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两个说着话,手上不停,一刻钟就出得门去。打开院门,华松叼着根草坐在石阶上,看到庭芳出来,很是难得的夸了句:“速度不慢。”
庭芳道:“昨夜师兄央了王虎教我武艺,你先陪我站桩练架势,等他得闲了再来指导我。”
华松道:“你不学骑射?”
“学!怎么不学?”庭芳道,“一样一样的来,我现比不得在大同,整日的练。从辰时到午时已是极限,下半晌还要做事呢。”
华松道:“你真能练半日就很不错了,当兵的也有休息的时候,他们还不似你那般,要做什么全力以赴,事半功倍。”
华松虽然嘴欠了些,对客观事实倒不否认。他无疑是极欣赏喜爱庭芳的,否则大同的小孩儿多了,他何以独独对庭芳最为上心?认真上进的孩子招人疼。
庭芳与华松先顺路去敲了君子墨的门,不等她收拾,二人径直去了新盖的演武场。与大同的类似,不过一间铺了地板的空屋,雨雪天徐景昌在此练习,庭芳得空了也来同徐景昌过两招。此刻徐景昌在军营,里头空空荡荡。庭芳从抽屉里翻出纸挂好,同小时候一样,一边站桩一边练字。
华松已无法陪着站了,老人与小孩儿都是一年一个样,区别在于小孩儿是快速生长,而老人则是快速衰退。去年初在东湖,他还能横刀立马,今年只好做个教练,以丰富的经验来教学,旁的实在不能了。
君子墨进门时,就看到华松优哉游哉的在一旁喝茶,庭芳乖乖站着桩,居然还练字!尼玛你有病啊!真打算考女科吗?站桩已经够讨厌的了,加上练字简直是讨厌的极致好吗!
华松很自觉的喝道:“愣着作甚?还不快练!”
君子墨:“……”你就这么自认先生真的好么?无语的站在庭芳旁边,过了一会儿就有些后悔,她虽不学渣,但如此练字,看着都眼晕!
作为卖自鸣钟起家的造反派,庭芳家中奢侈的自鸣钟是最不缺。华松看了一眼自鸣钟上的指针,走了好有三刻钟,庭芳竟不甚疲倦,心中纳罕:她难道还记得练习?
庭芳的体能下降,指的是与怀孕之前的巅峰状态比,而不是全抛了荒。45分钟的站桩当然累,却在忍受范围内。
站到了一个钟头,华松喊了停。君子墨体能更好些,轻松站起,笑问庭芳:“怎样?”
庭芳道:“比往日差着些,且练一阵。”
君子墨笑道:“老早就说要切磋一二,一直没寻着机会,郡主今日得闲么?”
第390章 汪汪汪
君子墨就是个无事要起三分浪的主儿,挑衅了无数次,庭芳都因各种原因耽搁下来。不跟她打上一场,八成得惦记一辈子。虽有一阵子不曾好好被徐景昌虐过,但庭芳不是怕事的人。何况切磋武艺,输赢都不打紧,爽快的道:“来吧。”
习武譬如下棋,一个人练定式很有必要,但群殴更见成效。华松没有阻止庭芳临时改变练习的计划,呆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君子墨退开几步远,二人摆好架势,华松在一旁大喝一声:“走!”
君子墨率先出手,冲过来便是套连环拳。庭芳偏头躲了几下,瞅准空档抓住君子墨的手腕往后扭。君子墨灵活转身,庭芳趁机屈膝顶其腹部。君子墨来不及躲闪,横过手臂抵挡,顺手扣住庭芳的手腕往前用力一拉!
庭芳久未站桩,瑜伽虽也站,到底不如武学的下盘稳当。君子墨力气奇大,庭芳差点摔倒在地,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随即腿风如铁,扫向君子墨的腿骨。
君子墨万没料到庭芳竟有如此反应,腿上中了一记,吃痛的退开几步。庭芳一个鲤鱼打挺立起,乘胜追击!腰力带动手肘袭面,君子墨侧脸避过,庭芳已甩出连环腿,直击君子墨的腰部。手掌撑地,再送一脚,君子墨应声落地。
打的不重,君子墨曲起一只腿坐在地上,由衷的赞道:“郡主好身手,就是力气小了点儿。”速度真快!尤其是反应能力绝佳,怪不得上回在船上都偷袭不到她,反被她的暗器击中,真难缠。
庭芳揉揉方才被君子墨怪力抓住的手腕道:“你看着瘦弱,哪来那么大力气?”
君子墨大笑:“天生的。”
华松点评道:“小君你的把式不好,琐碎动作太多,不够干净。谁教你习武的?”
君子墨道:“我外公,他早年是走镖的,会些拳脚。”
华松道:“走镖的都是野路子,起势太慢。拳如闪电,打的就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你等对方看穿了,做出了应对,再厉害都要吃亏。所以打不过郡主,你的力量比她还强些。”
君子墨点头道:“郡主的动作漂亮极了,到底是行伍里学的本事,与外头截然不同。”
华松道:“她师父同师兄都是好手,教的她占尽便宜。”
庭芳笑嘻嘻的道:“不过比试,点到为止。真个生死搏斗,我力气不如她,可就吃亏了。”
君子墨可没忘庭芳关键时刻乱丢暗器,碰上这种毫无节操的,她才没把握博的过。原以为光明正大的打应该能赢,谁料到她竟不弱,也是服气!
巳时,正牌教练王虎到了演武场,见莫名其妙多了个学生,也不好撇开了去,只得一块儿教了。习武力气大便是难得的天赋,庭芳自身受限,反希望君子墨好好学,亦在一旁指点。
军中格斗最讲实在,把式耍起来直愣愣的一点都不好看,远不如民间一些武学大派有范儿。君子墨学的是杂家,什么招式都有,王虎看的直摇头。庭芳科班出身,反而不需多说什么,按部就班的练便是。头一日教学,尽给君子墨掰坏习惯,王虎享受到了当初刘达的待遇,真是比自己练一日还累!
出乎庭芳意料的是,王虎到了教她的时候一点没放水。大概是因为对她的第一印象便是打群架,实在没法把她当小姐。再则深知赵总兵的为人,既肯收了她做弟子,便不会拿花拳绣腿哄人。王虎没见过赵总兵对庭芳的小课,却是见过在外头逮到徐景昌就爆揍的风范,心里大抵有数,教的很是严厉。庭芳老怀大慰,严师出高徒,登时对王虎印象大好。
庭芳不过能练半日,有棉纱厂缠身的君子墨连半日功夫都没有。练完随意吃了点子东西,就各自忙碌。
哪知到了下半晌,城内鼓声大作,竟又有人来袭!有了上一回经验,兵丁们稍显慌乱,就在各自上峰的领导下冷静下来。徐景昌登上城门,难以置信的看着远处来人!上回三万余人已是可怖,此回白日里人头竟看不到边!
趁着敌人尚在远方,城门层层关闭。城外的百姓不要命的往城里跑,跑的快的进得城来,跑的慢的被隔绝在城外。急行军如同雷鸣作动,听的来不及进城的人心生绝望,死命的捶打着紧闭的城门,哭喊道:“我是南昌人啊!让我进去吧!让我进去吧!兵爷!求你们了!”
城外的哀嚎再大,也大不过越发临近的马蹄齐鸣。锦旗招展,近的徐景昌能看清旗号上的字。并不是上回来的蒋赫,而是不知打哪儿来的韩。
周毅心中闪过不祥,圣上且在,怎生有如此多的反贼?
且没想明白,就有一骑兵奔至城下喊话:“我等湘王韩广兴之部,尔等已被围城,速速投降,饶你不死!”
徐景昌眯着眼睛道:“自称湘王,湖北还是湖南?”
王虎已上前骂道:“哪里来的小贼敢信口雌黄!不怕死尽管来,尝尝大爷炸弹的厉害!”
徐景昌来不及寻求答案,一串串的命令发布下去。几个参将默契的调动着人马。驻军从城内各处赶来,火枪手按平日的训练蹲在城墙后头,弓弩长枪亦待命。持着大同特色的投炸弹机的兵丁们弯着腰在城墙上跑动,一个跟着一个,抵达指定的位置。城墙上忙而不乱,平日里确实下了苦工。
双方首次交手,都十分谨慎。两边骂声不绝,却未动手。周毅忧心忡忡的道:“好有七八万人了,荆楚之地怎地有那么多流民?”南昌驻军才一万,虽守比攻易,但如此差距,已是难守。
徐景昌更焦心,不知对方手段,倘或是乌合之众,再多一倍也不惧,就怕训练有素,或勇猛过人。古人云,楚虽三户能亡秦,楚地自古民风彪悍,眼下要应对的,还是蒋赫之流么?飞速发展经济的南昌,根本来不及挖避险的地道,城内地势平坦,房屋规整,亦无处可藏。庭芳此刻在何处?韩巧儿能护好徐清么?
谭庆生看出徐景昌的焦虑,提议道:“得派一队人去保护郡主。”
徐景昌咬牙道:“城在她无事,城破……”深吸一口气,“几万人涌进去,又护得了她什么?”
谭庆生还欲再劝,王虎已停止了骂声,跑到跟前道:“守城暂用不到骑兵,不若我带一队骑兵去看着郡主。横竖郡主会骑马,若真有事,未必冲不破一群流民的步兵!”
周毅看了王虎一眼,他说的乃最坏的结果。徐景昌果断拒绝道:“城防有破绽时再做决定!”
南昌一面山一面水,剩下两边较平。韩广兴正是先乘船,再绕向平地而来。也是驻军并城外的百姓没经验,韩广兴动静不小,硬是等远远看着才知有人来袭。幸而一直有哨兵站在高处瞭望,及时关了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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