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城若有失，他们济北也没好果子吃，”郡守怒过后，其实也有点怕，“雍城若失，晋阳所占地界狭而长，竟将南北东西一切为四，其势已经不可挡，它若不进攻，也能将所有诸侯都给打散乱了，济北王不会不明白雍城的地利和利害关系，他若真不外援，自己也不过是自取灭亡。想各自为政，哪有那么容易？晋阳能容得他们各自为政吗？！”
郡守虽然短视，但是于战事上，倒真有几分见地，道：“现在若失了这个联合的时机，给与晋阳重创，等待众诸侯的只有灭亡，然而，众诸侯都各怀心思，既不能相互信任，又有点软弱，更有点认不清的幻想，以为晋阳能容他们各自为政，可是拉拢他们呢，哼，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冯璋是个真正的狠角色，不动则已，一动便直击要害，雍城就是要害……”
“所以，诸侯联军若没了雍城为据，便麻烦了，以后只会更加分散，失了先机，再想联合，哪怕是真心实意的抗敌，也不成事了！？”亲信道。
“不错，”郡守冷笑道：“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我也不甘心将雍城拱手让于济北王那个蠢货，这种时候了，不想着联合，还想要趁火打劫，这雍城，我便是一把火烧了，真被晋阳夺了，我也不给他。”
亲信半天无语，道：“要回信么？！”
“不回，”郡守眼有点红，道：“想让我去求他，给他示弱，他打错算盘了！”
亲信道：“晋阳大军行程很快，只怕不出四五天就能到雍城外了……”
郡守冷笑道：“没关系……”
他的脸色有点阴沉，道：“晋阳不是自诩是人民的军队吗，既然这么在乎百姓，我就不信他能将百姓给杀了……”
亲信吃了一惊，道：“……大，大人？！”
“都到末路了，哼，到时候真敢来打，我便将百姓戳了骨头竖在城墙上，敢近一步，杀一个，直到杀尽为止，我要让全城百姓，和晋阳的名声为我陪葬！”郡守眼红红的道。
亲信骇的说不出话来，道：“……大，大人为何不逃？！”
“逃到哪儿去，丧家之犬，还不如死的风光点，”郡守红了眼睛道：“谁也别想从我这讨得了好，呵！”
“他还没找到么？！”郡守顿了一下问道。
“没有，估计逃出城了，”亲信道。
“哪怕将城翻过来也得将他找出来，”郡守冷笑道：“背叛我的代价，我马上让他尝到。还有那些攻击郡守府的贱人，全部都给灭了吧……”
亲信听的骨子有点发寒，道：“是。”便木木的出来了。
不寒而栗，郡守有点偏执的疯狂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明知道必陷于不义，他也不在乎了，竟还要全城为他陪葬吗？！
第869章 人性
老汉发烧了，但是用了水细心的擦了，守了两天多，还是烧退下来了。
书童略放了些心，不管如何，只要活下来了就好，哪怕真的残废了，只要活着，就是有希望的。
谋士算着时间，道：“郡守倒行逆施，与豪富勾结，所圈之地，约有十来万亩，百姓民不聊生，城内的百姓，只怕此时也被逼死了无数，他只怕是真的有了别的心思了……”
贪婪贪财之人，也许并不惧死，也许一开始会惧的，但是知道没了退路，他不一定会逃跑。
他只怕是存了与城共死的决心了。
谋士道：“我再出去看看，你守好荆叔。”
“少爷……”书童道：“小心。”
谋士点点头，看着书童眼中的微光，心中有点决绝。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却依旧向往光明。
尽管存了必死的心，可是，还是会难受。
书童知道，每一次暂时的离别都可能是死别，所以谋士出去后，他的心一直在提着，“……我真没用。什么也帮不上。”
“先生又出去了？！”老汉叹了一声，有点幽长，道：“先生欲作之事，你帮不上忙的。”
书童难受起来，结果谋士没走多久，上面又传来不少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哗啦啦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这细微的声音却也让人能心惊肉跳了。
“莫出声，”老汉道。
听声音好像是找到地窖的入口了，然后有脚步声下来，轻声的对上面道：“这里还有点红薯和粮食，只怕官兵未下来找过，快点接着，都搬走……”
上面的人有点犹豫，道：“会不会还有人住啊？！万一饿死了主人怎么办？！”
“这里像有人住的样子吗？！只怕早被官兵打死了……”底下的人声音有点暗沉，道：“都带走，若不然官兵若再翻找一遍，咱们连这口吃的都没了……”
上面的人也情知如此，便也不言语了，跟做贼似的，将所有粮食搜刮一空，离开了。
很快就又有人来了，下了地窖，狠狠翻找一通，骂道：“……妈的，被人搬空了！”
这一天来了好几拨人。
书童和老汉提心吊胆的，根本都没敢出声，连出气也不敢大声。他们不仅怕这里被发现，更怕少爷若回来被这些来找粮食的人给碰上。外面这些能进室抢粮找粮的，只怕离完全的作恶也只是一步之遥了。
谋士很快回来了，脸色有点沉，道：“……城中几家豪富一个也没逃出去，昨天夜里，他们家的所有人，包括家奴，支系所有人，全部都被杀了……”
书童和老汉都骇了一跳。
老汉经的事多，骇过后道：“不好，那郡守只怕是要此城为他陪葬的意思了，若是想逃，顶多抢掠财物，快快跑了，哪有将事做的如此绝的道理？！先生，事情不妙了……”
“是啊，事情不妙了！”谋士道：“所以现在就只抢一个先机。”
“什么先机？！”书童道。
“生道险中求，不成也得成！”谋士没有多说，只是闭上了眼睛，显然很累的样子。
“少爷若还要出去，一定要小心，外面来了好多拨找粮食的人，现在的人性经不起考验，穷凶极恶了，杀人的事都能干得出来！”书童道。
谋士道：“粮食全被抢光了？！”
“嗯，都没了，现在只剩下这些熟饼子了……”书童道：“现在外面的人只怕惨了，有些弱势的，抢不过别人，就算有粮的，也得饿死，只能进了那些狠人的肚皮。”
谋士的心焦急起来，能救这雍城的，只在晋阳大军，他希望能快点来，他不指望晋阳人是圣人，但至少，能让这里快速的平定下来，然后，那些只希望过日子的百姓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然而，可惜此次之中，怕是不少人要丧命了。
半夜中时，他又出去了。
拐过弯角的时候，听到外面的人在骂咧的说话。
“找了一天了，都没找到一些粮食，不够吃啊，都怪晋阳大军，一来，咱们连口热汤都喝不上了，这一次，只怕真得饿死了，我家里都饿的呱呱叫了……”
“怪他们有什么用，得怪郡守，都是死，这一次不过是来的快些罢了，以往的日子就好过了？不过是撑着罢了，早晚都是死，我倒感激晋阳，至少，有个希望……”
“希望，活下来才有希望，活不下来，有什么希望？！”
一阵沉默。
良久后，一个老者叹了一口气，道：“……官兵抢了几个女人去，粮食也抢走了，只怕……唉，可怜还有些是刚生产的妇人，孩子刚下来还要喝奶呢，只怕当娘的没命，娃也得饿死在家，造孽啊……”
“杀千刀的，晋阳还没打来，这郡守便想要杀了全城的人吗？！唔……”
“还不住口，再胡说，还没饿死，先被杀死了……”
众人都悲愤的哭了。匆匆走远。
谋士心中麻木，有点木呆呆的疼，刚走出去，便碰到了几个官兵往这边来了，还好他们只顾跌跌撞撞的，倒没发现他，他立即便躲进了壁角中。。
“……哈哈哈，女人真过瘾，这良家女子另有一番滋味，嘿嘿嘿，比窑子里的姐儿带劲多了……”
众人便是一阵大笑。
“城中粮草能撑多久？！”一个士兵并不乐观，忧心忡忡的道。
“一个月，”另一人却笑道：“郡守若不逃，咱们便只死路一条，然而，能在这一个月里为所欲为，也算是死得值了……”
“什么？！”那士兵一怔，道：“大人没有胜意？！”
“能胜什么？！论守，论攻，都不会是晋阳人的对手，现在不过是最后的狂欢罢了，大人打算将这城当成坟墓，当成后花园来对待了，别想这么多了，好好的享受吧，哪怕是死也值了，总比什么好处都没得过就死在晋阳人手中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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