼的强弱，很大程度的取决于灵魂强度和它们的执念。
这个位面里，白零的“鬼龄”虽然才半年，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但灵魂的强度，估计要比大多厉鬼还高出不少。
普通点的结界，她一指头就能戳出个窟窿，可这个居然还能把她拦回来……
她在结界上挠了两把，盘算着以后逗弄男主得注意分寸，没过多久，戚诺已经飞速洗完手，冲了出来，路过门口时，他顺手扯掉了那枚符咒。
冗长的上课铃打完时，戚诺正好踩着最后一个音的尾韵，跑进了教室。白零慢悠悠的跟着飘进来，想了想，决定跟这位尚且年轻的大佬提前打好关系。
她坐在戚诺旁边的空位置上，身子不动，头偏了90°过去，试图寻找话题，“刚才是什么东西？”
戚诺的动作僵了一瞬，没有说话。
就在白零以为他会像先前那样，继续无视她的时候，戚诺却微微开了口，怕被周围的人听到，声音压得很低，“没什么，你撞疼了？”
……疼倒是不疼，毕竟她现在很轻，就像气球砰的撞上一面墙，顶多惊讶一下，倒是不会受伤。
但老妖怪丝毫没有实话实说的打算，她揉了揉额角，垂下眼睛，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
非常的不要脸！
戚诺从小就对术法耳濡目染，父母过世后，他为了自保，也慢慢学会了许多法术。
然而他毕竟不是鬼，体会不到鬼撞上结界的感觉，此刻被白零眼里的神情蒙蔽，信以为真了。
白零偷眼打量他，有点好奇他的反应，到目前为止，她对这位闷骚男主内里的性格还没完全摸透。
是会小白花一样愧疚的道歉，还是装作没听到的转回去，还是……
思考半晌，她只等到了一句苦口婆心的，劝诫小孩子似的话，“男女有别，以后不要进男厕。”
顿了顿，戚诺又严谨的补充道，“男澡堂之类的地方也不要去。”
第441章 一觉醒来我变成了鬼（十二）
鬼对它们死前发生的事，经常没有印象，记忆往往都是不全的。
有的鬼死后也会保有基本的常识，与常人无异，但也有一些，却跟懵懂无知的小孩没什么两样。
而旁边这只鬼，画风实在太过太清奇，戚诺一时还不能确定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既然她最先接触到的是自己……那该教的，就要提前都教好。
白零眼睁睁看他用人生导师看后辈一样的眼神对着自己，额角跳了跳，忽然有点不知道回什么好。
戚诺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有回音，转眸见她一副思考鬼生的样子，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暗了暗，重新低头去看书了。
戚诺的情绪一直很内敛，一张年纪轻轻的脸犹如镜面，始终没什么波动。
然而白零还是敏锐的发现，他的情绪似乎有点低落。
后面再去撩拨他时，也不见他搭话了。
白零以为这只刚被她强行揪出壳的小乌龟，就这么又缩了回去，准备偃旗息鼓，过几天再战。
然而放学时，戚诺走在路上，感受着背后亦步亦趋的阴凉，却忽然开口了，“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他搭话搭的毫无前奏，白零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问她。
她眼神微微一动，啊了一声，“不知道呀，就觉得待在你身边比较舒服。”
戚诺脚下一顿，忽的停住了。
白零一下没收住，从他身上径直穿了过去，然后她慢慢转身，眼带疑惑的看着他。
戚诺神色复杂，眼睛没有看她，而是对着白零脚下空荡荡的，没有影子的地面看了一会儿。
沉默许久，他又低声问，“你都不记得了？”
白零眉尖略微挑了挑，若有所思。
何月跟戚诺，其实没什么关系，唯一一次接触，应该就是一年前，在那条颇有些诡异的高速路上。
戚诺刚才所指的，应该是她关键时候把他推开，没让他跟着被压成肉饼的事。
这种救命的恩情，有点沉重。
时间太久了，容易把人压成变态。
白零暂时不想把情感值跟报恩混起来，于是茫然的反问，“记得什么？”
戚诺张了张嘴，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被他原封不动的咽了回去。
他摇了摇头，在白零疑惑不解的目光下绕过她，拐进通往小区的巷口，略微叹了口气，“没什么，走吧。”
……他曾经在家族的文献里看到过，说很多鬼死后，其实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死了。
而等意识到之后，执念轻的会去投胎，执念重的，却很可能就此变成厉鬼，丧失踏进轮回的资格，直到灰飞烟灭。
所以现在，他其实有点不知道，该拿旁边这只鬼怎么办。
一年前的那晚虽然情况诡异，但他的意识却始终是清醒。
因此他也知道，如果不是为了劝自己离开高速路，她或许早就已经安然跑到了路边，也不会被那辆车撞到……像现在这样变成孤魂野鬼。
驱鬼是天师的职责。
但戚诺着实觉得，自己欠了这只鬼很多——根本不是一次超度就能还完的。
第442章 一觉醒来我变成了鬼（十三）
所以他下意识的不想让她同其他鬼一样消失掉，更不想她因为想起了那场莫名其妙的惨死，心怀怨念，变成厉鬼。
怎么都想不出个万全之策，戚诺最后干脆抿紧嘴，不再说话，强行中断了这个话题。
戚诺的家在小区角落一栋住宅楼的一层，带着一处小院子。
从外面看不显山不露水，但进门后，装修古朴典雅，物件摆放的都很讲究，往门口一站，仿佛能嗅到这个天师世家世代传下来的微末底蕴。
以往，因为他家的特殊性，鬼怪都不敢到这附近闲逛。
可这次戚诺进门时，犹豫了一瞬，抬手在院门上拨弄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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