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想到了什么,大夫布满风霜的面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还有一个法子?”
郇玉:“不知是什么方法?”
“寻找记忆。”
郇玉闻言一愣:“如何寻找?”
大夫道:“不知公子与尊夫人是如何相识、相恋的,之间有没有什么刻苦铭心的记忆,可以通过记忆回放,刺激尊夫人的神经,让她想起过往。”
“记忆回放?”
“就是让过去发生过的事,重新在夫人面前再发生一次。”
“不知有几成的把握?”
“三成。”
“三成?那其余七成靠得是什么?”
“运气。”
郇玉微不可查的轻叹了口气,少顷,问道:“不知我夫人为何会突然晕倒?”
大夫道:“尊夫人气血两亏、加上害喜所致,老夫现在给公子开张养血安胎的方子,吃下几副,老夫保证尊夫人不消两三日后脸色红润,小公子生龙活虎……不过,老夫看公子气弱体虚的倒是需要好好吃上几副进补的药才……”
郇玉抬手适时的打断了大夫的喋喋不休:“朝云领着大夫下去领赏。”
“是,主子。”
待朝云和大夫走后,郇玉看向朝雨和屋内一众奴仆:“都退下吧。”
“是主子(家主)。”
众奴仆屏退后。
郇玉坐在床边,痴痴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冷若,拿起她的手,放在轻印了一吻,柔声低语道:“若儿,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是我太多小气,太爱胡思乱想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伸出手,轻抚着冷若柔和的面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温暖如春,说不出的蛊惑迷人。
冷若醒来已是日暮时分。
夕阳西下,只留一抹橘黄色的残阳斜挂在半空,将半个天空染的如同火烧的一般。
冷若轻颤了下睫毛,悠悠转醒,便见身边多了一个身影,熟悉的清莲香钻入鼻子,说不出的好闻且让人安心。
“沙沙沙……”的脚步声传来,冷若身子一颤,便听门外传来了几声扣门声,随即是开门声。
四目相对。
端着端着药碗进门的朝云看到冷若,面上布满了欣喜:“夫人你终于醒了。”
“夫人?”
目光移到床上睡熟的郇玉,朝云稍稍放低了声音:“我是朝云,夫人不记得了?”
“朝云?有些耳熟……”抬眸看向朝云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兄弟叫朝雨?”
朝云端着药碗的手一顿,险些将碗中的药汁给洒掉,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中布满了惊喜:“夫人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冷若摇了摇头:“就是随便问问而已……什么大小,左右,男女,阴阳之类的,总感觉你叫朝云就一定有一个叫朝雨的人。”
冷若说话间,眉宇间有种‘我是不是很厉害,快夸我快夸我的傲娇表情’。
朝云:“……”
夫人这思维真是不是一般人可以与之比拟的……即便是失忆了也依旧不是那种可以随便招惹的人。
目光移到床上郇玉。
除了主子。
冷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身边,眼眸微合,呼吸均匀沉稳的郇玉,低声问道:“他真的是我的……”
冷若沉吟了许久也未说出“相公”这句话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我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朝云见冷若面上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言词诚恳道:“夫人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随我们回天祁,去见见二公子,曾听主子说起,夫人与主子初遇那会,见到二公子的时候,便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事……而且夫人未失忆的之前,心中最思念的也是二公子。 ”
“二公子是谁?”
“二公子是定远王冷萧何的二公子,名叫冷幽然,也是夫人您的弟弟,可能夫人更习惯叫他小羽或者然儿。”
“然儿?”
眼前不由的浮现起了一抹小小人儿的身影。
一袭冰蓝色的广袖衣袍,头上扎着个包子头,唇红齿白的模样,长得很是讨喜,一张巴掌大的脸,极为粉嫩,犹如那三月桃瓣,颊边笑起时带着两抹梨涡,美得醉人,一双剑眉下是一双黑黝黝的葡萄眸子,一闪一闪的犹如夜间最闪烁的繁星。
不知不觉间早已红了眼眶。
冷若微微垂眸,将面上的表情遮掩:“你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夫人。”目光看向桌子上散发着热气的药碗,朝云道:“桌子上是刚熬好的安胎药,夫人趁热喝下去。”
冷若轻“嗯”了一声。
下了床,缓缓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碗,放到了鼻子边嗅了嗅。
地黄、芍药、当归身、人参、阿胶等……
成方胶艾四物汤即以四药为主,既可养血安胎,又能止血止漏,故为稳胎、安胎所常用,能温补气血,孕妇气血两虚者,每多选用之。
确实是个养血安胎的好方子。
搭上自己的脉搏,面色不由的有些严肃。
不仅气血两虚,还有些胎位不稳,这方子便用不得了。
拿起书案上的毛笔,不徐不疾的在宣纸上书写,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两张方子便出来了。
打开门,冷若看了眼,低眉顺目守在门口的二名身穿黑衣的暗卫,与四名婢女、奴仆。
众人见冷若连忙行礼:“夫人(主母)万福。”
冷若一怔,淡笑道:“起身吧。”
目光看向左边身穿黑衣的暗卫,将手中的药方递了过去:“麻烦小哥将这个方子递给朝云或者朝雨,让他们按照方子抓药。”
没有丝毫犹豫,毕恭毕敬的接过方子:“是夫人。”
转身,没走几步,似是想起了什么,冷若冲着两名婢女道:“吩咐厨房用苎麻根、南瓜蒂与糯米熬粥,我待会要吃。”
将手中的方子递了过去:“上面有写了每种的分量、做法与熬粥的火候。”
“是,主母。”
冷若淡淡的嗯了一声,便进了屋。
苎麻根糯米粥,加南瓜蒂同煮吃,与刚才的保胎药配合着用,其胎自坚如磐石,稳如泰山、用的妙与及时,还可以安胎,治疗习惯性流产。
关山门,靠在门上,冷若轻抚了抚小腹,目光柔和充满着慈爱。
娘亲不会让你有事的,所以,若是你听到娘亲的心声,便更要在娘亲的肚中茁壮成长,然后平平安安的诞生。
喝了安胎药与粥后,郇玉依旧没有醒来。
冷若随手从书架上拿起一本话本,靠在软塌上,百无聊赖的翻着。
刚打开第一页,冷若略略扫视了一眼,嘴角抽搐了下,目光看向床榻上依旧睡得正香的男子。
连这么狗血且老套的话本都看,真是有颗不同寻常的少女心啊!!!
手夹起书页,一页页的翻着。
故事还是那故事,无非是什么穷酸书生与富家小姐共度爱河,最后二人私奔,小姐为供书生赶考,如何如何的辛苦,只待一朝金榜题名,改变生活给予的困顿。
奈何当年的花前月下,许下的海誓山盟、天荒地老终是死在了渐变的人心中。
穷酸书生摇身一变,变成了当今的状元郎取了当朝的娇美公主,日日花前月下、郎情妾意,将小姐抛于脑后。
而被抛弃的小姐还日日在与那书生当年分别的十里亭中痴痴等候,最后心神俱伤,香消玉损,死在了时光里,至死却也未有过半分后悔!
粗略的翻了下,看到结局,冷若嗤笑一声,执笔刚要在书尾处,写上观后感言。
便见最后一页的书页上已然被人添了一排簪花小楷。
待你功成名达,许谁花前月下,悔教夫婿觅封侯,我已心猿意马。
(当你功成名就的时候又和谁在一起花前月下,我已经后悔让你去考取功名做出一番事业,现在我在这里而你却不知道在哪?)
冷若顿时心神一震。
这是自己的字迹……
目光看向床上的郇玉。
脑中不由的想起来了与容清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的一个来月。
少顷,终是无奈的轻叹了口气。
放下书,细细的品了口茶水,打了个哈欠,一丝困意爬上眉间。
可能孕妇便都是这样,怀孕后便生了一副懒骨,总觉得坐着、靠着皆没有躺着舒服。
爬上了床,不知是身边多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的缘故,还是睡了过多的觉,冷若窸窸窣窣翻了好几个身,依旧还是没能入眠。
翻了个身,脸正巧对上了郇玉的睡着的侧颜,距离近到彼此喷洒出来的气息密不可分的地步,冷若一愣,甚至可以感受到他长长的睫毛刷在自己的脸上感觉。
痒痒的,麻麻的,撩拔的人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刷”的一下,冷若一张脸红到几乎滴血的地步。
抬眸,见郇玉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她这才松了口气。
手撑着下巴,打量着身边男子的面容。
不得不承认这男子的皮相着实不错,他说是我夫君……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冷若面上闪过一丝懊恼。
好像忘记问他叫什么了……
冷若定定的看着面前这张谪仙般纯良的睡颜,反复看了许久,竟也没有觉得腻歪,反而觉得那如画的眉眼,黑凤翎般的睫羽,赛雪的肌肤,英挺的鼻梁,微扬稍稍苍白的唇瓣,无一不顺眼至极,不禁让她很想伸手去摸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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