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乐出嫁以前,家里人叮嘱过她,要好生监视程怀仁,打听他消息的来源,并且不能惹怒他,就算再生气,也要忍到朱岩继承了皇位,再来算账。
平乐脾气很暴躁,为人也很圆滑,知道好歹利弊,这会子也明白程怀仁对太子府的重要性,便摸上他的大腿根部,嗔道:“你弄疼我了,我都嫁给你,住在忠信伯府了,还能怎么样?”
程怀仁饮过酒后脸颊通红,他欺身压着平乐道:“你带来的那个白净面皮的小厮,明儿我再看见他,你就等着给他收尸!”
那是平乐近日新宠,虽然心疼的不得了,还是顺从道:“我回门的时候就把他送回家,行了吧?”
三日后回门,想来平乐也不敢新嫁过来便整幺蛾子,程怀仁便同意了。随即扯开衣裳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梦中的那个女子,她的面容像是用刀子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程怀仁极力的回想她身世和名字,却只能隐约想起一点,醉酒喃喃间,他不由自主地唤了“云昭”两个字。
平乐郡主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可新婚之夜新郎醉得不省人事,她可该怎么过?
狠狠地踹了程怀仁一脚,平乐道:“不能喝就别喝那么多!”
程怀仁翻身醒来,将她压在身。下,眼神朦胧道:“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平乐郡主见他还有力气,便勾着他的脖子笑道:“暂时还算喜欢你。”
程怀仁也许是认错人了,良辰美景,到底是没辜负这洞房花烛夜。
第二日晨起,程怀仁便带着平乐郡主去同谢氏等人请安,随后他便撇下新婚妻子,外出去找沈玉怜。
平乐郡主听说人走了,便把带来的小厮召进来,将他留在房里,告诉他:“三爷不肯留你,回门的时候你跟着我回去,先留在太子府。”
那小子白净面皮桃花眼,怯怯地看着平乐郡主道:“小的明白。”
妩媚地笑了笑,平乐冲他招招手道:“也就只有两天了,你过来……”
面首犹豫了一瞬,到底是走了过去,轻车熟路地把人抱上床榻,替她宽衣解带,好生伺候。
另一边,程怀仁寻得了沈玉怜,向她许诺说,不久之后便将她接进忠信伯府,而且平乐郡主不敢说一个不字。
沈玉怜无依无靠,沈兰芝留下来的银子她也快用完了,便只能答应。何况她还没忘记平乐郡主对她造成的伤害,程怀仁的妾侍,她是做定了!
程怀仁给了五十两银子沈玉怜,申请恳切道:“怜儿,我只你一个亲人了,往后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
沈玉怜擦了擦眼泪,低眉顺眼道:“怜儿也只有表哥一个亲人了。姑姑的身后事我办妥了,以后表哥得空了,也去看看。”
程怀仁心头一揪,点头道:“我知道。”
……
二月初五的这日,程怀仁带妻子回门,贺云昭也从贺家出嫁。
武定侯府和贺家是早就热闹起来了,新娘早起梳妆打扮,新郎也准备迎亲。
甄玉梅天不亮就来拿云居陪着贺云昭了,一直看着她换好衣服上完妆。
☆、第九十二章
贺云昭穿着红嫁衣,揽镜自照, 涂脂抹粉的脸白的吓人, 脸颊上的两团也红的过分, 实在难看, 但愿曹宗渭看了不要嫌弃才好。
甄玉梅过来俯下身扶着贺云昭的肩膀,看着镜中姑娘道:“很好看。”
贺云昭哭笑不得, 她连镜子里是谁都认不出来了, 哪里就好看了?
裴禾与贺云溪也在一旁夸说五官标志。
带上头冠之前, 贺云昭把一个小箱子交给了甄玉梅, 道:“这是我在拿云居里抄写的一些经书, 愿母亲姊妹们以后都好。”
贺云昭来贺家的时日不长,但今日离别气氛浓, 众人又都是真心喜欢她, 见她这般有心, 都忍不住潸然泪下。
甄玉梅尤其敏感, 随意拿了一卷锦布出来, 打开看了看,泪眼模糊道:“你才来几天就抄了这么些, 还写的这么工整……”
多看了两眼,甄玉梅就奇了, 义女的字实在眼熟, 好似贺云溪以前写过的行楷。
贺云昭瞧着甄玉梅皱眉的神情,便猜到母亲可能认出来一点了,不过不打紧, 她以前在贺家写的都是楷书,后来去了忠信伯府便学了魏碑体,字迹变化还是很大的。
甄玉梅擦了擦眼泪,笑道:“云昭的字真好看。”
贺云昭回以淡淡一笑道:“是母亲谬赞。”
接着贺云昭抱了抱贺云溪,还悄悄嘱咐裴禾道:“我要出嫁了才想着娘家有多好,弟妹得闲时候也要回娘家去多陪陪母亲。”
裴禾脸一红,道:“知道了,过两日我便回去看看我父母。”在夫家的日子过的太快活,自初二回了一趟娘家,年后她都没去过裴家。
这边四人才说完话,屋子外面便涌近来不少妇人,对贺云昭说了很多吉祥的话。 贺云昭前世嫁过一次人,这一世甄玉梅也早派妈妈来指点过她,她明白这些礼节,便一直低着头,静静地听着。
后来谢氏也来了,她怜爱地看着贺云昭,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道:“好姑娘,以后要好好的。”
贺云昭眼睛红红的,她在忠信伯府度过了大半年的时光,谢氏待她真的很好,她也是很真诚地感激谢氏。
贺府外吹吹打打,迎亲的队伍终于来了。
曹宗渭身穿红喜服,骑着战马,伴郎跟了三个,左边的是九皇子的表弟,右边陆放,后边的是宁国公家的嫡长孙。而贺云京今日要背妹妹出门,便不做伴郎了。
再后边就是八抬的花轿,其繁复华丽,也只有王公侯爵婚礼时才能得见了。
贺云京看着武定侯府的这阵势,十分满足道:这般阵势,也足以说明侯爷对云昭的真心了。
一旁的程怀信也很替贺云昭欣喜,这个对他帮助良多的姑姑,以后肯定会幸福的。
贺云京对这个义姐莫名地有股熟悉感,打心眼里希望她嫁得好,这会子见了曹宗渭等人自然是欢欢喜喜地抱拳迎接,满腹里都是为难新郎官的点子。
贺云昭没有兄弟,今儿拦门的便只有贺云京和程怀信。前者擅武,后者能文,一文一武,各出一题。
贺云京的拳脚当然比不过曹宗渭,二人比划一番,曹宗渭便顺利过关了。
程怀信的文采不算超然,曹宗渭也不是完完全全的莽夫,自然没被难住。
迎亲的人轻轻松松地过了大门,陆放高声笑道:“咱们这伴郎没什么用啊。”
宁国公嫡长孙苏宝行道:“侯爷文武双全,你我不过是来凑人数的。”
曹宗渭入了贺家,在前厅冲贺镇东和甄玉梅,以及同坐一旁的何伟业敬茶行礼。何伟业心知武定侯不待见他,也知道今日不过是为了全贺云昭的颜面,又岂敢真的受曹宗渭这一礼?便稍稍避开了一些。
曹宗渭敬的这杯茶,贺镇东喝的有点心情复杂,武定侯可以说是他的上峰、伯乐甚至是朋友,忽然变成了女婿,啧啧,感觉很奇妙。
女婿就女婿吧,做挚友的岳丈,贺镇东感觉还不错。
随后曹宗渭便去摆宴的地方敬过酒,再回了明堂。
过了一会儿,谢氏便牵着贺云昭入了明堂,把新娘亲手教到了曹宗渭手上。
曹宗渭带着新娘冲贺家夫妇以及谢氏行礼拜别。
甄玉梅与谢氏又说了两句祝福的话,两个妇人已经是泪流满面。贺镇东在一旁也听得头皮发麻,眼圈泛红,他总觉着真的把自己的女儿嫁了出去。
头上蒙着盖头,贺云昭听着明堂里的动静,被人牵着出了贺家的影壁,在大门口被贺云京背着上了花轿。
这是贺云昭这一世第一次离兄长这么近,他结实的背,和前世一样温暖而踏实。
低声抽次着,贺云昭忍不住在贺云京耳边道:“哥,好生照顾父母。”
贺云京肩头一颤,背着贺云昭上轿的时候,低声道:“云昭,你要幸福。”
坐上花轿,外面吹打的声音愈渐高昂,八抬大轿平稳前行,贺云昭两百多抬的嫁妆也跟着出去。
文兰文莲与待月抱云都在轿外伺候着,竖着耳朵听轿子里动静,生怕贺云昭有什么需要。
小心地擦了擦眼泪,贺云昭静下心来,安心地等待拜堂的那一刻。
花轿走了半个时辰过后,几乎惊动了半个京城,贺云昭终于到了武定侯府大门前。
待轿子落下后,贺云昭被丫鬟扶着出轿子,牵着扎了花朵的红绸行走,过大门的时候,跨过曹宗渭从马上放下来的马鞍,意味着“平安”,然后一路踩着红毯,踏着鞭炮声,一直走到后院接近重新改造过的院子——现在叫栖凤堂。
到了栖凤堂的喜堂里边,贺云昭礼官与曹宗渭两人拜过堂,便被送入了洞房里边。
洞房里,陆氏带着一众女眷在里边,曹家哥俩也在,都是等着闹洞房的。
贺云昭坐在大红的喜床上,压襟后,五色果子从天而降,撒在她头顶上,落了一床,曹宗渭从喜婆手里拿过喜秤,揭开了新娘头上的红盖头。
两人相视一笑,曹宗渭春光满面,如愿以偿地看着贺云昭,眼里都是浓烈的爱意,铁汉的柔情,都快把人化成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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