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哥儿很大气地挥挥手,转回眼,撅着小屁股去搬那盛着洮河砚的匣子。可是砚台终究太重,他真的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也没能搬动,干脆过来扯着自家娘亲去搬,一边道:“给……爹!”
江夏愕然,然后难免有那么一点点小失落:“为什么给爹爹,为什么不给娘亲?”
“娘有!”小东西很干脆地回答。
江夏顿觉风中凌乱了。
徐襄搬到西间里,与她拼书房,就再没回自己的书房里去。也不知徐襄怎么想的,就爱挤着她的东西一起用,包括砚台、墨条……江夏也没在乎这些,却没想到,看在儿子眼中,竟然落了个爹爹没砚台用很可怜的印象!
难道,她在儿子心中,就是一个独断跋扈到,连尊砚台也不给男人准备的妻子吗?
不管怎样,她还得应着儿子的要求,将那砚台收起来,交待给丫头们送到西间书房的桌子上去。她儿子一直盯着呢!
那边小鱼儿看着江夏脸色难看,不由笑道:“你怎么还不高兴,朗哥儿挑个砚台,不正好子承父业嘛!说不得,再出个三元及第呢!”
江夏一听这话,连强笑都做不来了。
她索性不硬撑着了,撇撇嘴道:“哪里是他用,惦记着他爹没砚台用,说给他爹呢!”
小鱼儿和赵宝儿同时愣住,片刻,两个女人又同时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
这一番笑声,让赵宝儿和小鱼儿之间的尴尬又散了些,被笑的江夏反而是最不在乎的一个。她挥挥手,不理那两个笑的不怀好意的女人,招呼着几个孩子从芙蓉浦里出去,走到那边一片特意修筑的浅滩上去,一个个脱了鞋袜,挽了裤腿儿,拿着小鱼篓子去水里捉鱼捉虾去。
有好些个婆子丫头盯着,江夏也不怕孩子们溺水,她自己拿了钓竿、抄网,走到芙蓉浦外的小码头上,钓鱼、捞虾。
她制作的抄网有一个长柄,然后挑着一个网兜样的网子,网子里加了些鸡肠子鸡骨头之类,将网兜放进荷叶下边儿,把杆子压住就不用管了,她只管走到另一边开始用钓竿钓鱼。
河里的鱼虾好久没人喂食了,鱼钩儿一下去,就有鱼来吃饵,拽的浮子一抖一抖的,江夏却不动,只拿眼睛看着,眼见着那浮子猛地一沉,直没入水面以下去,江夏才猛地拉着鱼竿往回收线。她今儿用的是大钩,小猫鱼根本咬不上,但凡上钩的,必定是大鱼。
她缓缓收着鱼线,渐渐地,鱼线紧绷起来,大鱼在水中努力挣扎着,企图逃脱。线绷得太紧了,江夏就放松一下,让它缓一缓。等鱼儿不挣扎了,她就又继续收线……如此往复几次,那条鱼终于磨得没了力气,江夏这才招呼身后的东英,拿了手网过来,帮着她把钓上来的鱼捞上来。
青黑色的脊背,银白色的鱼鳞,还有白生生的肚皮儿……钓上来的竟然是一条大鳙鱼!
东英难得兴奋起来,一边飞快地将大鳙鱼甩进露台上的大木盆里,一边忍不住笑道:“夫人,这大家伙足有五六斤呐!”
江夏笑着点点头:“嗯嗯,再钓一条上来,够咱们晌午吃了!”
今儿运气好,江夏配制的独特饵料也特别给力,几乎是放下鱼钩去不大会儿,就能有鱼上钩,最大的就是一开始的大鳙鱼,之后的都略小些,一斤多的鲫鱼和三四斤的鲤鱼也不小了。
接连钓了两条大鲫鱼,两条鲤鱼一条鳙鱼后,江夏就将钓竿甩给了闻讯跑出来的赵宝儿,她自己拉了小鱼儿去起抄网。
这边热闹的很,一抬起抄网来,里边蹦蹦跳跳的都是小鱼和青虾,还有三两个贪吃的螃蟹,惊慌失措地乱爬,仓惶着想要逃命。
“可惜了,不是吃这个的时候!”江夏说着,就要将几只螃蟹扔回去,却被小鱼儿伸手揽住。
“夏娘,我想吃你做的香辣蟹了!”
江夏看看她,失笑地收回手,将螃蟹单独扔进一个小桶里,一边吩咐人:“去那边的池子里捞些蟹子来……不用太大的,也不用母蟹,三两左右的公蟹就好!”
晌午,男人们摆在了外花厅。除了徐襄和粱嵘,任川南也过来了。
女眷们就在芙蓉浦里摆了一席,孩子们都交给奶娘们喂去,江夏让小鱼儿坐了首位,她和赵宝儿坐了侧位,王瑗娘打横坐在末位上。
众人坐定,江夏就拿了公筷替小鱼儿夹了一块雪白的鱼片:“尝尝我后来琢磨的泡菜鱼。你吃一口鱼肉,再吃下边的泡菜!”
江夏用的是川味泡菜,用的就是时令蔬菜和泡菜的母汁腌制,泡菜酸微甜,吃的就是一个爽口。用它打底做的鱼片,比酸菜鱼更清爽可口,小鱼儿只吃了一口就爱上了:“哎,鱼肉****,不过泡菜更好吃!”
☆、973.第973章 长安的隐忍
吃了个四五成饱,江夏这才让人斟了温好的金华酒来,举杯道:“你我姐妹一别经年,难得重聚在此,来,我们共饮此杯!”
小鱼儿和赵宝儿谁也没说话,无声地举杯,然后,都是一仰而尽。
江夏端着杯子回头看王瑗娘:“瑗娘妹妹有身子呢,就适量吧,不用跟我们了!”
王瑗娘已经怀了四个多月的身孕,这会儿还不太显,被江夏这么一说,不由地羞红了脸,连连答应着。
江夏转回来又对宝儿道:“知道你欢喜就行,你还喂奶呢,你也适当吧。”
宝儿一杯酒下肚,两颊浮上一抹淡淡的红晕来,她的眼睛亮亮的,嘿笑道:“咱们姐妹好不容易再聚首,哪能不尽兴……大不了,今晚明早的奶挤出来就是了。有奶娘呢,饿不着那个小东西。”
她既然这么说,江夏也不多说,利落地举杯,喝干了自己杯中之酒。
江夏也看出来了,赵宝儿之前大概对小鱼儿和粱嵘还有些忌讳,但见到小鱼儿之后,她大概就放开了心胸。一是小鱼儿毁容了,容貌已无法与她相比;二来,小鱼儿从容大方的态度也让她知道,自己想多了,人家小鱼儿之前选择了扎昆,再回来,也不会再寻什么前缘。大方磊落的,没有半点儿矫情、做作之态,她还瞎担心个什么劲儿!
从这一点上,江夏也不由感慨,这两人都是心胸大度之人,也是真正聪明的女子,没有太重的疑心,也没有太多的自怨自艾……包括小鱼儿,经历了那么多不堪屈辱,失去了丈夫,连容貌都毁了,却仍旧能够从容优雅地面对一切,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姐妹三人,久别重逢,不用说太多,只一片激动欣喜,就已经足够了。
接连喝了三杯,小鱼儿主动端起酒杯,示意江夏和赵宝儿:“不管经历了什么,我们姐妹还是姐妹,不是骨肉胜似骨肉,万不要辜负了这份情分去!”
说完,举杯饮了。江夏和赵宝儿自然几步诶相陪。
最初相对激动地话题过去,酒意渐渐上来,染红了双颊,也点亮了一双双美丽的眸子。姐妹三人放开胸怀之后,很快就说说笑笑起来,那样投契,那样轻松愉悦,简直像是回到了待嫁时。
不知饮了多少酒,江夏这个酒量最大的,也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起来。
小鱼儿是脸颊火烧一般,却没了话,只两眼亮的耀人。赵宝儿脸颊红彤彤苹果一般,嘿嘿笑着,不断地说着她们曾经的过往,有认识江夏之前,她与小鱼儿、景妱娘三人的经历,更多的是认识了江夏之后,四个人的趣事、糗事……说到有趣处,江夏和小鱼儿都捧场地跟着哈哈笑上一回。王瑗娘也看的羡慕,却也只能羡慕,那三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太久,经历了太多,已经不是她能够加入进去的了。
江夏要了醒酒的酸辣汤上来,三个人缓缓吃了,觉得胃里舒服了许多。
看日头已经偏西,大概未末时分了,江夏让人收拾了酒菜下去,就在芙蓉浦里收拾了软垫子过来,又拿了大大小小的靠枕软垫子来,各人或拥或抱,盖一床薄毯,说着话,醒醒酒,却终究抵不住酒意,渐渐睡去。
江夏睡得浅,不消半柱香功夫,就醒了过来。
她坐起身一看,小鱼儿和赵宝儿脸对着脸,睡得正香。另一边,王瑗娘靠着一只大软枕也睡沉了。
江夏微微挑挑嘴角,轻手轻脚地起了身,走到旁边的隔间里去,略作梳洗,换了身整洁的衣裳,就从芙蓉浦里出来,往另一边的玉兰阁过去。
孩子们被安置在这边午睡了,按时辰也该睡醒了,她得去看看,任哪个孩子都是家里的眼珠子,可不能有半点儿差池的。
等她走过去,几个孩子不论大小果然都醒了。还好,都有奶娘和丫头伺候着、哄着,倒是给收拾过了,明显的洗了脸梳了头的。朗哥儿不知什么时候把他的玩具拿了一些过来,摆在软垫子上,由着几个姐姐哥哥玩。韶娘过来的时候多,与朗哥儿熟悉的很,正很仗义地拿着一个九连环教长安玩:“来,我教你,这样,这样……”
漂亮的长安微微嘟着红润润的嘴,却明显对九连环不感兴趣。反而是对朗哥儿抓周抓回来的小弓箭喜欢的不行,拿在手中摆弄着,翻过来翻过去的,一下子就碰到了凑在他跟前的韶娘,韶娘哇地一声哭了。
江夏恰好一脚踏进来,连忙上前将韶娘抱起来,看了看小丫头只是脸颊被打了一下,微微有些发红,连皮儿也没破,也就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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