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容点头,眼前又浮现出那个连刀都用不利索,砍个人还差点自己滑到的身影。
“那是燕国公府的人?”陆清容试探着问。
“对。”蒋轩肯定道:“还是从小就跟在燕国公世子身边的!而且事后从那人的身上,搜出了一封燕国公世子的亲笔信,更是坐实了他们的关系。如今不仅将世子带去顺天府审问,整个燕国公府的出入都受到了严格的限制。”
“那其他的刺客呢,一共十数个人,都是燕国公府的?”陆清容总觉得这事不大对劲。
“尚不得而知。关于那十几个人的身份,仍没有任何线索。”蒋轩如实相告。
陆清容不禁陷入了沉思。
昨日,她是亲身经历了全过程的。
那些蒙面刺客,虽然喊打喊杀的,口口声声要干掉皇长孙,但实际行动基本就是四处乱砍。而且真的动起手来,反而还有点绕着皇长孙的意思。
最奇怪的还是。她当时就已经觉得,那十几个身手矫健却不明身份的刺客,与砍伤了自己的那个,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路人。
陆清容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四肢都不大协调的人,也混在其中,跟着一起行刺的目的何在?
难不成。就是为了能跟燕国公府扯上关系?
对!说不定还真就是这样!
“这件事……你相信是燕国公世子所为?”陆清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不信。”蒋轩的回答斩钉截铁。“这事也太古怪了些。那只是个伺候笔墨的小厮,说他手无缚鸡之力都不为过,偏偏出现在行刺的队伍里。动作蠢笨不说,就凭他这个身份败露导致的风险,如果燕国公世子真是幕后主使,怎么可能会这样干!”
陷害!
赤/裸裸的陷害!
陆清容这才恍然大悟。
只因自己多年来生活太过顺遂。本能地不愿将人心往险恶之处想。
此刻被蒋轩一提醒,立刻心如明镜。
这陷害的最终目标。恐怕不是燕国公世子,甚至并非燕国公府里的任何一个人。
而是唐玥,是二皇子!
如若不是亲身经历,八成连自己也会这般怀疑到王府的头上。更何况那些只看“证据”的人了。
蒋轩同样对此事很是上心。
暂且不提他与景王的渊源,单就陆清容被那帮刺客伤了,这笔账就不能不算。而且势必要将罪魁祸首找出来!
“皇上也怀疑到二皇子了?”陆清容对自己的伤倒不甚在意,只是有些担心起唐玥了。
“这还不很确定。”蒋轩愁容不减。“只是若不尽快查明真相,恐怕这会变成插在皇上心里的一根刺,每每想起二皇子,这根刺的作用就会凸显出来,遗祸无穷。”
陆清容随即明白过来:“而查案需要的时间越长,这根刺扎得也就越深,到时候即便能连根拔起,恐怕也难以恢复如初了……”
“正是如此!”蒋轩颇为激动,没料到陆清容也能想到这一层,“皇家争斗,历来如此,这一招果然够狠。”
“皇上可曾派人详查此事?”陆清容追问。
“暂时还没有大张旗鼓地宣扬开来,如今只是命顺天府尹继续往下查……”蒋轩的语气夹着几分无奈。
皇长孙遇刺,这么大的事,大理寺、都察院、刑部,竟然全都没有用到,而是让顺天府尹去查?
难道就因为他是先太子的亲信,所以认定他必然会更加尽心尽力?
陆清容越来越搞不懂了。
只是关于二皇子的事,她并没有和蒋轩就此深谈过。
蒋轩与其交往甚密,这似乎是毋庸置疑的事,虽然在外人并不十分明显,但蒋轩却没有刻意瞒过自己。
只是亲密归亲密,在争储一事上,蒋轩却从未像某些朝臣那般,轻易站队。
故而对陆清容来说,她并不确定,蒋轩只是跟着着急,还是打算采取些行动。
“那咱们……”陆清容轻声开口试探。
“既然事情被咱们赶上了,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蒋轩表态,“只是不知道王府那边的情形,我这就过去一趟,回来之后再做打算。”
“我也去!”陆清容也想见一见唐玥。
“……”蒋轩看着她的右臂,似乎很是犹豫。
最后还是没能说服她,蒋轩只好带上她一起,往景王府去了。
一路上因怕颠簸,马车行驶得极慢,足足半个时辰之后,才到王府。
只见景王府外表看上去秩序井然,一切如常。
从守门的侍卫,再到迎上来的内侍和侍女,皆如往日一般恭谦有礼,不见一丝慌张。
进入王府,陆清容便与蒋轩分开,被请去了内院。
景王妃唐玥在正屋里见了她。
只见唐玥身着一件玫瑰色绣金云纹刻丝褙子,芙蓉色综裙,头发挽起凌云髻,一整套赤金镶宝石头面显得极为端庄。
见到自己前来,也不紧不慢地吩咐侍女上茶,寒暄之辞不紧不慢,从容得体。
陆清容见状,甚至怀疑自己和蒋轩是不是想多了,这事,景王和王妃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然而待到屋里的一众侍女尽数退下,唐玥才将真实情绪表现出来。
没有任何铺垫,唐玥直接感慨道:“简直是欺人太甚!那个小厮我也是知道的,从小就跟在大哥身旁,伺候笔墨,旁的什么都不会!做刺客?不是我夸口,就他那副身板,给我一把刀剑,恐怕他连我都打不过!”
第三百一十八章 奉命
唐玥倒是一点都不见外,直接把自己对这事的荒谬之感讲给了陆清容听。
见唐玥明显有些急了,陆清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也不跟她装傻,直接表示:“我和世子,也是不相信的。”
唐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顾自沉默了片刻,方才突然一拍脑门,语带歉意:“瞧我这记性,竟然忘了你的伤!”
说完,她站起身来,行至陆清容跟前,也不敢轻易伸手,只小心翼翼地问道:“听说你受了伤,伤在哪里?是否严重?”
陆清容微微一笑,轻松应道:“都能出门了,还能有多严重!”
一边说,一边用左手指了指右臂。
陆清容顿了顿,又解释:“只是出门前刚敷过药,此刻还缠着纱布,不好看到伤处。”
与此同时,她的右臂还直挺挺地抬起,勉强动了动。
只见唐玥仍然不言语,只是面露忧色地盯着自己的胳膊。
陆清容接着说道:“也正是因为这个,我更是相信你的话了!”
想起刚才唐玥对那小厮的一番鄙视,陆清容忍不住笑起来,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臂:“说起来,我这个伤,正是出自那个小厮的手笔!也亏得是他,随便换了旁人,手持利刃,这么砍过来,恐怕我这整条胳膊都保不住了!”
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宽心,唐玥使劲勾了勾唇角,也只是苦笑。
突然之间,陆清容竟然有些自责。
她自告奋勇地跟蒋轩过来,原本是因为担心唐玥,可此时发现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略显无措起来。
唐玥心领神会,拉了她的手,随她一同在下首的金丝楠木圈椅上坐下,温声道:“你能不被表象迷惑,还带着伤过来看我,我已经很是欣慰了……这事要是传出去,恐怕好些人见了我都要敬而远之呢!”
陆清容心下稍安。
唐玥又跟她说了很多。无非都是围绕在燕国公世子身上。对他的性情习惯好一番讲述,像是闲谈,更像是解释。
只不过。她们的交谈并没能持续太久。
靖远侯府来了消息,皇上要召见蒋轩,此时常公公已经在府里等着了。
惊闻此讯,唐玥和陆清容同时诧异了一瞬。
陆清容连忙告辞。和蒋轩离开了景王府。
不能让常公公就等,也不忍让陆清容跟着颠簸。蒋轩吩咐马车依旧慢行回府,而他自己则翻身上马,快马加鞭而去。
陆清容回府后,早已不见蒋轩的人影。
沁宜院那边。吴夫人听闻常公公亲自来请蒋轩进宫,盘算着找陆清容打听消息。
陆清容却没心情应酬她,直接就将她派来榆院请人的丫鬟打发了回去。
吴夫人第一次被如此拒绝。当即就愣住半天,生了好一通闷气。
陆清容在榆院里也不轻松。
左等右等。也不见蒋轩的身影。
直到戌正三刻,平日早就歇下的时辰,蒋轩方才悄声而归。
只见此时陆清容已经换上寝衣,斜靠在外间的沉香木罗汉床上,闭着眼睛,手里的一本书眼看着就要滑落。
蒋轩勾起唇角,笑意直达心底。
走上前去,轻轻从她的手里把书接过,放在旁边的小桌上。
接着,蒋轩伸手拦住陆清容,动作轻缓,不想吵醒了她,将她打横抱起,直接放在了里间的床上。
光线忽地变暗,陆清容刚一躺下,眼睛立马睁开,还伴着一声惊叫:“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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