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断排除掉刺客的嫌疑,陶沝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寺里进了贼!不过,偷东西竟能偷到寺庙里来,这贼未免也太胆大了一点,且不论折不折阳寿的问题,她之前可是有亲耳听僧介绍过,这间寺院里也是有武僧的……
基于一颗好奇心被这样高高挑起,陶沝立刻放弃脱衣的打算,从床上蹦了起来。她摸黑走到窗前,偷偷打开半扇木制纱窗向外张望——
走廊上漆黑一片。因为廊檐设计过低的关系,月光照不进来,再加上窗子打开的角度有限,所以陶沝这会儿根本就看不清楚外面的状况。
唔——会不会是她想太多了?搞不好,这声音只是寺里有人晚上睡不着,然后跑出来在这附近四处走动时发出的?不过,她之前好像有听那个为她安排禅房的僧提起过,靠她这条走廊附近的禅房通常都是寺院里用来招待身份特殊的女眷的,目前就只住着她和绿绮两个人,其他房间都是空置的,就连绿绮所住的房间也与她隔了一道墙,需要绕过整条走廊才能走过来,而另外离此最近住有人的禅房也与她这儿相隔甚远,就算有人起来溜达也不至于会刻意走到这边来……
陶沝想了想,忍不住大着胆子朝窗外轻唤了一声:“绿绮?!”
这一语既出,外面忽然意外得没了任何动静。
陶沝当场愣了愣,又屏气等了好半天,却再也没有听到刚才的那个声音。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没动静了?
难道,刚才只是她耳朵出现了幻听?还是,绿绮真的过来找她有事,只是站在外面不好意思进来?
陶沝想了想,摸回桌边重新点了那盏烛台,而后单手拿起烛台移至门边。虽然俗语常云“好奇心会害死人”,但事情现在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要让她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然后回床上睡觉,她是断然做不到的。
深吸一口气,又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佛祖保佑!”,陶沝这才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往外探出半个脑袋,“绿绮,是你吗?”
回答她的是呼呼的风声,走廊外面黑糊糊的一片,好像并没有人。
难不成,刚才那阵动静并不是人发出的,而是……
传中的鬼?!
一想到很有这种可能性,陶沝立刻头皮发麻,连带全身的汗毛都跟着集体竖起来了,鸡皮疙瘩更是掉了满地。一丝彻骨的凉意从脚心升起,直冲脑门,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并立刻重新关上了房门。
呸呸呸!她绝对不是见鬼了!按照常理,寺庙这种地方应该是不会出现鬼的,举头三尺就有神明,鬼又怎么可能会自寻死路地闯进来?他们可是怕神的!
陶沝一面在心里这样自我安慰着一面重新走回床边,将被子捂住头和衣躺下,但坚持了还不到一分钟,她又重新跳了起来——
该死!只要一想到外面很可能有鬼,她闭上眼睛之后,脑海里便不自觉地冒出以前所看过的各种鬼故事和恐怖电影画面,这样下去她肯定是睡不着的,还是去绿绮那儿跟她一起睡吧!
这样想着,陶沝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又在心里默念了数遍“阿弥陀佛”,方才鼓足勇气拿着烛台重新走到门边。
推开房门,她仍旧和上次一样先行探出脑袋四处张望了一番,确定没事,这才大着胆子往外走。然而,还没等她走出几步,身后忽然再度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有人从后边紧紧地抱住了她——
这一突如其来的意外拥抱显然不亚于直接撞鬼!
陶沝被狠狠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尖叫救命,结果刚张嘴还没发出半声就已猛地收住了。因为她闻到此刻从抱住她的这个人身上传来的香味很熟悉,是那种少见的桃花和留兰香的混合香气,只不过,这会儿好像又添进了些许浓浓的酒味。
“九……九九?”
因为完全没有想过这会儿出现的人竟然会是这位皇九阿哥,陶沝当即呆呆地立在原地懵了好半天才终于反应回神。而身后某人也在她叫出自己的名号之后配合地从嘴里喷出了一口热气,正冲她的后颈敏感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回应她。
陶沝滞了滞,继而从那人抱住她的空隙间心翼翼地转过身,而后举起手里的烛台移到对方近前——
尽管以那人这会儿抱住自己的姿势只能勉强照见他的半张脸,但陶沝心中已敢打十足包票肯定对方就是九九。
而刚才的那阵响动也应该就是他发出来的!
待确信自己刚才听到的声音是人为而不是所谓的鬼魂作怪,陶沝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却也忍不住怒从心起——
这家伙是吃饱了饭没事做啊?大半夜的跑到她这里来吓人!就算是不待见她也要有个限度吧?她胆子一向得要命,万一就这样被他吓死了该怎么赔?
陶沝这厢正暗自忿忿抱怨呢,谁料就在此时,九九那边却是突兀地抬起头来,眼睛直直地望向她,那双桃花美目里虽然醉意朦胧,但却也不失一分残留的清醒。
尽管明知道对方不可能猜到自己心中现今在想什么,可陶沝脸上还是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虚、尴尬,她几乎是反射般地立马反问:
“九……爷,你,你今儿个怎么会来这里?”
“……”九九没有回话,只借着陶沝手中那盏烛台发出的微弱光芒静静地凝视着她,身子略有些摇晃。
烛光同时照亮了两人的脸。
陶沝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倒映着的自己的模样。
此时此刻,他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隔着彼此间不到两寸的距离,看了好久好久,就像是在一点一点地确认她究竟是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良久,他才像是终于确定了一般,一把将她重新搂入怀中——
这一次,他的脸深深地埋进了她的颈窝。
他的双手牢牢地环住了她的肩膀。
他呼出的滚烫气息热热地拂过她颈间细嫩的肌肤,惹得她全身都不由自主地一阵轻栗……
末了,他缓缓地开了口,却是答非所问:
“遥儿,爷是真心的……”
啥?!
冷不防听到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陶沝当即一愣。这家伙到底在什么鬼话?该不是因为喝得太多已经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了吧?
“爷是真心的……”
他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音,像是生怕她听不见、也听不懂似地,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喃喃重复,嗓音透着明显的沙哑、伤痛。
“爷有真心的……”
他一面这样着,一面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狠狠地抱紧,手上所用的力道绝不亚于白天那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
陶沝再度感觉到了疼。
“九爷,你……”放开我!
她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怀抱,但对方紧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瞬间停止了这一动作——
“遥儿,爷的真心已经拿回来了,可以和你的那颗交换了……”
“你……什么?”因为这句话,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僵,连带胸腔内的那颗心也跟着莫名一跳。她就这样近乎呆愣地瞪大了眼睛,听着对方继续往下倾诉:
“所以,不要给别人……除了爷之外,不要再给别人了……”
陶沝忽然不出话来了。
九九这家伙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了?
数日不见,张口就冲她冒出这么一番没头没脑的表白,看来他这段时间定是被她之前所发表的那番真心论给刺激得着实不轻啊……
“爷以为你不在那里……”兴许是因为此刻一直都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九九那厢又再度接了下去,嗓音因为压抑而变得有些黯哑:“爷以为,他们当时能看住你的……”
哎?他这会儿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陶沝眨眨眼睛,有些意外于对方的思维跳跃方式:难道,他心里一直都在为此事而深感歉疚?可是这件事上并不能怪他啊,明明是因为她自己当时好奇心太旺盛……
“爷当时答应过八哥要在那场膳宴上保护好瑾嫙的,所以才会……”他语无伦次地想要为自己辩解,“那个时候,其实爷也想去救你的,可是……”
可是?!
陶沝被他最后这个颇具转折意义的词弄得一滞,她忽然很想听听九九此刻到底会给出什么样的解释,但,老天却好像并不想让她满足这个愿望,继那个“可是”之后,九九便再没了任何声音。
陶沝傻傻等了半天,这才发现对方早就已经睡着了。
呃,这家伙能不能不要每次关键时刻都掉链子啊……
陶沝郁闷地叹了一口气,开始为自己接下来要进行的善后工作而感到无限头疼不已。
貌似,要把这个家伙搬到房间里去也是一项巨大无比的工程呐!
半个时辰过后,陶沝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醉得不省人事的九九给搬到了她房间的那张床榻上。
这家伙刚才睡着后就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了她身上,而且怎么唤也不醒。她又不敢叫得太大声把其他人给招来,遂只能将他一点一点地、连挪带拖地移进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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