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别安慰我了。”顾若离叹了口气,“我除了会医术以外什么都不会。针黹学了这么久针脚还是和蜈蚣似的,袖子还是一截长一截短。我娘教我理家主事,可是你看到了我做的如何,这么久连家里有几个管事婆子都记不住。我还不会和人相处,阿丙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我想安慰他几句,可是觉得每一句话都说的那么苍白无力……”
她其实早就看出来,就如梁欢和韩苗苗,几个孩子和她在一起就不如和白世英在一起高兴,闲了的时候,他们也都愿意在白世英那边玩儿。
“现在我想帮阿丙找到凶手,可是跑了一天,一点头绪都没有。”她懊恼不已,“雪盏我真的很没用。”
雪盏柔声道:“县主想多了,医术那么难您都能做的那么好。内宅里的事您怎么可能学不会。”又道:“等您和将军成亲了,家里的事您慢慢就都会了,不着急的,您慢慢学就是了。最重要的,将军是单独开府过日子,您没有婆婆盯着多舒服啊。”
是吗?顾若离笑了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可是,她还是觉得很挫败。
“奴婢去给您拿晚膳来。”雪盏觉得将顾若离哄好了,忙去提晚膳,方朝阳在外面问道:“怎么样,还不肯吃饭?”
雪盏大概说了一遍,方朝阳听着就簇了簇眉挥手让雪盏走了。
“县主这是心理难受。”李妈妈低声道:“她一向性子静,等她自己想通了就没事了。”
方朝阳摇摇头,道:“她是在外面走动惯了,医术上又是独当一面,现在不再行医了,她就没了成就感,觉得什么事都是挫败的,才会这么消极。”话落,她转身往自己房里去,边走边道:“天底下那么多女人,哪个像她这样的,还真把自个儿当回事了。”
“郡主!”李妈妈无奈地道:“您这话当着县主的面可不能说,她现在已经够难受的了。”
方朝阳白了李妈妈一眼,道:“她就需要有人点她几句。你瞧赵远山事事依着她,等成亲了你看看,她要真的每日都在外头忙着,家里顾不上孩子顾不上,两个人不吵架才怪。”
赵远山要的是一个家,行医的顾若离给不了。
大家都是过来人,李妈妈就没有再反驳方朝阳,居家过日子女人的责任太重大了,尤其是有了孩子以后,整个家的担子都落在女人肩上……要是不甘心安于内宅,将来受苦的还是自己。
两个人一走,顾若离就穿着中衣冲房间里冲了出来,她手中拿着一张字条,是刚才有人从她的窗户外丢进来的,上头只写着一句话:刘柏山在赵勋手中,速来天香楼。
“欢颜。”顾若离喊道:“去外院看看,孙刃和周修彻在不在。”
欢颜应是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和雪盏一起回来,她道:“两个人刚用过晚膳,洗漱准备歇了。”
“知道了。”顾若离已经换好了衣服,和两人道:“你们去和我娘说一声,就说我有事去找七爷,一会儿就回来。”
她说着人就走了,雪盏和欢颜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顾若离将字条给了孙刃,自己已经上了马车:“一定要弄清楚对方的目的。”她不相信刘柏山真的在赵勋那边,她奇怪的是对方引着他去赵勋那边是为了什么。
“是。”周修彻驾车,孙刃坐在车辕上,回头和她道:“县主,属下怀疑此人就是杀青阳山那些人的凶手。”
她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就算天香楼此刻是龙潭虎穴,她也要去的。
“孙刃,我们找个地方等你一会儿,你去通知七爷一声,让他过来。”她怕对方人多,一会儿孙刃和周修彻抵挡不住。
孙刃应是,出了门他就先去了三牌楼胡同,顾若离和周修彻停在天香楼的巷子边等了一刻钟左右孙刃就回来了,三个人从正门进去,此刻天香楼里还有食客,热火朝天的非常热闹。
“请问是静安县主吗。”楼里的小厮迎了过来,朝她拱了拱手,“有人让我请您去玉兰阁,请随我来。”
顾若离颔首,跟着小厮去了后院,院子里有许多雅间,一间间都挂着门牌,以花为名,是天香楼的特色。
玉兰阁里亮着灯,三人进去里面并没有人,但是左右隔壁都有人,门开着两边的说话声能很清晰的传过来。
“县主小心。”孙刃四处检查了一遍,连摆在桌子上的茶壶都看了看,并未发觉什么异常,三个人都有些愣怔,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就在这时,隔壁的说话声传了过来:“远山,多谢你今日能赴约,自从你从军后,我们再没有这样好好说过话了。”
顾若离听着一怔,这声音她认得,是梅氏的声音。
难道是梅氏请她来的?
赵远山也在!
“你借圣上的名义约我来这里。”赵勋语气很明显有着嘲讽,“大嫂胆色越发了得。”
梅氏看着他,昏黄的烛光下,她一双眼睛里蓄着眼泪,水汪汪的望着他含着情意,她走了几步柔声道:“我要是以我的名义找你,你会来吗。”
“不会。”赵勋负手立着,并不打算坐下:“大嫂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梅氏穿着一件淡紫的素面褙子,梳着牡丹髻施了脂粉,出尘脱俗的立在他对面,声音委屈的道:“远山……你还记得以前吗,不管我遇到什么事,只要去找你,你一定会帮我,我受人欺负了你也会帮我出头……”
“那时候多好。后来你去了军营,我还给你做了鞋子,你虽没有给我回信,可是我知道,你穿了那双鞋,对不对?”梅氏又走了几步,“是从什么时候开会,你和我疏离的。”
赵勋很不耐烦,他已经不记得年少时的事情,包括那双鞋,他亦是毫无印象。
“其实,其实我在等你。”梅氏走了几步,昂头看着他,眼睛里满是依恋,“可是你迟迟不归,我母亲就未经我同意,定了和正卿的婚事,我没有办法忤逆他们……不成想,这一犹豫便就是一辈子。”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梅氏低着头哭着朝他胸口倒了过来,“我的心里从来都没有忘记你,真的。”
赵勋凝着眉,抬手一拂,梅氏就摔倒在地上,他怒道:“梅氏,我念在儿时的情分上,今儿饶你一回。不管赵正卿如何,你既作了他妇就安安分分的守着规矩,再有这样的事,休要怪我手下不留情。”
赵勋话落,拂袖就走。
“安安分分?”梅氏哈哈一笑,“你的静安就安分了吗,她还不是成天和那个姓霍的在一起。还不是抛头露面给人看病,作为女人她可比我不安分多了。”
她说着站起来,冷笑着扶着桌面:“赵远山,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我心里也有你。你不用委屈自己和静安在一起,她配不上你。”
赵勋猛然回头,正要说话,忽然就看见顾若离跑了过来,脸红红的显然气的不轻。
“娇娇。”他怔了怔,顾若离就扫了他一眼,走到梅氏身边,抄了桌上的茶就泼在她脸上,“梅氏,你今天这个样子,真该让赵正卿也看看,让他看看你背着他在勾引自己的小叔子!”
“你!”梅氏气的不行,她觉得赵勋对她是有情的,只要她略表露了心意,赵勋一定会和她在一起,哪怕他稍有点犹豫也行,这一点就足够顾若离和他分道扬镳了。
可是赵勋的心像石头做的,冰冷无情,这个男人果然除了权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还不走!”顾若离回头过来瞪了一眼赵勋,大步朝外走,赵勋砸了砸嘴跟在她后面,两人上了马车顾若离坐在对面不说话,赵勋就柔声道:“你怎么过来了,梅氏请你来的。”
“有人告诉我刘柏山在这里。”顾若离道:“我来了,没见到刘柏山,却看到了你。”
赵勋目光一冷,低声道:“我已经查到刘柏山在哪里了,你不用管,明日此事就能水落石出。”
“是梅氏做的?”顾若离看着他,道:“我来时孙刃说守在门口的那个婢女是有拳脚的,看她走路的姿态恐怕功夫还不低,那些人就是这个婢女杀的吧。”
赵勋微微颔首,道:“此女应该是才来京城,以往不曾见过。”又看着她,“你不该来的,若是对方设的陷阱你当如何,贸贸然来岂不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我带着孙刃和周修彻,还让孙刃去府中通知你了,周铮也随着一起来了。”顾若离道:“你既知道是梅氏,为什么还和她废话。”
这个女人太无耻了,自己成了亲了,还惦记着自己的小叔子,她以前只当梅氏为了赵正卿和她过不去,没有想到,对方的恨意居然是来自赵勋。
简直莫名其妙。
“你这话说的没有道理啊。”赵勋想要抱抱她,所以语气很柔和,“你既早来了就该知道我方才和她说的什么,你又为何生气。”
顾若离当然知道听到了赵勋说了什么,可这并不代表她不会生气,她推开赵勋不说话。
赵勋强势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事情弄清楚了,我明天和张丙中解释行不行。”又道:“你别生气了。过了年我们可就要成亲了,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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