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总算过去了。
“走吧,去向母亲请安。”
若胭轻轻吐一口气,拉着云归雁起身,到院子里,看到一片狼藉与斑斑血迹,吩咐晓萱留下照顾两人并收拾院子,猛地想起迎春,惊问,“迎春怎样?一夜未见她,是否出事?”
“三奶奶放心,昨天晚上晓蓉就点了她睡穴,奴婢刚去看过,还正睡得香呢。”晓萱答道。
出了瑾之,初秋的晨风吹过,没有了炎夏的燥热,带着丝丝缕缕恰到好处的温软与清爽,若胭自觉如劫后余生,尤其感觉天高气爽,视野开阔。
“不知母亲那边如何,有无强盗袭击。”想到和祥郡主,若胭惴惴不安。
云归雁皱眉,微微摇头,正要说话,就见晓芙迎面而来,禀道,“奴婢从存寿堂回来,看上去无任何打斗痕迹,应该昨夜一切安好。”说话时,面色微愠,不知为何。
“怎么了?有话直说。”云归雁显然也看出她神色有异,诧问。
晓芙轻轻咬唇,不作声,云归雁越发的拧眉,还要追问,忽见远远的云归雪和云懿诺迎面走来,看方向,正是从存寿堂出来的,顿时明白些什么,晓芙也瞟了那两人一眼,低声道,“奴婢听到二夫人对七小姐说了句话,说,这一夜可算过去了,平平安安就好,天亮了,你们回去吧。”
若胭顿觉心寒,和祥郡主这话再明显不过了,她也预料到宫中出了事,唯恐京城生变,故而将两个亲生孩子留在身边,整夜相守,至于其他两个周氏的孩子,便不必关照了。
亲疏、血缘之别,立时分明。
若胭心忖,如和祥郡主所料,昨夜的确不宁,可幸自己身边有晓萱和晓蓉,更有云懿霆早已安排好的人手,这才得以保全,那么何氏生死如何?她有孕在身,连跑也跑不动,似昨夜那样的恶人,只需一个,便可顷刻将霁景轩杀尽。
如今天已亮,霁景轩那边毫无动静,不会出事了吧?
若胭心猛地一缩,不由的拉紧云归雁,她虽不喜何氏,却没有盼她死的心思,何况她腹中胎儿无辜。
若胭心急,正要出言过去查看,却见云归雪远远的朝这边一甩手走开,云懿诺独自快步走来,面色亦惭亦喜,行礼道,“三嫂,六姐姐。”
“四弟,近来还看地理书籍吗?”若胭笑问,对这个弟弟,她是从心里喜欢的,明知昨夜之事与他无关,必是和祥郡主强行相护罢了,何况,就算他知情,又能帮什么忙?此时相见,不便问他从何处来、到何处去,只好扯了个读书的话题。
云懿诺尴尬又感激的看她,显然也惊愕那几颗突兀的红点,想问又不知如何发问,脸色却更不好看了,低下头去,轻声道,“多谢三嫂关心,还读着。”匆匆辞去。
“走吧。”若胭拉了拉有些不悦的云归雁,忽见霁景轩方向传来动静,一看,只见云懿钧和何氏双双走出,安然无恙。
无事便好。
若胭安慰自己,心里到底有些不舒服,存寿堂离得远便罢了,云懿诺自然听不到动静,可是霁景轩与瑾之相距甚近,中秋之夜,云懿钧胡为,何氏哭闹声都能扰若胭清梦,昨夜瑾之刀剑激斗那么久,难道霁景轩就一点都没听到?若是何氏独自在家,弱女子胆小怕事,为孩儿着想,不敢出头也算得个理由,可是云懿钧也在家中,他身为长兄,怎么能明知有恶人夜袭二弟却无动于衷?
此时可见,亲疏远近,与血缘无关。
许是有感应,云懿钧和何氏一出门就朝若胭这边看来,双双愣住,忘了迈步。
若胭苦笑一声,罢了,即便是长兄,也是要先顾全自身与妻子的,兄弟性命又在其次。
云归雁也不笨,她的雁徊楼和瑾之一样,昨夜也被袭击,此刻看到长兄长嫂安然而出,心里也觉酸涩,一咬唇,低下头。
两人只做不见,匆匆往存寿堂去,不想在门口就被祝嬷嬷拦住,祝嬷嬷笑道,“三奶奶,六小姐,二夫人刚才起身时,仍觉困倦,复又躺下了,才和老奴说起,要遣人去告知三奶奶和六小姐,今儿的请安便免了,没想到两位这样早。”
才刚见了云归雪和云懿诺离去,又有晓芙探讯在先,若胭心中冷笑,和祥郡主哪里是起身又躺下,分明是一夜无眠,此时要补觉呢,并不说破,笑道,“既是如此,我们便不打扰母亲休息了,一会母亲醒来,还请祝嬷嬷代为说一声。”
“自然自然,老奴晓得。”祝嬷嬷温和有礼,客气的弯腰回礼,“三奶奶和六小姐慢走。”
“那父亲呢?”云归雁突然追问。
祝嬷嬷一怔,忙解释道,“侯爷昨夜宿在军营,没有回府。”
云归雁点点头,没再作声,眉尖却微微蹙起,似乎存着疑虑。
两人折返,这一路却没见着云懿钧和何氏,按说他们俩就在身后不远,此时该在来存寿堂的路上才是,怎么一路不见人影?若胭一想便明白了,这是不愿与若胭打照面,又退回霁景轩了。
也好,你不愿见我,我也不愿见你呢。
“若胭,看这情景,昨夜那强盗只在瑾之和雁徊楼作乱,其他地方秋毫未犯,我却奇怪了,要说侯府有什么值钱的宝贝,应该是父亲和母亲的存寿堂最多,其次就是七妹妹的听雪楼了,大哥大嫂的霁景轩也是珠玉琳琅,他们打劫之前都不先打听好么?”
走到半路,云归雁驻步不前,闷闷的疑问,“不对,事情有蹊跷,我细细回想昨夜那些人,一进来就打斗,不像是为财物而来,可要说索命,他们在动手时又有所忌讳,似乎并不想杀我,好生奇怪。”
☆、驾崩
若胭心说,他们来之前自然是打听好的,知道云懿霆心里在意的就是咱们两人,当然是直奔目标而来了,目的却不是为了当场夺取性命,而是要挟云懿霆,在动手时,难免投鼠忌器。
心里虽明白这个道理,若胭却不想让云归雁知道,只是强作打趣,“必是见你打架凶悍,那些亡命之徒从未见过这般刚猛的妮子,一时被你镇住了。”
“胡说。”云归雁顿时羞赧,瞪眼道,“若胭,你近来越发的爱取笑我了。”
到瑾之门口,若胭赶她回去休息,云归雁却注意到晓莲不在,问,“三哥不是去外祖家了吗?怎么晓莲也跟去了吗?”
“嗯。”若胭忙道,“我让她跟着去,三爷有什么事也好吩咐她。”
云归雁瞅她一眼,肃声道,“外祖家有的是丫头下人,你还让晓莲过去,你不知道晓莲在这几个丫头中是工夫最好的,要是她昨夜在,也容不得那些恶贼猖狂,往后还是让晓莲守着你吧,三哥是个大男人,还需要丫头照顾吗?依我说,你还是立刻让晓萱去把三哥叫回来,昨夜出了这么大事,父亲不在家,连三哥也不在,实在是太惊险了。”
若胭笑着称是,一夜折腾,此刻松懈下来,颇有些倦意,又惦记着云懿霆安危,没有心情再强作笑颜哄骗云归雁,只管推了她走。
恰在这时,忽闻震天的钟声从皇城方向传来,一声,两声,三声,四声……
“这钟声……”云归雁满面惊愕,怔怔的看着若胭,“不好,皇上驾崩了——”
若胭此刻亦呆呆无语,果然被自己猜中,太子急请云懿霆进宫,侯爷整顿兵马,奉密信而去,罗如松提前布置禁军,大夫人心急如焚的入宫陪伴宸妃娘娘……只要改天换日才有这样的动静呢。
自己不在乎皇上生死,在乎的是云懿霆的安危。
皇上驾崩,接下来就是太子能否顺利登基,云懿霆要做的就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保护太子万无一失。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兮兮的保护呢?难道太子登基不是顺应天理的事情吗?
“归雁,和我一起在瑾之呆着。”若胭改了主意,“晓芙,你回去把晓菱她们都叫过来,皇上驾崩,新君尚未登基,此时朝野应是一团混乱,我们还是在一起的好。”
晓芙应声而去。
云归雁却似乎想到什么,缓缓摇头,“若胭,我总觉得这些事情连在一起,太巧合了,可想不明白其中关窍。”
若胭将她拉进瑾之,宽慰道,“皇上久病,驾崩亦在天下人意料之中,你我不必多想,过一会,母亲必定有吩咐下来。”
果然不多时,和祥郡主就让祝嬷嬷亲自过来,见云归雁也在,略略一怔,很快了然,肃然道,“适才宫中敲响丧钟,天下俱知皇上驾崩,二夫人已经让管家安排裁制丧服,很快就会分发下来,特地又让老奴来对三奶奶和六小姐说一声,国丧非比寻常,需时刻哀容肃穆、去钗素面、举止合法合礼。”又恐言语过于持重,忙补上一句,“老奴这也是传达二夫人的原话,二夫人自然也是素知三奶奶和六小姐通晓礼度,这些话也不过是一番过场罢了。”
若胭还礼道,“母亲教诲,我自当谨记,有劳祝嬷嬷亲自过来传达,还望祝嬷嬷回去上禀母亲,儿媳必定恪守礼法,绝不敢做出有损侯府颜面的举动。”
祝嬷嬷满意的点点头,离去。
两人对坐,各自沉闷,晓萱在旁边一声不吭的为若胭抹药,若胭更是不出声,垂眸蹙眉心忧云懿霆,云归雁却想起宸妃娘娘,叹道,“二姐还这样年轻,往后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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