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为她前主子说话,“姑娘之前送那沙盘给季将军,少爷虽然不曾在我面前说过什么,但奴婢度其神色,少爷很羡慕季将军呢。”
最让玉容欲哭无泪的是,当时她在少爷面前信誓旦旦表示那东西肯定是给少爷的礼物,结果她家姑娘一转身就将东西送到季将军府上,她的一张瓜子脸都要被打肿了,好几天都不敢出现在少爷面前。
安宁想到这件事,不由生起了小小的愧疚心。
她想了想自己能够送的礼物,在想了半天后,决定画一幅蔚邵卿的画像。大家都知道安宁琴棋书画上,书写尤其出众,绘画则只是一般。却不知道,安宁擅长的不是水墨画,而是油画。前世的她,甚至还曾经动过了考美院的想法,只是觉得走这条路线太过缥缈,她虽然在油画上有些天赋,这样的天赋却不够支撑她去实现成为画家的梦想,转而规规矩矩地念书,考上重点的大学,只在闲暇的时候,给自己画几幅的油画。
油画虽然不像水墨画那般意境深远,但胜在画出来的人物栩栩如生。这时代又不曾有过油画这东西,若是弄出来的话,自然别出机杼。
只是这准备工作却也十分地花功夫。无论是油画所使用的画布还是颜料,都得安宁去亲自制作。她画布采用的比较不受空气变化影响的亚麻布。以她现在的身份,即使是亚麻布,也可以买到最好的那种。比起麻、棉、丝绸等不了,纯亚麻布可谓是最理想的优选画布,不仅有良好的着色能力,还很结实,可以任凭调色刀在扇面刮。
她为此还亲自去布店挑选了两匹的亚麻布,然后开始将它制成成画布。画布所使用的内框则是选择了材质更轻切不易变形的杉木。首先便是制作第一层的胶底子,安宁所选用的是上层之选的兔皮胶。等刮完胶的画布在通风处干后,继续上油底子。安宁以前绘画的时候,更喜欢用吸收性的胶底子作画。
等她画布制作完毕以后,安宁又开始按照记忆中制作颜料,她甚至还研磨了一颗的红宝石作为特殊的红色。
等制造完这些必备的东西,半个月一晃眼就这么过去了。
玉容见她制作了一堆从所未见的东西,心中也十分好奇——她家姑娘这画究竟是什么?怎么连画布和颜料都弄的如此麻烦。
。
安宁只是简略地同她们普及了一下油画,听得两个丫鬟都似懂非懂,眼中仍然一片茫然。
安宁笑了笑,“等画出来后,你们就知道啦。”
幸好蔚邵卿的生辰是在五月中旬,这其中的时间足够让安宁画好一幅画了。
只是,杨蕊与她相约的日子即将到来,安宁将画布颜料收好,便开始准备要送给杨蕊的礼物。
杨蕊颇为喜爱她所做的玫瑰清露,所以安宁特地准备了两瓶,还尝试着做了木樨清露,做出来的口感不如蔚邵卿以前得到的那贡品,但也相差不远。安宁再多尝试几次,肯定可以做成功的。
除了四瓶装好的清露,另外看在杨蕊即将嫁入梅家的份上,她还抄写了两本的孤本,一起作为礼物。
玉容看了她这些礼物,又添了两样荷包针线,笑着对她说:“姑娘送的这些像是添妆礼呢。”
安宁说道:“等添妆的时候,肯定还得另外再加一些的。”
第二天,主仆两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便坐上了马车,出发前往杨家。
马车在行驶到一半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安宁问道:“怎么了?”难不成前面又有人被堵了?
蔚景说道:“姑娘,四皇子的母家,杨家现在正被抄家呢。”
杨家?那个之前算计她的杨家?
安宁第一反应便想到了蔚邵卿,在半个多月前,蔚邵卿说过杨家的事情交给他处理即可,结果今日就抄家了。若说这其中没有蔚邵卿的手笔,她才不相信呢。
安宁本来就是提早出门,到杨蕊家的时候,估计也比约定好的时间早两刻钟,所以现在停下来看一看热闹也不会因此迟到。
她从马车上走下来,发现杨家的门口已经围了一大圈围观的群众,正对着进进出出的人指指点点的。
一群护卫在门口守着,好些衙役则是从里面搬出东西出来。
老百姓们也纷纷议论。
“这杨家怎么突然就被抄了呢?杨家在宫里不是有个妃子娘娘,还有个皇子吗?”
“这还是皇帝的岳家呢,说抄就抄。”
“呸,这杨家算哪门子的岳家。皇后娘娘的父亲早就去世了,那位已逝的承恩公,才是皇帝货真价实的岳家呢,那宁嫔娘娘虽然是妃子,但放咱们民间也就是小老婆,哪里敢说自己是皇帝的岳家。”说话的这人倒是有几分的见识。
安宁怔了怔,承恩公府似乎现在爵位便是落在季延一身上。
“我听说啊,这是因为杨家仗着有个皇子外甥,贪赃枉法,买卖官职,前几天被御史给弹劾了。”
“嘿,一个知府的官位直接卖一万两银子呢。”
“这么多钱?捞得回来吗?”
“即使是不贪的知府,一年都可以赚个上万两银子,三年就有三万两,何况是稍微贪了的呢,三年若是赚个十万两,早就够本了。”说话这人的语气带着一丝的痛恨。
安宁不由失笑,这天子脚下的老百姓都比别处的礼物,知道的事情还真是不少呢。
只是……这杨家当真胆大妄为到将官给卖了?安宁总觉得这罪名来得太快。倘若杨家以前有这么多把柄,早就被其他几个皇子的势力逮着机会就掐下来了吧。
她又听到有人说道:“听说天子因为这件事,甚至被气得病了呢。”
“四皇子也被训斥了一番,昨日天子在朝上说自己梦见先祖,让四皇子去皇陵守着呢。”
安宁咂舌,若当真被贬到了皇陵,那四皇子这辈子恐怕就同皇位无缘了。
蔚邵卿这回究竟是做了些什么,直接就掐住了杨家的命脉,杨家所能仪仗的就是四皇子,四皇子倒了,杨家也就没什么可畏惧的了。
她在这里想着这事,一阵阵呜咽声传了过来。
安宁抬起头,却看见好几个杨家的女眷,被官兵推推搡搡地赶了出来。宁嫔娘娘在宫中虽然不算起眼,但那纯粹是宫中美女太多,她也是个难得的美人。能生出宁嫔娘娘的,这杨家女眷的相貌都颇为不赖。其中年纪十三四岁左右的几个姑娘眼眶泛红,一脸惊慌害怕,颇有些楚楚动人的范儿。只是……这些官兵们都是做习惯了抄家的活,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还有的直接伸手就拔了她们头上的钗子。
杨家虽然被抄家,但或许是看在皇子的份上,女眷和男子都只是被削成了白丁,贬为庶民。但那些奴婢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好几个奴婢都被拉了出去,等待着她们的便是发卖的下场。
一个年约十六的少年对着一个一看就养尊处优许久的妇人道:“求求太太,买了我那姨娘吧,我愿意给太太每日烧香念佛,看在我喊你这么多年母亲的份上。”
那妇人转过头,不去看他,说道:“我们的家都被抄了,日后生计都成问题,哪里有银钱买你姨娘。”
那少年道:“太太您还有嫁妆不是吗?”
虽然杨家被抄了,但几个女眷的嫁妆都还留着。
其中一少女不忿道:“平时你那姨娘作威作福,压在我娘头上的时候,可曾想过她只是姨娘?有求于我娘的时候就喊母亲,以前不是只喊你那姨娘的吗?”
“好了,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还想在外头丢脸不成。”杨家的老夫人训斥道,看着少年的眼神带着淡淡的讥笑,“不过是一个姨娘罢了,卖
娘罢了,卖了也就卖了。”
……
安宁看着这一出大戏,看得啧啧称奇。幸好她家人口简单,可没有这些复杂的事情。
这些女眷看上去很可怜,但安宁一点都不同情她们。别说什么她们都是无辜的,外头男子做下的事情同她们无关。作为家中的女主人,安宁可不相信她们对此一无所知。她们既然享受了十多年的荣华富贵,民脂民膏,在被抄家的时候,就别喊着冤枉。更别提杨家之前居心叵测,想要陷害于她,若不是她守住了本心,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她之前可没得罪过杨家,杨家却为了一己之力,这样对她,安宁又不是圣母,才不会傻到去同情他们。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撞了撞她,安宁转过头,却看见张素兰对着她眨了眨眼。
安宁同她走到一旁的角落,说道:“你怎么来了?”
张素兰说道:“我听说了杨家的事情,所以过来看看。”
她脸上浮现出一抹的快意,她父亲这段时日扒着杨家不放,就是想通过杨家,从大牢中救出他那宝贝儿子,本来还有些眉目。杨家如今一倒,所有的打算都打了水漂。自从自己的母亲被逼死以后,张素兰便将那家里其他的人都当做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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