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容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看到她。
“你怎么也来了?”陆清容虽然吃惊,但还是高兴的,连忙拉了崔诗云坐了。
“本来我母亲没想带我来,是我自己非要跟来的。”崔诗云笑得开心,“这不就看到你了!”
陆清容也跟着一起笑,却仍旧好奇地看着她,显然对她这个说辞不大相信。
崔诗云这才抬头看了看圆桌另一端坐着的邱瑾亭和贺清宛,在确定离得够远的前提下,方才开了口。
“起初收到贺府的帖子,我母亲是不愿意来的。”崔诗云压低了声音,“后来成阳公主也提到这事,她才决定给贺府这个面子。她对贺家的人没什么了解,但我怕她吃亏,才跟了来的。”
崔诗云的表情十分认真。
陆清容扑哧一笑,接着说道:“你母亲可是武定侯府人,贺府的人怎么敢惹她!况且她不了解贺家的人,你就了解了?”
听了陆清容满含笑意的反问,崔诗云继续坚持道:“别人不好说,那贺清宛咱们可都是熟悉的,我就不觉得她像表面上那么温顺,可见她们家人定然也会有些问题!”
陆清容被崔诗云这副言之凿凿的模样逗得不轻。
崔诗云却不以为意,左右张望了一番,接着问起:“不是说贺家有长辈来了京城,怎么没看到?”
陆清容这才发现,从刚才到现在,还一直都没看到冯氏露面。
就在此时,陆清容听到隔壁桌也有人有此疑惑。
“为何不见贺老夫人?”乃是燕国公夫人开口问道。
“母亲一路颠簸,身体抱恙,这几日正在调养,方才来得晚了些。”邱沐云连忙替冯氏告罪道:“还望诸位夫人莫要怪罪才是。”
话说到这份上,燕国公夫人也不好再为难。
不过今日始终是为了给成阳公主面子,也不便太过计较。
邱沐云不敢怠慢,连忙派了人去催。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冯氏终于在一个妙龄少女的搀扶下,来到了厅堂。
这一见到冯氏,陆清容方才明白,原来刚才邱沐云那番说辞并非作假。
只见冯氏身穿一袭暗红色绣月季花刻丝褙子,栗色的综裙,头上整套的祖母绿翡翠头面,却显得脸上格外没精打采。
不是是否因为身着红衣的缘故,反而更显得脸色蜡黄。
十几年来不见,冯氏竟然像是变了个人一般,面上皱纹横生,原本花白的头发变得几近全白。
陆清容暗想,如果不是在贺府,而是在旁的什么地方,她一定忍不出这就是冯氏。
再看她身旁的妙龄少女,身穿鹅黄色水草纹对襟褙子,同色的综裙,发髻之上两朵赤银点翠的珠花,显出几分淡雅,又十分利落。
看她的装扮不像丫鬟,陆清容顿时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贺棣和杨氏的女儿贺清宁了。
当年她也只是听说,直到随尹屏茹搬离贺府,都始终未曾见过一面,此时难免多看了几眼。
虽然对她的第一印象颇佳,但有往年邱沐云和如今贺清宛的例子在先,让她深知人不可貌相的道理。
冯氏一进来,先是亲自向众位宾客告罪,方才在主桌坐了。
而贺清宁则是过来了陆清容这桌。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戏台
陆清容看着对面的贺清宁。
在圆桌的另一端,贺清宁正坐在贺清宛旁边。
而贺清宛几乎就没跟她说过一句话,自始至终都只与坐在自己另一侧的邱瑾亭有说有笑。
如果不是刚刚贺清宁搀扶着冯氏去主位的时候,承平侯夫人对她大加赞赏了一番,说了些“府上大小姐果然秀外慧中”之类的话,陆清容险些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
但陆清容的心里还是略有疑惑的。
贺清宛与贺清宁有些疏远,完全不足为奇,毕竟她们一直分居两地,想来并没太多相处的机会。
让她纳闷的是,承平侯夫人今日应该也是第一次见贺清宁,如何就一副十分投缘的模样?
与承平侯府的二夫人不同,承平侯夫人向来自持身份,很少会与别人主动寒暄的,何况还是个地位悬殊的晚辈……
陆清容正在独自琢磨着,厅堂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打断了她的思绪。
“母亲!我要母亲!”
在丫鬟们纷乱嘈杂的声音之中,夹杂着一个很是稚嫩的童声。
转瞬间,一个身着宝蓝色绣金滚边刻丝袍子的孩童,在一众丫鬟的簇拥之下,迈着明显还走不太稳的步子进了厅堂。
就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身旁有个略显瘦弱的青衣丫鬟有些为难地拽住了他的小手,企图在做最后的阻拦,但那孩童丝毫不为所动,竟一口咬在了青衣丫鬟的手上,这才趁机将她甩开,跑了进来。
那孩童一进来就直接奔着站在冯氏身后招呼主桌宾客的邱沐云而去,嘴里还不停喊着:“母亲,母亲!”
原来这就是邱沐云的儿子贺岚,陆清容还是头一次见。
虽然只是如此简单的一个亮相,就已不难发现这定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陆清容心中暗想。
只见邱沐云的面色变得有些尴尬,却也很快蹲下身去,冲着正向自己跑来的儿子张开了双臂。
原本看到屋中的满堂宾客,那孩童已经有了些怯场,但此刻见母亲如此,瞬间又来了精神,径直跑过去扑在了邱沐云怀中。
“怎么让岚哥儿跑到这里来了?”邱沐云放开怀中的儿子,冲着他身后的丫鬟问道。
“是奴婢的疏忽!”为首的那名青衣丫鬟连忙应道,倒也没有为自己辩解,连忙伸过手来,打算将岚哥儿带回去。
但岚哥儿此时却一直拽着邱沐云不撒手,任其他人怎么拉都拉不走。
“母亲!母亲!跟我去摘花!”岚哥儿也不顾周围众人的目光,坚持喊道。
“岚哥儿听话,先跟着她们回去,等过会儿母亲再带你去摘花!”邱沐云温声细语地劝着。
此时不只是主桌上的宾客,就连其他桌的人也纷纷向她们母子二人看去。
眼看气氛越来越尴尬,仍旧是承平侯夫人开了口:“如今早已是秋风落叶的时节,府上还有花可摘?”
“正是为了今日的堂会,前不久在后院搭了个临时的暖房,放了些盆花。”邱沐云很感激此刻能有人跟她说话,“此时那些花都摆在了前院的戏台附近,稍后开戏的时候您就能看到了。”
承平侯夫人点了点头,一时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但岚哥儿那边却丝毫不见松动,仍旧死拽着邱沐云的手:“我不要等会儿去,就现在去!现在去!”
声音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陆清容知道小孩子总是容易声音大些,却没想到能夸张至此。
其间冯氏也曾开口劝阻,但没有任何作用。
就在岚哥儿已经像是在嘶吼,而且情绪愈加激动,还带了些哭腔的时候,邱沐云终于抵挡不住了。
“快别哭了!我们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邱沐云完全丧失了抵抗,先是满脸歉意地向主桌的众人告了罪,便俯身抱起岚哥儿,疾步而去。
陆清容不禁在心中暗暗摇头,没想到邱沐云竟让将孩子娇惯到如此程度。
而此时和她有着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无论是燕国公夫人还是武定侯夫人,都微微皱起了眉头。
其中以冯氏尤甚。
冯氏甚至直接就摇起头来,还忍不住用力叹了口气。
明眼人不难看出,虽然今日的堂会能请来这么多勋贵,基本都是邱沐云那边出力的结果。但是作为贺家唯一生了男丁的儿媳,邱沐云的地位似乎还是要矮上杨氏半头,冯氏对她们之间的态度差异十分显而易见。
此时又上演了这么一出,让邱沐云变得更加难堪,这次则不仅是在冯氏面前,而是在满堂宾客的注视之下。
厅堂之中顿时陷入了片刻的安静,主桌之上皆是显贵,更没人愿意去做化解尴尬之人。
而出乎大家意料的,最后还是承平侯夫人率先开口,问起之后的堂会都有哪些戏文。
杨氏连忙给众人解惑,详细介绍起今日请来的戏班,说是个文戏武戏皆有准备,到时候任由大家点戏云云。
这才让厅堂之中的气氛逐渐恢复如初。
而坐在隔壁桌的陆清容,却因今日承平侯夫人几次三番地为贺家解围,变得倍加疑惑。
没过多久,邱沐云终于回来了。
“着实对不住,让大家久等了。”邱沐云一语双关,“前院的戏班已经准备就绪,烦请各位移步前往。”
屋中众人早已等候多时,尤其主桌上的宾客与贺家本就不熟,早已经寒暄到无话可说,听闻此话,大家都即刻起身,欣然前往。
冯氏和燕国公夫人走在最前面,杨氏和邱沐云随侍在侧。
之后是吴夫人和另外两位侯夫人,陆清容与崔诗云一同跟在她们身后。
邱沐云发现,燕国公夫人宁可一直隔着冯氏跟杨氏说个不停,都不曾与自己交谈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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