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序之光 (阿竟)

忘川河水呈血黄色…… 忘川河上有奈何桥，奈何桥边坐着一个老婆婆，她叫孟婆，她会问每个要度过奈何桥的灵魂，喝不喝孟婆汤。

喝，则忘记前世的一切，重新投胎来过。

然而也有一些不愿忘记所爱之人的人不喝这孟婆汤，那么，他便必须跳下这忘川河，忍受千年的煎熬，才可再入轮回。在这千年中，他们一次又一次地看到所爱之人度过奈何桥，却又无法与他（她）相遇。渐渐地，他们忘记了本身要等待什么，渴求什么，再然后，便什么都忘了。

浑浑噩噩中，就度过了千年，等待着轮回……

正所谓：

奈何桥，路遥迢，一步三里任逍遥；忘川河，千年舍，人面不识徒奈何。

我一直都觉得奇怪，心里有这样的执念，执着到不愿意喝下孟婆汤，却宁可跳入这忘川河中，经历河水洗涤，直到千万年之后，浑浑噩噩地等待，然后，再将心中的执念忘记……

若当时有这样的决心要跳入忘川河的话，为什么，到最后的结果，却居然和喝孟婆汤的结果是一样的呢？

原来这原因，就在这忘川的河水之中。

忘川的河底，种着这样的罂粟——忘川罂粟，长在河底之中，将自己身上的养分滋养着忘川之中每一滴河水，而那些不愿忘记的灵魂，总是会跳入忘川之中的……

忘川的喝水带着忘川罂粟的力量，那一种遗忘，却并非如孟婆汤一样的迅速——那份遗忘，是缓慢的，是煎熬是，是长久的，就像一滴水，一点一点滋养着一颗干涸的种子一样。

——直到有一天，那忘川罂粟的力量在体内堆积到了一种程度，而那不愿意忘记的人，也才终于将事情全部忘记了……

我一直在想，孟婆汤的原料，究竟是什么呢？

我现在想明白了，也许就是忘川罂粟。

那些所谓不愿意忘记的人，不想喝下孟婆汤，不愿意忘记——可他们，却跳入了一锅被稀释的巨大而恒长的孟婆汤中……

“我记得人类的罂粟，原本也有这样的功效——敛肺、涩肠、止咳、止痛和催眠……可最后，他也被制成了可以控制人类精神的药物，毒品。原本罂粟，是没有好坏的，是人类，赋予了这些东西善恶。”龙且说。

“忘川罂粟被加工之后，可以提炼出一种药物，一种仿佛大麻的药物。”猫大人说，他所在的年代，其实已经有大麻进口了，只是国家对这种东西极为限制，大麻几乎与黄金等同。

“仿佛？”

“人类吸食大麻之后，会上瘾，而人类吃了忘川罂粟之后，也会上瘾——可这一份上瘾，却并非是肉体上的上瘾，而是灵魂上的。”猫大人解释。

“可人上瘾之后，也会非常想吃罂粟啊，这一点，没什么不同吧。”我反问。

“人吃了罂粟之后，他们的肉体，会渐渐崩溃，无论是记忆，是胃，全身的肌肉，或者是骨骼，都会造成一些无法修复的伤害——人的肉体，会被罂粟所击溃。”猫大人说，“可忘川罂粟，经过加工提炼之后，却可以击溃人的灵魂。”

“我要去找安妮！”我几乎跳了起来。

龙且却拦住了我。

“吃一次不会怎么样的……”他对我说，可是我却还是有一些隐隐的担忧。

“地府是为人类的灵魂所转生于投胎的地方，那个地方往往是禁止如我这般的人去的——几千年之前有一条白蛇为了自己的丈夫而擅闯地府，于是那个时候地府救出了一套所谓的防御设备，其中就有这种忘川罂粟，这种罂粟花对我们妖物来说，可以算是一种非常致命的毒物了。”猫大人这么对我说。

“地府对灵魂原本就算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而种植在忘川之中的罂粟花，除了会让人的灵魂上瘾之外，还可以淬炼出某种东西……不，并非是淬炼出某种东西，而是淬炼出人类灵魂中的某种东西。”龙且接着说。

“这是什么意思？”

可这个时候，龙且却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暖暖，刚刚你见到了那位易先生，你知道他的身份是什么吗？”他问我。

我摇摇头，可是他既然这么问我，那这一位易先生的身份，必然是他曾给我提起过的，但是此时我却不记得了。

“他是易牙。”龙且说。

“易牙？易牙！”就是那个杀了自己的儿子，给自己国君吃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竟然成了厨神，近来谋得了神职，竟然得到了永生的力量，真是不可思议啊……而他这一切，却是以杀死自己的儿子为代价……

“前面詹爷会来这里，也是因为一个原因，他为了告诉我，易牙来了，这个人会成为厨神，不单单只是因为他的厨艺高超，而是因为他对厨艺，真的有种，令人可怕的执着……”龙且对我说。

“我似乎听到过一个传闻。”猫大人说，“易牙在寻找着一味世间难得的料理原料……”

“那这原料究竟是什么呢？”

“人类的灵魂！”

我大吃一惊！

中国的历史上，确实出现过人吃人的历史，人将自己称作为最高的灵长类生物，可在所谓的天灾面前，人却也不免以对方为食，甚至还留下了这样一句成语——易子而食。

——春秋时宋国被楚国围困，城内粮尽，百姓不忍心吃自己饿死的孩子，但是为了生存，俩家交换，作为自己的食物。

可现在这样的年代里，已经不存在所谓的饥荒了，也就不存在所谓的吃人了。

可今天，在这个当铺之中，我觉得听到了如此骇人听闻的一件事情——这也许并不算是吃人肉，可这却是吃人啊……只是因为灵魂的美味，追求自己厨艺上的精进，而将人类的灵魂当作料的原料。

——这就是神明吗？

“不行一定要阻止他！”我对他们两个这么说着。

“你放心。”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猫大人可以表现的这么冷静，“这所谓人类的灵魂，不单单只是灵魂就可以了，人类的灵魂乏味可陈，只有其中一小部分的人的灵魂才是非常美味的——而使用下忘川罂粟的灵魂，如果不是那一小部分人的灵魂的话，是并不会出现什么不良反应的，但如果是那一小部分的人的话，他们的灵魂就会做上标记。所以你不必担心，如果有人会死，那死的也只不过只是人类中非常小，非常小的一部分人而已……”

“云纹！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我有些非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难道不是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当她在地震中被房子压倒的时候，可是没有一个人去救她呢——这难道不是人的本性吗？”他如此冷漠的说着。

“啪！”

我原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可龙且却早于我一步，一巴掌扇扇在了猫大人的脸上。

“我不知道这几百年之中你经历了什么，你看到了什么，也许你所看到的是人类最丑恶的那一面，可是请你不要把那些所谓的丑恶，加诸在暖暖身上——她与别人是不同的！”我被他今日所作惊呆了。

我知道，那一下并不重，可猫大人的脸上却是如此的不可置信。

“你……”他看了龙且许久，脸上从刚刚的不可置信，突然变成了惊讶，到后面却突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笑意，“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你这家伙……你这家伙，难道……哈哈哈……”

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可他笑的却是让我觉得这样的恐怖。

“你知道那一小部分人的灵魂，究竟是什么样的灵魂吗？”云纹问我，可是我知道他并没有想要得到我们的答案，“那是所谓人与妖的后代的灵魂——比人类的灵魂来的更加纯粹，以妖的灵魂更加厚重的，人与妖混合的灵魂的滋味。”

第一卷 第132章、薄情的猫男子（九）

“人与妖之间真的能生下孩子吗？”我这样询问着对方。

“人类之间不是有这样的传说吗？人与一只蛇妖相爱，然后生下一个孩子，而更早的一段时间里，神明之中有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男人，那个女人，替自己的男人生下孩子之后，则被压到了山之下，直到这个孩子成年，劈开了那座山，他把自己的母亲救了出来——只是他们算可以结合，可这份爱终究是不被上天所认可的……”猫大人对我这么说。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我问他们。

“等在那个饭店下面吧，易牙在这个城市的时间不长，但也不短，如果他真的遇到了人与妖的混血的话，应该会很快离开——他还没走，那就说明他还是没有遇到混血——可不知为什么，我一直都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猫大人这么说，而猫的预感一向都是很准的……

……

到后面，就是不算漫长的等待了……

学校被烧毁之后，需要很长的一段修复时间，而我得到的消息，可是我们这些在灾难中幸存的学生，将会被安排在别的学校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