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你听我的,”赵婉清见不得夏雪儿这幅落寞的样子,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仿佛她的人生已经没了希望,扳过了她的双肩,注视着那双难得流露出哀伤的大眼睛,劝解道:“不要轻易的执着,也不要轻易的放弃,只有问你自己的内心,它才是最了解你自己的。”
夏雪儿一脸茫然的看着赵婉清,她最不会处理的便是男女之情。在感情之事上,她就如同一个白痴,若是不然,二十一世纪的她也不会连男朋友和闺蜜在一起好几年了都丝毫没有察觉!
“它会告诉我该怎么做吗?”
“会!一定会的!”
可是,即便告诉了她要怎么做,又有什么用呢,她的身份仍旧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她的命运仍旧是掌握在皇权手中的!
除非……
想至此,夏雪儿眸子一亮,心中已有了计谋。
丫鬟嬷嬷们刚过了申时便开始准备迎寒祭月的物件和吃食,长长的供桌上摆满了各色瓜果,切成莲花状的西瓜和烘焙得松脆、香酥的苏式月饼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到了戌时,天公作美、月明星稀,老夫人领着一大家子人行了并不算复杂的迎寒祭月礼,又分了象征团圆与丰收的月饼,这才放了众人自由玩耍。
湖心亭里已经置了桌案,瓜果清茶皆是准备好了的,湖里有挂了花灯的船只悠然穿梭,月光洒在湖面上,多了几分清幽的美感。可以亭中赏月,也可乘船游湖。偌大个宅子里挂上了各种形状的花灯,既照亮了前行的路,也彰显着节日的喜庆!嬷嬷们还特意给小孩子准备了灯谜,猜对了可以赢得各种玩具作为奖励,倒也不觉无聊。
夏雪儿与众人耍了一会儿,这才悄然离席。赵宅之大,不是用脚步就能丈量的来的,平日里也都是乘坐轿撵来往于各主院之间,俨然有种生活在皇宫里的感觉。像这样月下独行的机会倒是从未有过的,不知前路如何,只朝着人少的地方去,随心的踏月前行,口中还轻轻哼唱着苏轼的《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曲毕,一旁的树林中突然就响起了鼓掌声,夏雪儿吓了一跳,却是很快平复下来,只一脸严肃的站住了脚步,警觉的盯着那树林看,想知道那黑暗笼罩之下究竟是何人。
“三小姐不愧被称作才女,不仅给苏轼的吟月词谱了曲,还能唱得如此清丽婉转,令闻者泪下!”
说话那人用的不是本声,虽然现了身,却是站在灯笼之下,夏雪儿看不清他的容貌,但观其身形,听其说话的口气,便也知道此人是谁了,弯腰捡起一石子掷向了那人,用气急的语气说道:“你灯下黑呀!”
“哈哈,这都能被你发现,看来你对大爷我是印象深刻呐!”
那人动了动身形,从灯下移了出来,夏雪儿比她矮了将近两个头的距离,他便弓着身子将脸凑到夏雪儿面前,只露出牙在那笑。
“苏寒!”夏雪儿白了他一眼,丝毫不给情面的伸出手去一掌推开了那张帅气但又有些欠揍的脸。
苏寒这才直了身子,问道:“你难道都不想知道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想,你自然是有你的办法。”
夏雪儿傲娇的将头转向了一边。说实话,她心里是有气的。这半年来,在她想找个人倾诉的时候他音信全无,这时候却又突然出现,也不说自己却哪里,身体可还康健!
苏寒看了一眼夏雪儿倔强的别过去的脸,侧脸平静的有如深夜的水潭,击不起一丝波澜,只有那微微颤动的长睫毛出卖了她的内心——她在生气!
只有他知道,她生气的时候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皮,睫毛会止不住的微颤。
☆、第一百八十章 熟悉
苏寒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借着黑暗的掩映下有些眉飞色舞,伸了手捏成锤状放在嘴边挡着轻咳了两声,借机遮挡住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心中喜滋滋的。她会生气,说明自己在她的心里是占有重要地位的。
夏雪儿见他如此,情不自禁的又白了他一大眼,这样子放肆的偷笑,到底是因为没心没肺还是故意要招惹她生气?
不想说任何话,只转过头来抬步沿着朦胧烛光笼罩之下的石子路继续向前走着,似乎苏寒并未出现过一样,只是心境不似从前那般轻快畅然了,小曲儿也不唱了。苏寒见女子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先是愣了两秒,随即才赶忙追了上去,“你怎么了?”
“没事儿!”
夏雪儿脚步不停,也不回头,只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昏暗的路。路两边的树长得很是浓密,十尺之下被园艺师傅修剪得整整齐齐,可上边枝头却是相互连结、枝繁叶茂,皎洁的月光透过叶与叶、枝与枝间的间隙洒落在地,点点斑驳。可能是风透过树干间隙吹灭了蜡烛,亦或是其他什么原因,这里的灯笼一连熄了三盏,于是本就朦胧的路面,更加黑暗了二三十步远。
苏寒眉眼一挑,倒着身子走在了夏雪儿之前一步的距离处,面对着她的一脸严肃,居然还伸出食指来轻轻指点着,嬉皮笑脸的说道:“错!你有事,你在生气!”
“没有!我何必要生气?”夏雪儿的语气平静自然,听不出一丝丝心情的波澜起伏,真就有几分苏寒想太多的感觉。
“你骗人!”
与夏雪儿的镇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苏寒的激动,他一步就窜到夏雪儿跟前,径直伸手按住了她的双肩,强制使她停下了前行的脚步,也迫使她将目光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没那个闲情逸致来骗你!”夏雪儿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紧接着有些厌恶的伸手打掉了肩头上那双阻挡了自己前行的罪魁祸首。
苏寒见她心无牵挂的继续向前行去,心里便有些急了,加之方才她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厌恶之色,更是让他在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心里越加慌乱起来。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什么能让他如此的不知所措的!
想了想,还是没有追上前去,只是敛起了眉眼之间的喜色,神色一沉,张嘴说道:“看见你完好无损的站在我面前,我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你可知道我提心吊胆了多久?”
自三月中他受伤差点命丧黄泉,不得不闭关养伤之后,为了让他专心的养伤便再也没人和他说起外界的消息,更别说是夏雪儿的任何消息。好不容易伤好些了,可以出来走动,连夜的去安国侯府之中找了她,却见她失魂落魄的坐在石阶之上,抬头望着一轮孤月自言自语。那日是中元节,他也知道她害怕的是什么。
苏寒的声音有些低沉,和方才的嬉皮笑脸不同,是走了心的,气氛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夏雪儿走在前头,脚步没停下来,眼里闪过一抹光亮,嘴角微微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但很快又消失不见,恢复波澜不惊的样子,有种老狐狸计谋得逞的既视感。
无声无息的,苏寒的脸突然就凑到了夏雪儿跟前,眼睛笑成了月牙样,在夏雪儿的脑门上弹了一下,欠揍的笑道:“哈哈,毕竟身为你的挚友,只有我才能欺负你!哈哈!”
夏雪儿眯起了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你滚……”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寒这次没有开口挽留,也没有追上去,只是双眼含笑的看着那抹有些气呼呼的背影,轻笑出声。
生命中遇到的所有困难,度得过去的叫历练,是福分,度不过的叫劫数,是灾难!好在,她还是原来的她。
中秋一过,秋天才算是真的来了。树叶黄了,天气凉了,感觉天也变高了。夏雪儿在赵家已经待了四天,却一直没有被老太爷召见。今日早膳过后,她乘轿辇去了拙园,却听嬷嬷说老太爷八月十六一早,天还没亮便备了船只出了宅子,没说去哪。她先前已经给老太爷说了登仙楼之事,没有任何隐瞒,老太爷只说事后找她细谈,却不想现如今连踪影都不见了。
“妹妹在这做什么呢?”
夏雪儿寻声望去,就见赵婉清站在身后不远处的一棵榕树下,一只手抓住挡在身前的树枝,一只手捏着把蒲扇,扇柄上坠了一个黄玉镂空雕刻的福字玉佩,底端还坠了两只小玉铃铛,倒是可爱的很!
赵婉清一手扇着蒲扇,一边浅笑盈盈的看着不远处坐在石凳上写写画画的夏雪儿。从夏雪儿这个角度看,她倒是多了几分躲在树丛里偷看的意味了。
“这样的天气,婉表姐还能拿个蒲扇,也是够凉的!”
夏雪儿说完这话便捂了嘴咯咯直笑,赵婉清也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调侃意味来,一时间到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上渐渐就泛起了红晕,这幅模样落到夏雪儿眼中笑得更欢了!
看她那蒲扇不离手的样子,夏雪儿眼角闪过一抹狡黠,站起身来朝将身子藏在树枝背后的赵婉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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