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是个重承诺的人,但是其实木尔德罕已经打破了她内心对契约的神圣感和美好感,然而,昨天晚上夜萤突然失智后,端翌对夜萤的一举一动,却刺激了她。
一个男人,凭什么会长久对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失智的女人这么好?
大家以为金月睡了,其实她没有睡,她一直在偷眼观察着端翌所做的一切。
看到端翌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夜萤,甚至在她不自觉失禁的情况下眉头不皱地帮她换衣服,金月突然觉得,这世间,怕是还有美好的爱情的。
眼前这一对就是。
只是,这样的爱情到底能维持多久呢?
一个男人可以在女人刚刚失智时贴心地照顾她,是因为还掂念着她的青春和美好;可是如果这个女人这辈子都这样失智呢?
而且,她还会渐渐衰老,皮肤会长斑,长皱纹,头发会变黄、变白,象枯草一样,嘴里还会散发出难以言喻的臭味……
直到最后,变成让人走近就厌恶的长年疾病缠身的味道……
金月隐隐觉得自已得做点什么。
吴大牛疲惫地睡着后,金月走出内室,看到夜萤被吴大牛搂在怀里,两只眼睛亮亮地,并没有闭上,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的洞壁,然而,眼里已经没有了当初灵动的神彩。
金月那颗饱经沧桑的心被狠狠击打了一下。
真是一对苦命的鸳鸯啊!
然而直到那个时刻,金月依然没有浮起要偷偷带走夜萤的念头。
直到她走出洞府,信步漫游着,忽然,她被一片明显被人坐过显得稍平整的草丛吸引住了。
这左近几十公里都没有人出没,有谁能在这里坐呢?肯定是昨晚上吴大牛和夜萤了。
然而,吸引金月视线的,并不是那平整的草丛如何,而是草丛边上的一颗小灌木上,绑着一方白色的手帕。
如果事情有变,我会在入口处第一棵大树枝桠上系一条白色的面纱,你若看到了,就来找我。”
金月忽然记起,自已大闹王室,和夜萤分开前,夜萤对她说过的话。
不是迦落山入口的第一颗大树,不是白色面纱,但是那棵灌木、那方白手帕,却让金月认定,这肯定是夜萤留下的信号。
夜萤是突然发病的,但是再突然,应该发病前也有些征兆,于是夜萤便匆忙间留下了这样的信号给她。夜萤要的,是一份有尊严的爱……
金月明白了夜萤的意思,她匆匆返回洞府,吴大牛还在熟睡,傅大夫睡得都打呼了,而夜萤却依旧睁着眼睛。
金月伸出手,拉着夜萤,出乎她的意料,夜萤很乖巧地起来了,不过脸上的神情还是呆滞的,要不然,有一瞬间,金月会怀疑夜萤是不是已经恢复了神智。
“你留下信物,说要让我带你走,现在我就带你走,你若是愿意,就跟着我。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金月对夜萤道。
如果把最美好的爱情留在当下,也是一种最美好的结束,不是吗?
何必等到爱人照顾你生厌之后,摆脱不得,爱情消亡之时再死去?
金月明白了夜萤清醒时没有说出来的潜台词。
也明白了自已此次出山最大的失误是什么。
她出山,亲手毁了自已美好的爱情。
让曾经的美好变成了狼狈不堪。
而现在,似乎是挽回自已愚蠢形象的时候了,她要替夜萤留住一段美好的爱情。
当然,能不能做到,还要看现在失智后夜萤的表现了……
第八百四十三章二女消失
失智后的夜萤,一脸呆滞,手指还伸到了嘴里咬了几下,看着金月向她伸出手,最后竟然把手伸给了金月。
这就是愿意了?
金月一时滋味莫名,但还是伸出手,抓住了夜萤的手,带她走出了洞府。
奇怪的是,一向睡觉很警醒的端翌竟然没有醒来,或许是第一次如此细致周到的照顾一个人,让他疲惫已极了吧。
金月很顺利地带着夜萤走出了洞府,她稍稍辩认了一下方向,便带着夜萤往林子里一个方向走去。
……
这是今天的第五碗药了,喝下药,那些失智的竹兔依旧是一刻钟不到,就死了。
傅太医不明白自已的验方到底错在哪里,他急得抓耳挠腮。
“沙沙”,洞府外,传来一个熟悉的脚步声。
一听这孤单的脚步声,傅太医明白,端翌今天又是一无所获。
“还是没消息吗?”
傅太医抬起眼皮问道,尽量不用同情的语气。
神武大将军靖王爷,哪容被人同情?
“你又把第几只竹兔毒死了?”
端翌一看傅太医脸上黑灰掺杂,象唱戏的脸谱一般,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半点愉悦,他的心情猛地更加沉重了。
“呵呵,第五只,没事,我手头有无数只呢!”
傅太医干笑道。
“又失败了?”
端翌暗哑地问。
“是,又失败了,还是老问题,吃完药,不到一刻钟就一命呜呼。”
傅太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已经把药量尽量调低了,可以想象,这种药量,即便是加了断肠草、百步倒等剧毒药,但是给一般的竹兔吃,也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毒性反应。
“怎么会这样?你说一般的竹兔吃了也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毒性反应,那你到底试过没有?正常竹兔的量是要吃多少呢?”
端翌问道。
“咦,王爷这个问题提得好,我还没有考虑过呢。不如我拿一只正常的竹兔试试。”
傅太医一副被点醒的样子,他忽然隐隐觉得,这好象是一种新的思路。
傅太医不敢怠慢,立即端起剩下的药汤,抓了一只正常的竹兔,往它嘴里灌下和病竹兔等量的药,然后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结果,正常的竹兔神奇地挺住了,并没有象病竹兔那样马上就暴毙身亡……
端翌看到这个结果,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灵感,但一时间竟然找不到确切的方向。
他看傅太医,他脸上的表情也如他一般茫然,好象被某些困境困住,但是要突破似乎近在咫尺,他们几乎都快摸到真相了,但是隔离他们与真相的那层膜却非常地厚,等闲捅不破……
两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各自面壁冥思苦想去了。
端翌虽然不懂药理,但是却也知道,如果想透个中道理,没准能给傅太医以灵感。
而傅太医呢,明明觉得真相就在眼前,却象是个透明的水银球,调皮地在地上滚来滚去,让他用手抓不住……
也不知道两个人想了多久,终究没有一个结果出来。
最后,脑子要想爆的人,最终只好无奈地先放一放,端翌一脸胡碴,憔悴地对傅太医道:
“吃饭吧,肚子饿了。”
傅太医更加没有形象,身上套着一件外罩,长衫的一角系在裤腰带上,这样是为了方便熬药。
上回他熬药时太困,不知不觉睡着了,不曾想塘火把他的长衫一角烧着了,还好端翌正好回来,拿着边上一桶水,直接往他身上浇去,不然他就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因为熬药而被火烧死的太医永载史册了。
两个没有形象的男人在满室“吱吱”的实验竹兔叫唤声,随便用开水冲了一碗炒面糊糊,再加上一个人一个巨大的锅盔,食不知味地嚼了起来。
如果有人看到靖王爷现在这副邋遢样子,一定会惊掉下巴。
因为过去一向衣冠整洁的靖王爷,颌下的胡子至少有半指长,头发凌乱,一脸憔悴,至少老了十岁有余。
“王爷,再有半个月找不着,咱们就出山吧,出山的话,我的试验条件也好一些,能早点把催香草的解药配方弄出来。”
傅太医建言献策。
时间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端翌和手下,真的把迦落山翻了个遍,甚至还找到了此前金月居住的洞穴,但是他们蹲守了几日,发现,金月应该是舍弃了这个洞穴,根本就没有回来过。
但是端翌不死心,除了让手下看着进出山的几个出口,自已每天依旧在山里寻找,希望能把夜萤找回来。
当然,每次他日出而去,日落而归,总是两手空空,失望地回来。
傅太医早就不指望能找回夜萤了,除非狼人金月愿意自动现身,否则,茫茫群山,她随便拉着夜萤一躲,就象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要找到两个人谈何容易?
不过端翌这么坚持,傅太医又不可能舍下他一个人离去,只好和他一起住在洞府里,时不时每天逮着机会劝他几句,希望他能清醒过来,明白现下的处境。
“你要走你走,我说过了,不找到她,我绝不会出山的。”
“可是,也许金月已经带着她避往它乡了呢?根本不在山里了呢?我检查了一下,发现夜姑娘被金月带走时,身上应该还有几千两银票,她们的生活,在山外也是不成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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