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谦咽了咽口水，道：“……你，你要记魂？！记她的魂？”
冯璋突然转过头看着他，道：“你知道的太多了，师父，有些话你知道就好，若是与她说，我不饶你。”
“敢威胁起我来？！”王谦并不怕他，冷笑道：“你到底对遥儿想怎么样？！”
记魂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手法。一般的人根本就学不会。
但凡神级的人物，一旦记了魂，便能在三千世界的任何一处进行搜魂，无论路遥以后在哪里，冯璋都能找到她。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的人，拥不拥有记忆，只要是她，变成什么样的相貌，她逃脱不了冯璋的手心。
但是这个手法有一个十分可怕的后遗症，用过以后，人可能会变得失忆，变成智障，对灵魂有巨大的伤害。
“你……你到底是，疯了还是坏透顶了？！遥儿也算是你的恩人，你竟如此待她。”王谦气道。
“我既是天神转世，便愿以自身神力来养护她的灵魂，她不会变成傻子的……我不会让她变成傻子，”冯璋道。
“你……”王谦怔住了。
他秘门之中有许多天书，说神自私，暴力，嫉妒，冷漠，无情……而真正博爱的神真的极少。
所以，他们善于征战，也喜欢相互打打杀杀，就没真正的几个怜惜天下苍生的。
然而，愿无私的用己神力分给旁人的事更不可能了。因为神力这个东西，真的很难得，若非情到深处，是绝不可能做到的。
王谦到现在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道：“真是孽债啊……”
他看着冯璋看向路遥的眼神，偏执的，无法逆转的。
王谦已经认命了，道：“随你去吧，只是此世，不要当着我的面伤害她，不然哪怕以卵击石，我也不会放过你。”
冯璋没有应答。
“这条龙，怎么安置，还真的成了问题……”王谦道：“遥儿还惦记着他的金山，也不知道他肯不肯答应呢，能用功德值换他来护咱们就算已是占便宜了，再想要他的金山，只怕还需要更多的功德值去换。只怕这龙不会答应这个交易啊，”
冯璋并不问功德值的事。有些事他并没有那么急着弄清楚，反正他想知道的，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现在他都作下标记了，就不怕路遥到天涯海角。
“为了重塑金身，他会答应的，”冯璋似乎十分笃定。
王谦道：“龙本就贪恋金灿灿之物，十分爱收集金光闪闪的物品，能给遥儿骑他就算不错了，只怕这金山，想要还真得哄一哄，回了晋阳，只怕遥儿要做的太多太多了。”
正说着，那龙大约是飞够了，突然俯冲往着船下来。
这个俯冲的冲击力对人的震撼还是很大的，尤其是小狗子一抬头看到龙头乍然凶恶的往船上来，真惊讶的头皮发麻……
那龙盘到船舱上面，因为是虚体，船也不用承担他的重量，所以倒无影响，只除了对人的震撼。
龙嗅闻了一下小狗子等人，却是连个眼神也未给与，直接对着路遥去了。
路遥伸出手捻了捻他的胡须，道：“又淘气了，好好呆着，莫要总是飞上飞下的吓人。”
龙发出低吟声，却没有反抗。
冯璋脸色微微黑了。王谦幸灾乐祸的道：“越来越像宠物了，竟还知道讨好遥儿了，为了功德值，也是够拼的啊……”
船没有停靠码头，直接就走了。
很快就不见了踪影，然而龙的传说却久久不止。
“既然是龙，那船上的人定是公主回来了？！原来公主真的能驱使龙啊？！这，这也太牛了……”
“没看到那龙冲下来盘到船上去了吗？！那是公主的龙，公主的龙，我看到他对着船上的一个孩子撒娇了，竟然这么乖，天啊，天啊，我一定是在做梦……那个孩子，不到十岁，定是公主无疑了，晋阳那边常说过的，公主从小到大就皮实的很，当男娃养大的……”
“是龙啊，真的是龙啊，真神下凡，孝子出世，天赐粮种，晋阳定取天下，拯救黎民苍生……”有老人家喃喃红着眼眶道。
第566章 新帝
“也不知道路显荣怎么样了，”路遥坐到船舱里烤着火道：“他这个人好鬼神之说，又怕鬼神，当初一能见鬼，就怕的要死的非要我搬进他寝殿，几乎是怕的睁着眼睛都不能眠，天天疑神疑鬼，也怪可怜的，祭天的时候，非要带着我，我知道他是故意引我去的，也知道他与巫人占了梦，想算计我，害我，想挖我的心，他的确是有点发疯，可是这一年里也不算亏待我，虽然对我并没有疼爱之心，可是，这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王谦进来道：“有这种心思，是正常的，人都有恻隐之心。可你理智的很，就足够了。”
“我也知道是他害的那么多人死了，很多鬼消失了，可是，他也怪可悲的，”路遥道：“离世之时，只怕他身边没有一个真正真心的。太子也不知道怎么狠心待他呢。”
王谦道：“身处高位，这就是代价。路显荣如此，太子也是如此。”
路遥的脸色黯然了下来，道：“我些天我一直在想，这仿佛是一个宿命的轮回，他们都是这样，为了高位，所要付出的必须的代价，可是璋儿呢。”
王谦一愣，脸色也微有些不忍了。
“璋儿是不是也躲不开这个轮回？”路遥道：“在路显荣身边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想这件事了，我们璋儿推向那个高位，如果，他所要付出的是那样巨大的代价，会不会是我们自私？！”
“可是我们也不得这么做，可是我又贪心，我希望璋儿不必落入这个轮回，”路遥道：“我希望他以后有家人爱他，有朋友真心待他，下属对他忠心，子女也爱戴他，这些，会不会是我想的太贪心了。”
王谦略微有些动容，道：“那你知道璋儿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我只知道他对天下并没有多少兴趣。”路遥道：“我当初救了他，他便以此来回报我，他想让我摆脱这个身份的限制，他想要保护我，可是我们却必须将他推上高位。我只是害怕，他得到了至尊之位，到最后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会不会太残忍，我不想让他最后像路显荣一样可悲可怜……”
王谦不说话。
所以当时冯璋利用阿金的时候，她才会如此的愤怒和难受。也许不是失望吧，也不全是因为对阿金的善良，她只是怕以冯璋偏执的性子，到最后身边什么也留不住。
可是王谦实在不忍心告诉她真相，不敢说冯璋对她的偏执。
这注定可能是一场无解的圆，同一条线路，也许最终也无法重逢。却又不得不你追我赶的纠缠着。
“璋儿啊……”路遥道：“也就只有他，让我的心跟千千结似的，以后得好好教他了，至少不能纵容他的性格趋于偏执，将一切都弄砸了。不盯着，我真不放心。”
她现在真是一种家长的心态，跟个老阿姨似的，看向冯璋的眼神，是慈爱和蔼。
王谦觉得这才是最扎心的，只怕他们越长越大，冯璋也会越来越知道什么叫失去。因为他想要的人眼里，只有长辈对晚辈的心态。
洛阳显德殿，钟声响起来了。
但凡新帝登基，必要敲上九九八十一钟，预示九九归一，新帝上授于天。
咚，咚，咚……
一声一声响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王公公静静的听着，心中略有点惆怅，旧的一代过去了，新的一代开始了，如同这枯树叶，掉下去，到了开春，便能长出新的来。
王公公心中不忍，可是脸上却是一点也没表现出来。
他看了看殿中，新帝登基后，谁还能记得这个旧皇呢？！
王公公端着东西进了殿。
路显荣已经两日未进米水，身体十分脆弱，可是凭着一口气，就是睁着眼睛闭不上，眼中全是不甘心和愤怒。
看到王公公进来，只用瞪的极大的眼睛悲怒的看着他。一个旧皇无力被取代后的忿怒眼神。
王公公又不能喂他吃的，不能喂他喝的，连药也不能喂，甚至连话都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尽量给他一个做为皇帝的尊严，用热水帮他擦拭着脸和手，以及身子。
死的时候，至少身上没有味，是有尊严的。
路显荣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开始发出含糊不清的“嗯……”长长的声音来。
王公公心中发酸，再也忍不住，掉了一滴泪，他很快擦去，再不敢流眼泪，再不敢看路显荣，再不敢说话。
前殿之中，新帝身着正式的五爪龙袍，端坐于御座之上，透着冕冠看着众臣山呼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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