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无痕看着她，回答道。
“真的是你啊。”
云珍眼睛上，被蒙上了黑色的绸带，但脸上，却露出笑容，“阿苼，我身上的毒解了。”
“嗯，恭喜你。”
戾无痕道。
“应该是我感谢你才是。”
云珍继续笑道。
慈悲渡的毒，就像是一块压在她心底的心病。折磨了这么久，她本以为她必死无疑，没想到在最后一刻，还能找到化解的办法。
虽然这个化解的办法，让她失去了眼睛，但是能活下来，腹中胎儿能活下来，这对云珍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她除了感恩，还是感恩。
慈悲渡的毒被化解，她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很多。
这时，她突然感觉到有冰凉的手指，落到她眼睛的绸带上。她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可是很快，又镇定下来，任由那只手，细细地划过她绑在眼睛上的绸带。
虽然戾无痕没有开口，但她能感觉得到，那手指间的冰冷和颤抖。
“哎，失去眼睛，的确有些可惜。”
调整好心态后，她扬起嘴角，面朝着戾无痕的方向，说道，“不过，能活下来，我已经很开心了。所以阿苼，你不要为我的眼睛难过，你该高兴才是。”
**第一更~
正文 第1238章 自古多情空余恨
“高兴？”
戾无痕开口，声音低沉，“嗯，你能活下来，我很高兴。”
“是啊是啊。”
云珍笑着点头，“一双眼睛换一条命，很是值得。这几天，我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了。至少从这间卧室，去缅陀螺前辈的药炉，我都没有问题。我相信，只要我多加练习，肯定很快就能适应新的生活方式。不过，在我适应之前，还要麻烦阿苼你啊，帮我训练下……我记得幽溟教的武功里，好像就有如何闭目探物的……”
“嗯，我会帮你。”
戾无痕看着她，点头。
“那太好了。”
云珍笑道，“有了阿苼的帮忙，那我肯定能更快地适应这个对于我来说，崭新的世界。啊，也不知道最后一步，师父和缅陀螺前辈，会安排在哪一天？”
所谓“最后一步”，便是将“锁”住了慈悲渡的眼睛，从她身体里挖出。
“到时候，阿苼你就别在旁边看了，肯定会很吓人……”
云珍说着，抬手摸了摸眼睛上的绸带，顿了一下，又道，“看来以后，我要一直戴着绸带，不然出门，会吓到别人……但我听说，鹳洲城里有一巧匠，能够制作各种精美的银器。或许到时候，我可以找他帮忙打造一副眼罩……阿苼，你说能成吗？”
面对双目失明，面对世界失去颜色，云珍在戾无痕的面前，却尽量用轻松地口吻聊起，还故意开起了玩笑，想要让对方放松……
想要让他知道，让周围的人知道，她没有眼睛也是可以的。用眼睛换回来一条命，她已经很满足了。就算以后没有了眼睛，但她依旧能过得很好……
可是此刻，她双目失明，眼睛上缠着绸带，根本就看不见面前，戾无痕眼睛里的怜惜和复杂。
……
缅陀螺来给云珍诊脉后告诉她，“取眼”的时间，安排在三天后。
“怎么不见师父？”
云珍点了点头，又疑惑地问起。
自从她醒来，给她诊脉看病的，都是缅陀螺。要是换了以前，她师父才不放心，她单独跟缅陀螺在一起。就怕缅陀螺趁着他一个没注意，拐走了他的宝贝徒弟。
“之前和我打赌输了，所以被罚这几天，都不能出现在你面前。”缅陀螺面不改色地说道。
“哦，这样啊。”
云珍点了点头。
她师父跟缅陀螺前辈，一向是你不服我，我不服你。若是两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定下什么赌约，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所以，云珍听缅陀螺说完，也就没有怀疑。
……
缅陀螺从云珍房间里出来，碰到了过来找云珍的戾无痕。
在身形交错的时候，缅陀螺开口：“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到时候你付出了，可不只是你的眼睛。”
“嗯。”
戾无痕点了下头，抬脚进了云珍房间。
缅陀螺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幽幽地叹了口气。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只可惜，这世间又有多少号深情，不被辜负？
从古自今，越是情深，到最后，伤得越重。
**第二更~
正文 第1239章 “取眼”
那“庸医老头”哪里是跟他打赌输了啊？
明明就是那老头默认了他跟那年轻人之间的“交易”，但又害怕他的宝贝徒弟知道真相后，找他问责，这才干脆躲开，做个“甩手掌柜”，把这种“得罪人”的事，甩给了他。
“哎……”
缅陀螺摇了摇头，背着手，朝药炉走去。
但愿所有的深情，都不要被辜负。
……
“真漂亮。”
云珍坐在草屋后面的山坡上，张开双臂，仰望着天空，任由微风抚过她的脸颊。
“你看不到。”
这时，坐在她旁边的戾无痕开口，说道。
云珍笑了笑，如果她眼睛没有失明，那她此刻，可能会朝戾无痕眨了下眼睛。
“我是看不见，但我的心，能‘看’见。”
云珍指了指她心口的位置，说道，“这里能感受得到。”
说着，她又指着耳朵，“这里，能听到风声。”
她又指了指鼻子，“这里，能味道花香、草香，以及泥土的气味。”
说完，她又仰起头，面朝着天空，“还能感受到阳光。”
说完，她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
戾无痕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嘴角的那一抹笑，原本没有感情的眼睛里，此刻也闪过一抹不易被察觉的温柔。
“是，的确很美。”
戾无痕看着她，说道。
云珍勾了勾嘴角：“谢谢你，带我来‘看’这么美的风景。”
明天，就是跟缅陀螺约好“取眼”的日子。
两刻钟前，戾无痕突然找到她，说是想要带她去后山转转。
戾无痕说完，云珍先是一愣，随即笑着点头。
之后，她便跟戾无痕来到草屋后面的山坡了，有了以上的对话。
“我希望明天之后，你每天都能看到这么美的风景。”戾无痕说道。
“当然，我会‘看’到的。”云珍笑着点头。
……
“取眼”的日子，终于还是来了。
要说云珍心里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只有在眼睛被取下来之后，她才算是彻底地摆脱了慈悲渡的控制。
可是，摆脱被慈悲渡控制的代价，却是她的那双眼睛。
她其实骗了戾无痕。
她其实很贪心。
她还有很多的美好的风景，还没有看；她还有很多的事，没有做……
她想要看花开，想要看雨滴砸在石板上，溅开的水花；她想要开日出，想要看白云舒展，想要开候鸟飞过天空；她想要亲眼看着腹中胎儿出世，她想要抱一抱他，想要看他的模样，是长得像她，还是像他的父亲；她还想看此刻正在鹳洲城里，等着她的那个人……
她想要看的很多。
可是现在，看不了了，再也看不了了。
她会心情低落。
会难过。
可同时，她也庆幸。
庆幸用一双眼睛，换来了两条命。
以后，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她可以用心来“看”，可以用耳朵来“看”，用鼻子来“看”……
……
“准备好了吗？”
云珍躺在木床上后，缅陀螺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准备好了。您开始吧。”
云珍点了点头。
缅陀螺喂她服下药/丸/后，云珍意识渐渐薄弱，然后昏睡过去。
就在她睡过去的时候，戾无痕从外面进来。
**第三更~
正文 第1240章 离开
这一睡，过了很长的时间。
昏睡期间，她醒来过，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她隐约觉得，屋子里还有别的人。可是，缅陀螺给她下的药，实在是太重了，让她不能摆脱昏沉。
等她真正意识清醒，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卧室，像以往一样，正躺在床上。
她先是一愣，然后抬手往眼睛上摸去。
“哎，别动！”
就在这时，有人伸手拉下了她的手。
“师父？”
云珍听到声音，脸上露出疑惑。
“嗯。”
毒手医仙站在她床前，抿着嘴角，应道，“你眼睛刚处理好，不能随便触碰。”
“可是……”
云珍皱了皱眉头，“我觉得，眼睛那里，有些怪？”
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就好像是，她忽略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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