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棠顾不得偷懒歇息,忙坐直了身子,“叫他进来吧。”
她端端正正的坐着,见到刘盼卿,不由笑了出来,“盼卿真是长大了,在襄城初见之时,你才只有这么高呢,是一群孩子里最低的,却是最有威信的。”
刘盼卿连忙拱手,“幸得娘娘赏识信任,方才有小人今日。”
男孩子长起来的时候,就如雨后的春笋一般,是拔着长的,他瘦高瘦高的,鼻子底下还有蓄了半长的胡子。看起来极其老成的模样。
刘盼卿见陆锦棠好奇的盯着他的胡子看,不由脸上讪讪,他摸了把自己的小胡子,“小人行走在外外,如今也和许多人打交道,俗话说,鼻下无毛,办事不牢。所以小人就蓄了小胡子。”
陆锦棠噗嗤一笑,“我看着甚好,日后也是必是一位美髯公了。我刚刚回来,你便寻来,可是有急事?”
刘盼卿这才显出激动的神色来,“是,不但是急事,还是很急的好事!”
他将手中的地形图递于木兰,请木兰专呈给陆锦棠。
陆锦棠一看便点头,“这不是我们在山溪的铜矿吗?”
“是,在这铜矿附近,又发现了一座金矿!纯度很高,品质甚好的金矿!比现今正在开采的金矿品质都要好!”刘盼卿的声音里,抑制不住的激动。
陆锦棠心头也是一热,“这真是喜讯呀!从德城回来,这是最好的消息了!”
“只是这矿较深,开采不易,所以前期投入会更大。”刘盼卿沉声说道。
“不能吝惜前期的投入,开采矿产,安全是第一,投入越大,保障采矿工人安全的措施越充足,日后的隐患才能越小。”陆锦棠缓缓说道。
刘盼卿立即拱手躬身,“小人也是这么想的。”
陆锦棠不由看着他又笑了起来,“如今你是越来越沉稳了,人也长大了,现下又有这么一档子喜事儿,你何不再添一喜,把自己的终身大事也给谋划了?”
陆锦棠知道刘盼卿的情况。
他家中在前朝的时候得罪了圣上,被流放,流放途中,父亲又遭暗杀惨死。母亲自缢身亡……他已经没有亲眷,襄城相识之时,他就是个孤儿。
在陆锦棠为钱财发愁的时候,他拿出了他爹爹传给他的秘宝,解了陆锦棠的燃眉之急。
他又跟着木兰学功夫,陆锦棠看他,犹如看着自己至亲的晚辈一般。
“是打算买一处宅院呢,或是自己买地现盖一处,已经找人在看了。”刘盼卿红着脸低下头去。
陆锦棠不由轻笑,“这么说来,你是心里有人了?是哪家的姑娘?”
刘盼卿脸上更红,“没……没有,只是先准备着嘛,父母不在,我定当为刘家留后。也算是让父母在天之灵,可以安心。”
他嘴上说着没有,眼睛却一直瞟向乔木的方向。
乔木倒是低着头,一无所觉。
陆锦棠笑眯眯的,“你有打算就好,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也只管言明,你没有长辈,我与你师父都是你的家长亲眷。”
刘盼卿立即拱手道谢,脸上的红晕也被转为严肃的面色占据。
“只是还有一桩心愿未了,唯有了结了这一桩心愿,小人方才能真正开始新的生活。”刘盼卿缓缓说道。
“什么心愿?”陆锦棠问。
刘盼卿对陆锦棠施礼之后,又转而朝着木兰跪了下来,“师父曾说,待日后我学有所成,就教我必杀绝技,让我能手刃当年施/虐/杀害我父亲的凶手!”
木兰身形微微一震,脸色颓然泛白。
“如今徒儿已经大有长进,还望师父不吝传授。”刘盼卿朝木兰磕头。
当年木兰教刘盼卿功夫,却不许他叫师父的时候,陆锦棠心下就有怀疑。
此时她微微转过脸去,看着木兰的反应。
“你起来吧……如今还不是时候。”木兰垂眸说道。
“师父,是徒儿不够刻苦用功吗?还是徒儿功夫根基不行?”刘盼卿声音透着焦急,“我唯有结过去的事,方才能放下,能够开始新的生活。徒儿不想带着未曾释怀的仇恨,去追逐心中那位姑娘!”
他瞥了乔木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仍旧切切的看着木兰。
木兰深吸一口气,“起来,日后再说。”
“师父……”
“盼卿,”陆锦棠缓缓开口,“你师父还没有准备好,她一路奔波,在德城还患了一场重病,险些回不来……你给她些时间,让她缓一缓。”
刘盼卿这才发觉自己当真是太心急了,皇后娘娘是刚从德城回来,木兰又何尝不是?
“就是,一点都不懂事!师父多累呀!只惦记着自己。”乔木不满的轻哼一声。
刘盼卿脸上的惭愧中更多了几分忐忑,他不敢多言,慌忙起身,“是……是小人太着急了,小人告退。”
陆锦棠让乔木去送他离宫。
哪知乔木垂头不肯,“娘娘一点儿都不心疼婢子,婢子也一路奔波,快要累死了,叫旁人去吧。”
她说完话,就立在木兰身边,眼神都不给刘盼卿一个。
正文 566 他想干嘛?
乔木不肯去,刘盼卿也慌忙拒绝,“让乔木也和师父一起休息吧,娘娘随便打发一个人引路就成。”
刘盼卿已经离宫许久,木兰的脸色却还不太好。
陆锦棠支开了其他人,轻唤她一声,“木兰,你怎么了?”
木兰慌乱的看了她一眼,“娘娘,有何吩咐?”
陆锦棠摇头,“没有,只是看你心神不宁。”
“许是这一路太累了,中间一直不能休息好,所以精神不济。”木兰垂头说道。
陆锦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许久她都没有开口,只是那么垂头静默着。
木兰这样子,定是不想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还没有准备好开口的时候,旁人硬逼着也没有用。
“你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这两日给你假,不必过来当值。”陆锦棠微笑说。
木兰愣了一阵,才想起来道谢。
陆锦棠叹了口气,没有再主动提及此事。
她叫人防备着颜钧,这胡商狡猾得很,在德城的时候,他行事作风甚是嚣张。
到了京都,秦云璋亮明了身份之后,他立即就把自己藏了起来,低调收敛,不做出头之鸟。
到了京都两三日了,也不怎么露面。
除了会去京都的茶馆里喝喝茶,听听曲儿,就是背着手,领个几个随从在街头转悠。
这日,他转转悠悠的竟走到了木兰武馆的外头。
这武官门庭不大,可是里头却是守卫十分森严的模样。
颜钧背着手站了一阵子,眯着眼,往武馆里看。
武馆门口的小童也打量他,“先生是要来学艺的吗?”
颜钧呵呵一笑,“我这年纪,学艺是晚了。只是好奇,你们这武馆,不是学武的地方吗?里头住着的人,也都是多多少少会些功夫吧,怎的守卫如此森严,倒比那为官人家的大宅院里还要严密?莫不是你们的功夫不行吗?”
“才不是呢!”被说功夫不行,小童有些生气,挺直腰杆子说,“乃是今日有贵客临门,所以才守卫森严,我们功夫可好了!平日里就是夜不闭户,也不敢有人来冒犯!”
“哟,这么厉害?”颜钧摇了摇头,“我看未必是真的,我听说你们夜朝人最喜欢吹牛了,连这么小的小娃娃都会吹牛了呀?”
小童看他亚麻色的头发碧色的眼睛,知道他不是夜朝人,如今听闻他侮辱夜朝人,当即生气,“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夜朝人是实打实有真本事的!才不像你说的!”
“哟,不是吹牛,你生什么气呀?有真本事亮出来就是了,何必动怒呢?”颜钧中原话说的极好,连嘲讽的语气都拿捏的很是到位。
小童的道行多浅呀,立时被他气的七窍生烟,“亮就亮,有胆你与我比试比试!”
颜钧轻嗤一声,“我与你比试什么?你一个小娃娃,我胜之不武。”
他伸手揪了揪小童头上小辫儿。
小童气的面红如血,“那你要怎样证明?”
“不如你带我进去观摩一下,看看你们里头练功场上,是不是真如你所说,有真本事?”颜钧笑眯眯说道。
小童点头答应,“这好说,练功场上的人都是我的师兄师姐们,他们可比我厉害多了!见识了,你就知道!绝对叫你心服口服!”
小童叫了同伴来守门,他领着颜钧进了院子。
院子里守着许多便衣的侍卫,在侍卫簇拥之下,有两个锦衣的小孩儿,与同龄人玩儿的极其开心。
颜钧的目光遥遥落在那两个小孩子的身上。
“那边你可不能去,那是今日来的贵客,不得冒犯!”小童拉了颜钧一把。
颜钧眼睛微眯,那两个锦衣的小孩子身边,还有一头半大的母豹,一只灰扑扑不甚起眼的小鸟。
那两个小孩子的家里,许是没有这么多在武馆野惯了的孩子,与这些天性没有被过多束缚的孩子在一起玩儿,那两个锦衣小孩笑容肆意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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