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头闻言盯着许老二,看了半晌才缓缓地点点头说:“难得你说几句像样的话,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我这个做爹的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今后的路你自己去走,走好走坏从此就都与我无关。你若是还有良心,等我百年之后,逢年过节给我敬一杯水酒、烧几张纸钱,若没这个心思,我也不怪你就是。”
许老二被说得后背发凉,连连保证自己一定改过自新,回到老家后一定好好种地,不会再出去鬼混。
“行了,事儿已经说完了,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许老头挥挥手,把人都打发走了,自己站在祖宗牌位前,久久地没有动地方。
许诺诺在灶间帮忙做饭,无意瞧见他从屋里出来,面上依旧没有表情,但眼圈儿却是红的。
晌午饭做得还算丰盛,但一顿饭吃得十分沉闷,吃完饭之后,就都匆忙地各自回家去了。
下晌,村里大部分人家都上山去扫墓拜祭,里正打发人来叫许家出几个人到法坛那边帮忙,叶氏照顾孩子走不开,只能让许老三带着许诺诺过去。
七月半的开坛做法,主要是为了超度孤魂野鬼,许诺诺不懂这些规矩,所以也没有往前凑热闹,只在外面做一些打下手的活计。
今天的太阳很大,法坛又设在一处没有树荫的空地上,许诺诺待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觉得有些头晕眼花、手脚发软,赶紧跟许老三打个招呼,自己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歇了一会儿,等到手脚觉得有力气了,这才回家准备小睡一下,没想到叶氏见诺诺回来,便叫她赶紧上许老二家,说似乎是英子出了什么事儿。
许诺诺见叶氏神色焦急,不敢耽搁,急忙赶到许老二家,看到除了许老三和叶氏,家里的人基本都挤在西屋里,许老太太偏身坐在炕沿儿上,正对英子数落道:“嘴贱的人哪里都有,她要说就由着她去说,你是能少块肉还是能掉层皮?被人说两句就寻死觅活的,你对得起家里把你养这么大么?”
英子仰面躺在炕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面色犹如死灰,对周围的声音都充耳不闻,
陈氏看到许诺诺来了,一把将许诺诺拉过来说:“诺诺,你年纪跟英子相仿,你过来帮着劝慰劝慰。”
许诺诺刚进屋,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这会儿一下子被陈氏扯到炕边,看着死气沉沉的英子,再根据刚才许老太太的话判断,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大娘,我年纪小不懂事,哪里懂得如何劝慰,若说年纪相仿,大双姐跟英子姐年纪更是相仿,她既比我们年长又比我们稳重,让她来陪着英子姐,好生劝慰英子姐,效果肯定比我要强多了。”许诺诺把事情一推三六五,看着陈氏那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模样,脸上挂着关切的问,“大娘这是怎么了?不会是身子不舒服吧?”
“你如今身子沉,家里的事儿你就少操心一些,好生坐好这一胎才是正经。”许老太太现在对陈氏的身子格外重视,听了这话赶紧让陈氏坐下说话儿,需要什么开口指使就是,用不着自家人客气,然后对陈氏道,“诺诺说得有理,大双是家里最年长的孩子,人也稳当,跟英子年纪也相近,让她过来陪陪英子。”
陈氏本想把许诺诺扯进来,没想到却把自家女儿绕进去了,一时间脸色有些难看,吞吞吐吐地说:“那个,大双最近忙着做嫁妆,平时轻易都不出门呢!”
许老太太略有些不满地扫了她一眼,碍着她有孕在身,没有开口斥责,只道:“针线活在哪里做不是做,让她拿过来这里做,正好英子可以搭把手,两个人互相也能做个伴儿。”
“是。”陈氏找不到借口推辞,只能咬牙答应了下来。
这边说着话,英子就直挺挺地躺在炕上,既没有关注更没有半点儿反应。
许诺诺蹭到许玲子身边,小声问:“小姑,这是怎么了?上午不还都好好儿的么?”
“好像是在外头被人说了闲话,一时间想不开结果跑去投河,让村儿里人看见给救了上来,送回来之后发现家里没人,又去我们那边叫人,这么一折腾,结果全家就都知道了。”许玲子压低声音告诉许诺诺。
“说闲话也不是这一两天的事儿了,怎么偏偏今天就受不住了。”许诺诺叹了口气说,“怕还是被今天上午的事儿刺激到了。”
许老太太还在数落着英子,许诺诺着实听不下去了,趁着她数落的空档说:“奶,我去把大双姐叫来。”说罢不等许老太太说话,就飞快地脚底抹油溜走了。
下午折腾了这么一圈,原本想睡觉结果也睡不成了,晚上吃过饭,全家又要一起去烧纸。
许诺诺出门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头晕,心道不知道会不会是中暑了,但想到今天家里已经够剑拔弩张,不想在这个时候搞特殊,就没有提出来,想着烧完纸就回家,用不了多长时间,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没成想还不等金银纸烧完,许诺诺就两眼一黑,一头扎倒在地。
“诺诺?诺诺?”叶氏被女儿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扑上去摇晃两下,又用力掐着人中,发现许诺诺没有任何反应,真个人就慌了起来,“她爹,你、你快过来看看,诺诺这是咋了?啊?这是咋了?”
叶氏吓得三魂丢了六魄,抱着许诺诺只知道哭。
许老三抱起许诺诺就往大夫家里跑,叶氏赶紧拉着桃子跟在后面。
大夫看到许诺诺有些吃惊,诊脉后擦了擦手说:“诺诺前几日来看过一次,就是因为在山里突然晕倒,我当时给她诊过脉,还让她注意休息,不要太过操劳,但是今天看起来,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倒越发严重起来。”
“啊?前几天在山里晕倒了?”叶氏听了这话,几乎也当场晕过去,抱着女儿泣不成声。
许老三擦着汗问:“大夫,诺诺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时吃的东西跟不上,人又太过操劳劳累,所以先是气虚而后慢慢导致血虚,如今可以说是有气血双虚的情况,若是还不加以重视,就会越来越严重。”大夫尽量用能够听懂的语言讲给两个人听,“她今天应该是中了暑气,然后自己又没有重视,没有赶紧去休息,所以才会晕倒,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那大夫,你看看给开点儿什么药?”叶氏看着女儿面色苍白,心疼得不行。
“其实也不用开什么药,你们回去以后一定要多加注意,给她做些温补的食物,熬点儿鸡汤或是羊汤,多吃写木耳、红枣、花生之类的东西,好生将养一段时间再看。”
“多谢您了。”许老三谢过大夫,抱着许诺诺回家。
到家却发现许老太太已经在家里等着了,跟她一起的还有两个穿着花花绿绿的中年妇女。
“娘,这是干啥?”许老三诧异地问。
“你说干啥?自然是请大神来驱邪驱鬼了!”许老太太翻了个白眼道,“今个儿可是七月半,好端端的突然晕了,肯定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咱家最近一直在走背字儿,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
第222章 不伦不类
大夫赶紧上前把洪云拖到旁边,翻开眼皮看了看,又搭了一下脉,面色凝重地说:“中毒不浅,得赶紧把她抬到我家去,用针控制住毒的扩散,然后才能看下一步怎么治疗。”
郭里正让成子哥爹娘帮着大夫把洪云抬回去,自己留下问道:“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说得不清不楚的,现在谁来给我详细说说?”
许诺诺正满院子乱转,想找个平薄的东西,好能从篓子口插进去,把蜘蛛关在里面,总不能让许老三一直这样按着不能松手吧?
听到郭里正的话,她赶紧说:“我晚上正睡觉呢,听见包子、哦,就是我家新抱回来的小狗在外面叫,我还以为是有黄皮子来偷吃的,或者是闹耗子了什么的,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洪云在我家院子里,包子咬着她的裤腿,她当时手里就抱着这个罐子。”
许诺诺指着地上已经摔碎的罐子,继续说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大半夜地在我家院里,但觉得她应该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所以就上前抓住她,我们两个就撕扯起来,我大声把我爹娘叫醒,结果把隔壁的李叔和婶子也吵醒了。”
郭里正走上前,弯腰细看地上的那一滩东西,也闻到了那股腥臭的味道,抬手掩住口鼻,又找了根树枝,举着灯凑近了拨弄着细看。只见一堆罐子碎片里,勉强能看出蝎子、蛇和蜈蚣的尸体,还有些已经分不清是什么的秽物。
“这……”郭里正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虽然以前也没见到过这种东西,但把蜘蛛、蛇、蝎子、蜈蚣串联起来,正好跟听说过的五毒蛊十分相符。
许诺诺这边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薄木板,从篓口和地面的缝隙中插进去,然后用草绳紧紧地捆住,将毒蜘蛛困在了篓子里,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郭里正招呼许老三过去,把地上的碎瓷片和秽物全都撮起来,寻了个破口的坛子装起来,然后表情严肃地说:“好了,今天这件事很是蹊跷,老三,你把这些东西拿着,还有诺诺,一起先去我家再说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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