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归瑶酡红着脸,轻声细语的应道,“三嫂说的是。”
周孝德也跟着应和。
几人各自落座,笑闹又起,大喜当日,若胭未随迎亲队伍前往周家,只听云归暮说起闹洞房之事来,一对新人羞得抬不起头,
若胭忍不住多打量周孝德,难以想象这样脸皮薄的少年怎会做出暗通款曲这等不合礼俗的事情,莫非古今亦然,青春期的少男少女都会有一段克制不住的冲动?不过看他现在模样,像是收了心,新婚夫妻幸福甜蜜,只可惜了张小姐,成为礼俗的牺牲品。
猛又想起前些日子,秋分泄密,张氏拿住自己和云懿霆婚前私会之事羞辱,若胭回想当初,亦觉后怕,万幸秋分说出时,自己和云懿霆已经成亲,若是说在成亲前,自己说不准也成为另一个张小姐,为了顾全梅家的声誉,不得不“暴病身亡”了。
拿着云归瑶的洞房打趣了会,就开了席,依旧是男女分席。
云归暮侃侃而谈,眉飞色舞,笑声不断,美目流转,竟有种少见的少妇妩媚,若胭笑而不语,不紧不慢吃着东西,静静的将各人神色收入眼底,身边的云归雁眼神闪亮,包含期待与温柔,令若胭忍俊不禁,心说这妮子本来就为定亲而欢喜,如今看了云归瑶一脸的幸福,更是恨不得立刻出嫁。
何氏因为“岔气”之事,蔫了不少,低眉顺眼的陪着笑,只是时不时的朝若胭看一眼,那掩不住的恨意就刀一样的剜过来,若胭只做视而不见,泰然自若,心里却想道,终于不会再劝我喝酒了。
王氏依然在座,只是整个人都淡薄的仿佛透明,笑容端庄中流露出清凉与荒漠。
此后数日,若胭都惦记着王氏,打发初夏过去问候,却得知在云归瑶归宁的次日,她又上山去了,若胭闻讯,沉默了许久,长长叹息一声,对此无能为力,也许云懿霆说的对,与其在府里与云懿华相对煎熬,还不如避开得以宁静。
可是,凭什么要王氏舍弃永哥儿,孤身清修?就该让云懿华那个令人厌恶的花花公子去吃斋念佛。
世事如此不公平。
初夏一见若胭的神色,就知她又在愤世嫉俗,忙低声提醒,“三奶奶,各人有各人的宿命,您可别多想,三爷待您极好……”
“我知道,我哪里就怨上他了。”若胭会意,笑道,“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多少红颜深情,最终抵不过凉薄岁月,我也不过是为他人不平叹息一声,却也帮不了更多,你说的对,既是宿命,自己亦无可奈何,旁人更是爱莫能助。”
“知道就好。”初夏笑嗔,“往后三奶奶可别再说这样颓兴的话,三爷听得多了,难保不会生气。”
“好啦,初夏,你都成老夫子啦。”若胭轻笑。
☆、宿怨
不过,从那之后,若胭的确乖巧,再不忿忿于言,事实上,她也没有工夫管别人的长短了,晓蓉几个一天几趟的汇报为晓萱准备嫁妆的进度,某一天,琉璃巷子的院子重新刷了墙;某一天,木器坊已经做好两张桌子和八条凳子;某一天,绣鞋已经做了两双、衣裳做了三件……
若胭忙得不亦乐乎,丫头们也跟着团团转。
这天,晓蓉从外面回来,直奔若胭面前,嘻嘻笑道,“三奶奶,奴婢刚去了木器坊,瞧着那两只大柜子已经上了漆,再晾三五天就可以挪动了。”
若胭眼神一亮,想了想,索性把晓萱也叫了过来,道,“这些日子,东西置办得七七八八了,那些需要慢工细活的且不说,有好些是买的成品,我想着直接把东西送去琉璃巷子,左右那边也收拾妥当,放些东西进去,也增些喜庆,你看怎样?”
晓萱面色绯红,声细如蚊音,“奴婢都听三奶奶的。”
若胭点头,吩咐她们自去干活,心里也松口气,她这样安排,是为新房增添喜庆不假,也是为了低调的把嫁妆转移,免叫三太太得知了不悦,却不好让晓萱知晓。
丫头们且去,云懿霆又过来了,满面春风,唇角笑容轻柔,进门就带来一个大大的喜讯,“许明道过来了,家中祖父派了个老家人带着书信上京了。”
“那么,亲事算定下了?”若胭欣喜的问。
云懿霆点头,“嗯,如了那妮子的愿了,许明道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事,很快就会纳吉下聘。”
“我去告诉归雁。”若胭喜得大喊,跳起来就往外冲,却被他一把捞住,带进屋里去了,“放心,父亲自然会跟她说,何必你操这个心,你这几天为了晓萱,连我也丢开一边了,如今事情都安排下去,是否该安心陪我了?”
“我没有……没有……唔……”若胭反驳,没说出两个字就转为缠绵□□。
一觉醒来,暮色已临,屋子里一片朦胧,若胭软软的伸个懒腰,嘟囔着骂云懿霆,探首一摸,身边空空无人,不由的怔住,印象中他总会陪在旁边等自己醒来,而自己,必定会粘着他不放,两人嬉闹好一阵子才下床,这次倒是怪了。
困惑的穿衣下床,初夏进来服侍,若胭问,“三爷在家么?”
初夏答道,“三爷出门好一会了,并没说去哪里,只叮嘱奴婢好生守着三奶奶。”
真是奇怪!
若胭皱了皱眉,觉得腹中饥饿,就先吃了些东西,直到戌时将尽,仍不见云懿霆回来,心就不由提起,在屋里团团转,晓莲忽进来禀道,“三奶奶,主子有事,今夜不能回来了,请三奶奶早些安歇。”
自若胭离家归来数月,两人感情渐渐升温,重新回归新婚时的如漆似胶,除了去周家陪护老爷子,云懿霆从未有过夜不归宿,就算白天要去哪里,也必是明言相告,今天是怎么了?
若胭顿觉不安,忐忑一夜,辗转难眠。
如今,若胭不再疑心他用情不专,担忧的却是刀剑无眼,往日种种听闻也就罢了,半缘庵亲见刺客一幕,犹自心惊,他曾说,抓得一名刺客,逼问出另有隐伏,也就是说,随时有可能再受伏击。
恍恍惚惚的提了一夜的心,到次日凌晨,曙光薄透时,有极轻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若胭倏的坐了起来,颤声呼喊,“三爷?”
一条人影带着凉夜的气息转瞬闪至床前,将她拥在怀里,柔声责道,“怎么不睡?”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若胭扑在他胸前,双臂环住他脖子,闷闷的道,“我醒来不见你,等你一夜不归,音信全无,怎么安睡?”
云懿霆轻轻吻她,良久,低声道,“原以为很快就能回,后来又有事耽搁了,若胭,我……”
“受伤了?”若胭紧张的问。
“我岂会轻易受伤。”云懿霆宠溺的抚摸她脸颊,拉开她放下,哄道,“乖,天色尚早,睡吧。”
若胭不依,攀着不肯撒手,云懿霆心口一软,唇角含笑,顺势一并躺下。
“三爷,你是不是……”
躺下了,若胭却睡不着,依在他怀里,心头格外清明,迟疑半晌,终是忍不住轻问,问他是否依旧游走在刀锋之上。
云懿霆侧过身看她,背对着迷蒙的晨光,轮廓分明的脸上是一片深灰的阴影,使得整张脸看上去朦胧、柔和,唯有那双深邃明亮的眸子,如夜空中的星子,醒目、光泽流溢,只见他唇角微微翘起,呈现出一个温柔迷人的弧度,随后笑道,“我昨天去东宫了。”
这是解释?抑是宽怀?
可是若胭更忧心了,齐王如今已经稳坐东宫,其他的几个幼弟年纪都太小,在朝野毫无威望和人脉,他只需要继续保持他的“贤能”形象,不自毁长城,天下迟早在他掌心,如此胜券在握,还有何事要云懿霆整夜留在东宫商议?
他们又有什么密谋?
“是不是东宫内发现暗桩?”若胭试着问,或许赵乾的旧人已经潜入东宫,试图刺杀太子?自己脑细胞有限,能想到的就只是这些了。
云懿霆扬眉一扬,“暗桩?若胭,你从哪里听说的这个词?”
若胭顿觉心跳漏了一拍,结结巴巴的回道,“好像是听晓萱说的。”
云懿霆一怔,失笑,“这丫头感念你的好,如今是什么话都说。”
若胭紧张的全身一僵,生怕他找晓萱对质,却听他忽地笑了笑,转过话题,“不过,你说的不错,东宫内的确藏匿赵乾的旧人,他们明知赵乾已死,富贵难求,只是不甘心一败涂地,又怕赵乾登基后追杀,索性横了心,要除掉赵二。”
哈!竟被自己歪打正着!
若胭心底微喜,又问,“东宫侍卫都是吃闲饭的么?难不成还要你去给太子值夜?”
“云三会给他值夜?”云懿霆“嗤”的一声笑,转眼眸光一转,妖魅诱惑,低语如蛊,“我自然为你值夜。”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两个字,已是贴着她耳根,细舔细磨。
饶是天色未明,看不清通红的脸色,若胭也感觉火辣辣的烧,伸手将他推开,低恼,“好好的说着话,不许……不许……动手动脚。”怕他再得寸进尺,忙追问,“即是如此,你在那做什么?”
云懿霆笑吟吟的看她,虽没有饿狼扑食,也紧了紧胳膊,让两人贴得紧密无缝,“东宫侍卫巡防严密,况且我也早就安排了人随身保护赵二,一般人的确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防守不如进攻,我们做了些部署,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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