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诗搓洗的动作因为这一问而僵了在水中。
周晓晨仔细想了想这才说道:“咱们这样,怕是瞒不过去,何况大山他……”讲到这里她停了下,发生了这样的事,串连起过去的记忆,很多看不清的事自然有了真相,高大山应该是早就对施诗起了心思,与自己生分了也应该是为了她,那些柴也应该是他送去的,所以家里看门的狗才没有叫唤。眼下是将人赶跑了,可是,到底死没死心还要另说,这会儿施家只有两母女,大山真要有什么心思,她们是防不住的:“这事还是如实和你娘说了吧,总好有个防范。”
施诗在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时,人又抖了那么一下,等听完了整句话,她盯着水里的倒影看了一会,才低声道:“月清哥,他没能占到我便宜,我没让他近身。”在感觉到对方不对劲时,她先拿了簪子对着人,后来,又改对着自己,拿了命换来了保住清白的机会。
周晓晨听她这么说,就知道这丫头又想岔了,她舔了舔嘴角咽下了带着腥味的唾沫,正色道:“诗诗,我并不在意那些,就算你今儿遭了黑手,我也不会在意,因为这不是你的错,我在意的是你的性命,只要你能活着,那就有将来,无论生发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所以,下次要再遇上,记住了,留下自己的命,其他的,交由我来就好。”她到底还是说出了心里的话,即便这些话很难说得那个犟得和牛一样的丫头。
施诗低着头不说话,河面因为她动作的停顿而渐渐平静了下来,忽地,一粒水又落了下去,点在水面荡起了涟漪,水中的影子也因此摇晃,“嗯。”她低低应了声。
洗干净了手和脸,施诗又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除去还有些红肿的眼,若不仔细看倒也瞧不出什么不对来,倒是周晓晨和人打了一架,即便用手挡了脸上那挂彩的地方,也很难不让人看出问题。
两人商量了一下,施诗走在前头,桂月清在后面略远些的地方跟着,若真遇上人,也能有个说法儿,好在这一路回去,并没有叫人看到。
平安到了家里,那纪氏却是一眼就看出了不对,等人走进了院子关上了大门,她看着脸上带了伤的桂月清心往下沉了沉,“发生什么事了?”
周晓晨想了想才说道:“我到河边时正好遇上了大山,咱俩发生了点争执,咱俩打了一架,纪婶,我和大山大概要为这事结梁子了,我担心牵连到你们,婶子这几日还是先将门户看紧些吧,施诗也别让她单独一个人出去。”她没有将真相说出来,至于她走后施诗是不是向她母亲全盘托出这由她自己来定。
纪氏听了这些,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她沉住了气点了点头:“好,我晓得了。”
“嗯,那我先走了。”周晓晨知道眼下不是她多留的时候,眼往小丫头那儿看了一眼:“诗诗,你好好的,我明天来看你。”得到女孩的回应后,她才转身离去,先回家,之后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呢。
一进腊八就算是进年了,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准备着过年的事儿,贴窗户纸打扫整理,或是跑去镇子的集市买些年货,也有亲戚长辈之间互相送东西的,总之小村的年味一年比之一年又强了些,这个时候,谁都不会去在意远在南边的战事。
周晓晨很喜欢这里的年,哪怕是在最艰苦的时候,她也总觉得这里的年味远胜于那个世界,大概就是因为平日生活不易,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格外的珍惜。
这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桂家两兄弟怀里抱着几条被子准备去晒,桂老三在院外已经拉好了绳子,等儿子过来,把被子一条一条往上头挂。
桂月源乐呵呵的直说今天晚上被子一定盖得舒服。
桂老三把媳妇交待的任务完成后,又要去大房帮忙杀猪,桂月源要跟着一起去看热闹,周晓晨对那场面实在无爱,打算留在家里帮忙别的事。
院子里桂家的几妯娌难得聚在一起,一群女人围坐一团,正七嘴八舌地商量着要置办些什么,又有哪些事还没有办的,很是热闹,她们嘴上说话,手上也不闲着,有的剪窗花,有的绣新衣,很有些生产队里开大会的架势。
“娘,衣服晒好了,爹和阿源去帮忙杀猪了,这儿还有啥要我做的不?”周晓晨回到院子接任务。
秦氏这才注意到儿子,她想了想道:“你去把春联和福字给写了吧,”这几年家里的春联都是由大儿子包的,这会儿正好叫他定。
周晓晨这才想起这个事,笑应了一声好,往屋里子去了。找了根细绳,在两床之间拉起绑好,找了红纸,砚墨脑子里想好了句子,起气下笔等写完了吹一吹,把门联和晒被子似的挂到线上,等着吹干。
外头女人们还在商量着过年的事儿,老远的地方隐隐约约传来了猪的一声惨叫,夹杂着的还有男人们兴奋的大叫声。
周晓晨听着那些声音,不觉得嘈杂反而有种踏实的感觉。
傍晚,秦阳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辆马车,这下可就更热闹了,都正愁着上哪儿借车去办年货,当真是瞌睡就有人送了枕头,车子要放东西载不了太多的人,这下又是好一通的商量,派谁去镇子,又要买些啥,列了单子选定了人,当真是热闹得很。
第二天,要出门的都起了个大早,吃过了早饭就准备出发了,周晓晨也跟了去,这一趟也不光是买东西,其实也带了不少野货,打算趁这个机会赚些钱来。
到了镇子,把马车停放在了集市里专门设定的地方,交了点看车的银子,一行人就往里头去。
这一趟兵分两路,秦母和秦氏带着桂月源和桂月泽买东西,桂老三,桂月清和秦阳出摊。
去得早找了一处市口不错的位置,桂老三把带来的野货摆放好。
“你到那边去点,那边干净些。”秦阳指挥着,把带来的小旧桌子和椅子放好,熟练地用带来的竹杆绑出了一个架子,三两个绳子一系,“你把字全挂上。”
周晓晨把昨儿写的对联和福字一个个挂了起来,这还是秦阳给出的主意,她连夜又写了不少,反正要是能卖得掉赚钱最好,卖不掉回村送人也是人情,这买卖也不算亏。
等他们两都弄好了,秦阳把他压箱底的宝贝往脖子上一挂,打开盒子整理了一下里头摆放着的绣品和簪子,“你们在这里,我去转转。”说完,扯着嗓门大叫道:“绣品,首饰,好看的胭脂,都来看看,过年打扮得美美的。”
周晓晨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仿佛又回到了初相见的时候,那会儿,这人用公鸭嗓子的声,吸引着招呼着各样的客人,这会儿虽已长成了男人模样,可那做买卖的活跃劲半点不差。
“福字,春联,贴门上新年好兆头。”周晓晨也学着他那模样叫了声,这公鸭嗓子果然招人注意,连对面不远处的桂老三都忍不住往儿子这边看。
早上的生意还算不错,桂老三带来的野货还挺受欢迎的,他人老实价开得不高,分量又秤得足,没多少功夫竟卖掉了大半。
秦阳那边看着也不错,他也机灵一边卖东西,一边又和人套近乎,听说要有买字或买野货的,就将人带到桂家这边的货子,招拦了不少生意。
周晓晨这边就更热闹了,刚开始的时候,人家看他年纪小,只当是家里有人买了让他挂着卖,后来,她拿了纸笔当场写字,反倒招了不少看热闹的,毕竟这个岁数能写出这样一手字的不多。
到了中午,秦氏她们已经买了不少东西,桂老三这里儿的野货也都已经卖空了,把东西全都装上了车,找了一个小吃棚,给女人们点了些馄吞面条之类的,男人们要了些热茶水,就着带来的干粮也是一餐。
周晓晨和秦阳没去棚子,他们直接在摊子这啃着干粮将就着填饱了肚子。
下午,东西都买齐了,桂老三先赶着马车把秦氏她们载回去,桂月清和秦阳继续摆摊子赚钱。这一卖直到集市结束了,他两才收了摊子。
周晓晨今天的生意很是不错,带来的字全都卖光,后来现写现卖,最后连纸都没了,还是秦阳去铺子里买了些才够。
收了摊子,秦阳找了家相识的铺子,将桂月清带来的旧桌椅寄存在了他们那儿。集市还会再开三天,他俩打算明天再过来继续。
回来的路上,搭车坐了一段路,饶是如此他二人到家天色也已经黑了。
秦阳先去施家给母亲报一声平安,周晓晨回到家,家里已经都吃过饭了,把赚来的钱全都交给了娘亲,又把后几天的计划同她说,惹得秦氏好一阵心疼,秦阳没回来留下的菜饭也不好先吃,秦氏索性叫儿子先去洗澡。
热水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周晓晨泡在浴桶里长长地舒了口气,冬日洗澡不是那样的方便,今天又是忙碌又是赶路,洗澡时才发现竟搓出不少泥来。
直到周晓晨洗完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秦阳这才回来,秦氏将热好的饭菜摆好,叫他俩吃饭,秦阳也不客气,吃饭时想到了一件事,笑道对桂月清道:“我刚才把你在集市上,让人争着作女婿的事儿给我娘说了,”却是之前在市集上卖字,桂月清人长得好字又写得漂亮,也就有不少好事的打听起他的身份,秦阳为了拉生意把他考上府试的事透了些出来,不想这竟给桂月清招来了麻烦,就是这么巧,两家妇人都瞧上了他,打听他身份时彼此又都在场,也不晓得是哪句话说得不对了,两人竟斗起了嘴,还是桂月清申明家里已经给定了亲,这才平息了这一场笑话。“你猜,我说完后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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