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是少言寡语的清冷性子,然而此刻望去却是异常的契合。
初曦写了信出来,夕阳已经快落山,铺了满院的霞光,在院子中四处寻找墨亥,最近宫玄很少出门,那家伙偶尔会来院子里给宫玄送一些信报。
利用宫玄的消息通道来传信,会比普通驿站的信使快上一倍还要多,然而院子中并没有他的影子,连院外都没有马车,初曦才恍然想起以前看到他多是晚上,今日她回来的早了,墨亥估计还没有来。
没找到墨亥,正准备回院子,一回身却看到湖边上墨巳正停了船,身后沈烟轻提着满篮子的莲蓬,正提裙上岸。
墨巳伸臂取过篮子大步往前走,沈烟轻眉心一皱,快步跟了上去。
初曦站在合欢树后,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突然想起墨巳这段时间似乎确实出现在院子的时候比较多,宫玄命他守护别苑的安全,他之前一直隐在暗处,如今为何如此反常,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初曦斜斜倚着树干,突然笑叹,果然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她身边的两个美人,似乎不用她操心,便都有着落了,马上这院子里她就要成了孤家寡人了。
突然白狐不知道从哪蹿出来跳到她肩膀上,讨好的往初曦脖子上拱了拱,初曦一把将它拍下去,“少来!二丫走了,你知道来找我这个主子了,每天就知道吃的夯货!”
白狐圆滚滚的身子顺着初曦的肩膀滚落到地上,蹭了蹭初曦的靴子,委屈的瞪着眼珠瞅着初曦,似等待主子恩宠的美人,万般娇羞可人。
初曦突然有种君临天下的傲娇感,斜睨它一眼,“下次还敢不敢弃朕不顾了?”
白狐毫不犹豫的摇头,一脸萌状。
初曦一伸手,“这还差不多,平身吧!”
白狐一咧嘴,顿时纵身一跃,落在初曦的肩膀上,立刻昂头挺胸,得意的真似做了贵妃一般。
傍晚时,被初曦念叨了一下午的车夫大人墨亥终于进了别苑,郑重的接过初曦的信正准备出门,路过厨房时,突然被里面传出来的香气吸引了过去。
走到打开的窗子看进去,见沈烟轻正带着几个下人做菜,有条不紊的指挥每个人做事,神情平和淡然,格外让人舒心。
“烟轻姑娘。”墨亥趴在窗棂上,俊秀的面孔带着腼腆的笑,轻声喊道。
沈烟轻抬头望过来,弯唇一笑,“墨亥,什么事?”
墨亥深吸了口气,一副陶醉的模样,“做的什么,好香!”
沈烟轻垂眸轻笑,取了荷叶,放了做好的莲子红枣饼放进去,递给墨亥,“给!”
莲子清香诱人,墨亥将信往怀里一塞,忙双手接过,有礼的笑道,“多谢轻烟姑娘。”
说罢起身,开心的往院外走去。
墨亥捧着荷叶,刚下了抄手游廊,突然就听到身后传来冷沉的一声,“拿的什么?”
墨亥倏然回身,见是墨巳站在树下,狭长的丹凤眼瞟过来,目光沉沉的落在他怀中的荷叶上。
“莲子红枣饼,烟轻姑娘给我的。”墨亥端着一张清秀的笑脸,一脸天真的将手中的饼举了举,“特别香,要不要来一块?”
此时天色已暗,墨巳站在树影下,表情幽暗不明,一双清冷的眸子在那荷叶包上淡淡一瞥,上前一步,伸手拿过,转身便走。
墨亥顿时一惊,追上几步喊道,“不要全都拿走啊,那是烟轻姑娘给我的!”
墨巳倏然转头,目光冷峻,淡淡的看着他。
墨亥猛然停下脚步,目光微闪,憨憨一笑,“你是头儿,你先吃!”
墨巳斜睨他一眼,转身而去。
“哼,以大欺小!”墨亥看着已经远去的墨影,愤愤不平。
春光日短,四月转瞬即过,五月初,各地通过举荐和乡试的学子开始陆续进京。
这是大夏举行的第一次科举,参加的有两千余人,来自个地方乡绅士族,一时间挤满了殷都的大小客栈,京中顿时热闹非凡,大街小巷到处可听到有人议论科考之事。
临近科考,初曦反而闲了下来,考题、考场和试后所有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毕,只等着考生进入考场。
忙了一个月,突然间闲下来,初曦反而有点不适应,已是春末,天气正好,温度适宜,最适合出去逛街,这日正好又是沐休,初曦睡到日上三竿,起床洗漱后,带着李南泠和沈烟轻,还有那只弃暗投明的白狐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街上十分热闹,路两边海棠花开的正旺,天气一暖,似乎连街铺里伙计的吆喝声都明快起来,姑娘们都已穿上了薄薄的春衫,浓妆淡抹,风姿摇曳,打身边一过,顿时一股香风飘来。
到处可见操着外地口音的年轻公子在街上闲逛,科举这样大的事,普通百姓虽然不能参与,却是异常的关注,对这些赶考的学子格外热情,甚至还有主动送茶水送糕点的。
初曦一行人这个时辰出来,自然要先找个酒馆填饱肚子,一早就听闻殷都里有一家百年酒楼名叫天香居,菜色一绝,酒香一绝,景致一绝,在殷都久负盛名。
于是决定好好去大吃一顿!
然而等她们赶到的时候,天香居里早已是人山人海,尤其最近几日外地来京赶考的学子众多,纷纷慕名而来,轿子下人在街上堆积,将天香居门前已是挤的水泄不通。
当然,任何时候,只要你出的起银子,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初曦大方的给门口的小厮十两银子,那小厮立刻乐颠颠的带着初曦几人上了二楼。
上了二楼才知道为何天香居的景致一绝,原来天香居的主子财大气粗,竟在自家后院造了一片园林,引河水入园,花香鸟语,流水潺潺,桃红刚谢,翠竹正浓,每一个窗子往外看,都可看到不同的精致,雅静清幽,别是一番美妙。
初曦给的银子多,那小厮左右交涉,帮初曦几人找了个临窗的雅间,说是雅间,其实只是用绿竹轻纱隔开,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是何人,但声音却能听的一清二楚。
要了几个酒楼的招牌菜,又要了一壶瓜片茶,初曦往后一仰,喟然叹声道,“喝杯小酒,品个小茶,听个小曲,人生真是快哉,这就是我的人生理想了!”
李南泠给白狐也倒了一杯茶,体贴的吹凉了喂给它,闻声抬头笑道,“理想是何意?”
初曦抿了口茶,道,“就是你想象的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南泠希望以后过什么样的生活?”
李南泠歪着头想了一下,才柔声道,“在淮阳的时候,我想的便是将来嫁个好男儿,为他缝补衣衫,做饭煮茶,他读书我为他掌灯,他出门我为他加衣,他安寝我为他铺被,然后和他养儿育女,这样便够了。”
初曦一口茶差点喷出去,“你的理想难道就是当个下人?”
这完全是伺候主子的下人干的活,呃,除了养儿育女。
李南泠疑惑的看向她,“女子出嫁从夫,本不就该如此?”
初曦耸了耸肩,看向沈烟轻,“烟轻呢?也是这样的理想?”
沈烟轻点头又摇头,“不全是,母亲没去世前,我想要过的生活便是找到我爹,然后娘亲能好起来,不管生活艰难困苦,一家人在一起。”
初曦轻轻点头,大家想要的都是过普通日子罢了。
然而李南泠若要嫁给夏恒之为妾,却不只是侍奉夫君这样简单了,初曦刚要开口问李南泠关于夏恒之的事,就听身后的雅间中一人突然走了进来,对着房中正喝酒的几位公子压低声音道,“几位公子可是进京参加科举的,我这有吏部出来的试题,几位可要看看?”
初曦神情一凛,侧目看向隔壁。
隔着一道轻纱珠帘,隔壁似有三个年轻的锦衣公子正喝酒聊天,后来进来那人一身粗布衣衫,其貌不扬,手放在怀里,似真的揣着什么东西。
房中三人似是一愣,只听其中一人正气凛然的道,“岂有此理,试题本应是朝廷开考那日统一发放,怎会在你手中,这题分明是你偷的,走,和我去官府!”
卖考卷那人一愣,初曦也一愣。
卖考卷的愣住是因为碰到了这么个耿直迂腐的主。
初曦愣住是因为,隔壁说话之人竟然是宋学章。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原来和宋学章喝酒那两人是宋家在徐州做知府的姑丈家的两个表兄,进京赶考便投宿在宋家,宋家自然要尽地主之谊,领着远路而来的两个亲戚在京城转转,这个重任便落在了宋学章身上。
宋学章每日只知道读书,平日里很少出来,还是问了下人,才知道天香居也算是殷都的一个招牌,于是便领着两人直奔这来了。
宋学章不善饮酒,偏这徐州来的两个表兄都是酒罐子,喝了将近一个时辰还不肯走,宋学章自己正坐的无聊,恨不得立刻回家去关在房里读书才好,恰好这时,卖考卷的闯了进来,于是他拍案而起,一肚子郁气都对着那人发了去。
卖考卷的人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个主,本就心虚,被他一吓,差点当场尿了,陪着笑脸道,“这位公子爷言重了,小的和几位公子开玩笑的,小的这就滚,这就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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