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还在脚下转悠,周晓晨吃饭也没个安省。
纪氏瞧见了便夹了些肉给他:“你多吃点,正长个儿呢。”
周晓晨道了声谢,他嗓子有些难受轻咳了一下。
“月清哥,你嗓子还要多久才能好呀?”施诗关心地问。
这变声期的长短由不得自己,周晓晨也不太清楚,“不晓得呢,这个每个人都不一样的。”上回施诗见她嗓子痛,就问了一串,这男孩生长发育的事,也不好和这么个小丫头说,只讲每个男孩都会要痛一阵子的。
施诗皱了下眉,没再去理会脚边的小狗:“那月清哥,你还是少吃些肉,多吃些素的下火。”
周晓晨点点头,夹了一筷子素菜。
边上秦母插口道:“你这会儿是要多注意些的,那会儿阳哥在外头叫卖,每日回来嗓子都肿得厉害,足足用了一年多才好的。”
“那月清哥,你少说些话。”施诗听了这话忙改口。
“没事,我有分数的。”听秦母提及秦阳,周晓晨眼角不自觉就瞟向了姐姐。
桂月梅神情没啥变化,倒有几分叫人捉摸不透的感觉。
吃完了饭,外头还热闹着,这婚宴多是要闹到晚上才会停的。
桂家两姐弟也不急着走,桂月梅陪着纪氏和秦母一块做做针线说说话,周晓晨则陪着施诗看医书。
外面吵吵闹闹,这一方小院倒似在另一方小世界般。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小狗仔儿慢慢的变大不再如幼时那般的可爱,周晓晨每天要做的照旧,只多出了教弟弟认字这么一个任务,小家伙在她面前也不闹腾。
南边时不时会传来一些消息,刚开始说是叛军,后来又说是流寇,再后来又讲是有人起义,种种说法因通信的不便叫人难辩是真是假,但无论哪一种,局势动荡不安却是真的,受难的都是老百姓。
天渐渐转凉,衣服一件件往身上加,北方的第一场大雪来得很是突然。
冬日是最让人犯懒的,周晓晨却还是坚持着早起的习惯,打开屋门看到地上积起的那一层雪时,她用力地吸了鼻子后长长以吐出了一团热气。走到院中间从地上捧雪捏出了个雪球,拿着它回到屋子,很是有些坏心眼的将它往弟弟的小脸上一贴。
桂月源还在睡梦中,脸上突如其来的冷凉感将他吵醒,“什么东西。”他打了个冷颤,睁眼就看到哥哥的坏笑。
“下雪了。”周晓晨将雪球拿起在手里晃了晃。
即便年年有雪,桂月源仍旧为这第一场雪的到来而兴奋不已:“真的呀。”他不再睡懒觉,起身随手拿了一件衣服披身上,拖着鞋就往外头去,待看到积着的那层雪后,他乐呵呵地也捏了个雪球,转身回屋就朝哥哥身上扔去,打中后就往外头跑。
“臭小子。”周晓晨被击中,三两步就追出去。
外头的吵闹声把房里的人也都吵醒了,秦氏打开窗见两个儿子在雪地里笑闹着,原本想要教训的话又收了回去。
桂老三晚了她一步,把床上的衣服拿了起来,走到妻子身后给她披上:“咋开窗也不知道加件衣,回头凉到。”
秦氏将披在身上的衣服拢了拢,难得露出少女时的微笑,人往后靠到了丈夫的怀里。
桂老三顺势从身后伸手将她搂住,下巴抵在了她有肩膀上,“会好起来的,媳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57章
雪在大地的表面敷上了一层白,黑色的脚印由桂家小院一直延伸到了施家老宅。
周晓晨背着一娄子柴,到了冬季柴火的用量明显增大了起来,每天送柴是她的一项新任务。两家离得近倒也不是累活,她其实还蛮乐意的,入冬之后窜门的次数明显低于夏日,如今与施家联系最多的还就是她这个送柴人。
到了门口,周晓晨拍拍门,里头很快就有了回应,开门的是那个每天都按时等待的小人儿。
“月清哥。”施诗打开门,等人进去了手会帮忙在柴篓子下面托上一把。
周晓晨对她的动作最初是拒绝的,但架不住少女的执着,后来也就由着她去了。将柴火堆放到了小灶的角落边上,码放整齐后,小丫头已经端了一碗热水过来:“清月哥,你喝口水。”
周晓晨笑着接过,她慢慢喝了好几口,温水入喉不冷不热刚刚好,显是早有准备的,不去说什么谢谢,她将这份默默无声的关心记在心里,左右看了看问道:“今天怎地就你一个人起了,纪婶和秦婶都没起来吗?”
施诗点了点头。
“是身体不舒服?”这两人平时都不是晚起的人,这会儿却都不见人影,周晓晨难免要多想一些。
“应该不是。”施诗想了想才说道:“昨天秦婶绣了个新花样儿,娘说想学那个针法,晚上就一起绣来着,后来我困了先睡了,她们大概是睡晚了才起迟的。”
秦母和纪氏都是南方人,刚住一起时还不知道,聊多了才晓得,彼此相隔并不遥远,甚至在生意上纪氏娘家与秦母夫家还曾有过往来,老乡见老乡难免就有了故知的感觉,能聊的话题也就多了,也算是无心插柳的一件好事。
她们能够要处得好,周晓晨也挺高兴的,不过还是叮嘱道:“回头,你和婶子们说说,晚上针线不能做太晚,伤眼伤身,特别是熬夜对身子最不好了。”
他每回来这几句都是要反复说的,施诗都已经听得习惯,不过,每每听他这样说仍旧会笑着点头。
大人们晚起,施诗自然承担起了做早饭的工作,周晓晨也没急着走,灶头上的事小丫头不肯让她插手,帮忙看看火还是可以的。
于是,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那里添柴烧火。
出于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心思,施诗没有再坚持,浸泡了一夜的米倒入砂锅煮粥,再到一边将发好的面团放到砧板上,小手用力开始揉捏。
周晓晨侧头看了她一眼,那小人一手按着面团的一边一手将面团拉起按下,很有几份架势。早知道她已经学了不少女红厨艺,也曾不过毕竟年纪还小,手劲还不够,好几次她都使了劲借着腰力在揉,“要不要我帮你?”对女孩她心里总存着一股子怜惜。
“不用呢。”施诗回头朝他一笑:“月清哥一会留下尝尝我做的馒头吧。”
周晓晨是吃了早饭过来的,可看着她的笑哪还会拒绝:“行呀。”她说完,走到一旁水盆边上洗了洗手,拿巾子擦干之后到小丫头身边,这会儿面团已经揉得差不多。
施诗低头认真做,感觉到桂月清走到身边,她也没有回头去看,将揉好的面小心翼翼地搓成长条,随后拿起了边上的刀,心里算计着要怎么切才均匀。
这做事专注认真的模样,叫周晓晨有那么一些恍神,那时她年纪还不大,身边又只有秦雨这么一个亲近的,难免就特别爱黏着她,秦雨平时总是一叫就应,唯独在做作业的时候特别的认真,不被理睬心里不痛快也曾闹过小脾气,后来秦雨说,‘晓晨,你将来是要当医生的,在救人的时候是不能分心的,不管边上发生什么都不能分心,我给你做榜样。’她从小就爱跟着秦雨学,就那样一句简单的话,让她在做事时学会了专注,而眼前这小丫头的模样和那时候的秦雨是何等的相似。
身边目光灼热,施诗却难得的并没有被影响,她拿起刀很稳地将面切成了几段,却在最后失了手,多留了那么一小节,对自己的失误很有些不满,她的眉头轻皱了一下,“没切好,又多留了点。”待回转过头迎上那目光时,小脸一下红了起来。
周晓晨这会也回过了神,她忙将视线移到了那最后一小团面上,伸手将它拿起:“这个我来弄吧。”
施诗往边上挪了些,脸上的热度还散不去,她讷讷道:“月清哥,要弄什么?”
“你等着看就是了。“说完,周晓晨把面团在手里揉了几下,分成一大三小几个团,再□□了一会儿,一只小兔子就做了出来,将它送到了小丫头的面前:“怎么样,小兔子包。”
女孩的眼瞬时就亮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它拿过捧手里:“月清哥你真厉害。”
周晓晨只是笑笑:“我只会弄这样的,要是有法子在里面弄些甜的馅,一会蒸了会更好吃。”
“要吃呀。”施诗看着那小兔子,虽然白白一团没有眼睛也没嘴,但想到要吃掉就又有些舍不得。
“当然是要吃的。”周晓晨被她那可爱模样逗乐了:“你呀,只管吃,想要以后再做,你手那么巧,要做也不难。”
施诗却皱着眉不说话。
周晓晨只当这孩子纠结症又犯了,自顾自说道:“这个除了小兔子还能做很多别的呢,你要想做,以后我过来教你,不过,我手艺也就那样,你到时候可别嫌弃丑哦。”
“不会嫌弃的。”施诗听了这话忙接口。
“你们两个在那说什么呢。”就在这个时候,纪氏走进了小灶,她眼底还有那么一些黑。
施诗忙走过去把手里的兔子给她看:“月清哥给做的。”
纪氏笑看着女儿,再看了看站在后头的桂月清,有些欣喜又有些怅然:“那还不快去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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