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美的不可方物的脸颊,是一张与某个人某幅画在形似中重合的脸颊。
惊鸿一瞥,却已经逊色天地。
只可惜,那双眸子,在这一刻,又像是隐藏了天地间最恨的恨,最爱的爱,以及最纠结的纠结……
而这一切,终究会画成一条长长的、结实的线,连接扶月帝国,连接南碣,连接北暝,连接整个风啸辰渊大陆——
最后,直到一切阴谋的终点,一切生命的尽头……
昏暗,如微风徐徐飘散,有些冷,又有些麻木。
由薄薄的暗纱,渐渐变成了厚重的黑布。
原本,它遮掩了一切,涌出无
尽的黑暗;可是下一刻,它好像忽然又被拆开,让人眼前豁然开朗,让人压抑的心境骤然间释放所有苦涩……
柳云凡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梦还是醒。
她只知道,她的眼前,看到了好多东西,好多没有联系的诡异的东西。
有幽暗潮湿的坟场;有华美神圣的宫殿;有翠竹环绕的仙境;有潺潺溪水的山涧;有雪白的背影……
这一些,好熟悉,又好陌生。
她好迷茫,若是梦境为何这样真实?
若是醒着,为何又这般迷茫?
内心,还有巨大的迷蒙的痛楚渐渐地滚落而出,刺得她浑身尖利的疼痛着。
她好想摆脱这样的痛苦,可是每当挣扎着试图逃离的时候,那些诡异的场景便一遍又一遍的回放。
它们交替着,重播着,以更加刺痛心灵的方式重复的放映着。
“你怎么能在这里睡?你不该在这里的!”
耳边,好像有陌生的女声。
虽然冷冰冰的,可是好像给了柳云凡当头一棒,让她眼前交织的场景戛然而已。
柳云凡猛然醒悟,这是梦境。
那些真实的场景,仅仅是逼真的梦境。
再然后,梦境缥缈了起来。
慢慢的,她陷入了昏睡之中。
这次是彻底的,没有梦境的昏睡。
柳云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她睁开眼睛,尘夫子那双笑眯眯的眼睛立时映入她的眼帘。
柳云凡迷茫的望着,脑海中一片浑然。
眼前的人,眼前的布置虽然熟悉,可这个场合这个时间让她的记忆有些脱节。
她不明白,她明明是在宝宝仙居的,怎么现在会出现在尘夫子的书房的榻上?
“喔!小孩儿,你醒了!”
尘夫子看到她睁开眼睛冲她笑笑,故意给了她一刻的反应时间。
“我好奇,咱们汉霄学府的竹林就那么美吗?你都流连忘返到这种地步,居然倚着竹子睡得这么香?”
“啥玩意儿?你说什么,我在竹林里睡觉?”
柳云凡不自觉大长大了嘴巴,惊讶不已。
她记得,明明跟那个“神秘”的婆婆打架的时候被她暗算失去了意识。
跌倒的那一刻,她听到的是宝宝的叫喊声。
难道是宝宝将她送过来的?
因为他经常来汉霄学府,所已,顺道就送他来这里了?
貌似,这个答案挺靠谱!
她自顾点点头,觉得这样理解没有问题。
不过可惜的很,她还是忘记了,忘记了梦中那个冰冷的女声,那个在她生命旅途中起着至关重要的神秘的女声。
“是啊!要不是我正好经过竹林,好心将你带过来,恐怕你现在还在那里毫无形象的沉睡做美梦呢!”
柳云凡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
那个婆婆——
这次虽然没有杀她,只是将她扔进了竹林中。
但是从她的口气中不难看出,她的确是个阴险毒辣的角色。
她这次已经将她触犯,看来以后真的不能再明目张胆的试图探究她是谁了。
保不准下一次,一不小心她就会将她柳云凡一招毙命。
“小孩儿,你方才做梦了?”
“嘎?”
听闻尘夫子开口,柳云凡又是一怔。
她立刻回忆方才熟睡时候的情景。
好像,她确实做梦了,又好像做了好多梦,但是现在已经记不得很清楚了。
“你在梦里面,一直叫着‘不要走’还说什么‘我舍不得你’之类的话……”
尘夫子啧啧叹息了一声,抬眸笑眯眯又道:“你在梦里面,难道梦见了跟你最爱的人分别了?他不要你了?”
他的表情,是那种看好戏的欠扁样子,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啊?呵呵……”
柳云凡干笑两声,支支吾吾道:“尘夫子,这个——”
“小孩儿,你忘记了我今天早上那堂课我都给你讲了些啥吗?”
尘夫子忽然开口打断她,又好像是故意不给她机会想答案骗他。
“你一定要时刻记得,永远不要让自己的邪念控制自己意志。你从现在开始,一定要把握住最爱你的那个人。我给你卜过一卦,你命中有‘情劫’。所以,千万不要做出伤害爱你的人的事情。……”
“小孩儿,你千万不要将我的话当成耳边风,我是为了你好。……”
“既然能够找到真心爱你的人,就要用真心去回馈,千万不要任由自己的私欲忽略掉最重的感情。……”
于是乎,这天下午,柳云凡的耳朵再次听出了茧子。
她甚至开始怀疑这个尘夫子,是不
是认识那只狐狸,是不是他的好哥们,是不是那只狐狸授意他这么说的!
终于,在尘夫子滔滔不绝的教诲中,在她自己已经达到忍受极限的情况下,柳云凡终于无奈的开口:“尘夫子,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那只狐狸雇来的托儿?”
“啥?”
尘夫子一下怔住了,说完了咳嗽了两声笑笑,“小孩儿你不要瞎想,他毕竟是汉霄学府的主人,是我的上司嘛!我得听话,我得时刻为他着想!你不要把话讲的那么难听!”
“奥……”
柳云凡恍然大悟似的指着他,“原来,原来你早就知道那只狐狸就是汉霄学府的真正主人,那你那天怎么还问我?是不是有病?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喔喔喔,小孩儿,你可不能冤枉我!”
尘夫子慌忙摆手,“那个时候我是不知道,只是,后来蓬莱阁君才来找过我。”
他顿了顿,又道:“小孩儿,你知道蓬莱阁君他跟我聊的什么吗?”
“什么啊?”
柳云凡一脸茫然,那狐狸从来不按套路出牌,他说什么,她可是从来都不会猜到的。
“他跟我聊的小孩儿你,我告诉你他是怎么说的你。他说你——”
“喂喂喂,尘夫子,打住打住!”
柳云凡赶忙将自己的耳朵堵了起来,“他说的关于我的事情太多了,说过太多次了,他是怎么说的我也都知道了。所以,尘夫子你就不要再重复了。”
说完话,她忽然想收回方才的想法。
那只狐狸,虽然不按套路出牌,但是只要谈及她柳云凡,她大抵还是能够猜到的。
八成就是说她柳云凡多么多么的好,他多么多么的喜欢,他多么多么爱不释手;完了之后,再说她柳云凡对他,多么相思成瘾,多么难舍难舍……
她点着下巴,她就是希望,他在跟人家说的时候,表情真诚一些,感情装的深刻一些,那样比较有说服力。
“奥,这样啊!那我就不说了!”
尘夫子笑着说完,下一刻,脸上忽然蒙上了一层不易觉察又不合时宜的阴影——
他想起了早上蓬莱阁君来找他时候的情景。
那一刻他才知道,他是他找了十几年的那个孩子。
而如今,那个孩子长大了,成熟了,稳重了。
他跟他说的什么呢?
他说:“不要告诉她一切,这一路,随她去吧!如果可以,护她周全。”
想到这里,尘夫子幽幽叹了口气。
他没变,从来都没有变,变得只有她吧!
扭头看向柳云凡,确定她没有发觉他的异常。
于是,又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道:“小孩儿,不是我瞎说,蓬莱阁君真是个不错的夫君,你可要好好把握!要不然,被人家抢去了,小孩儿你哭都没有地方哭!
“你要弄明白了,天底下喜欢阁君的人多了去了,想嫁给他的人也多了去了,想跟你抢他的人,还是多了去了。你一定要好好紧握在手中!”
尘夫子慷慨激昂的说完,许是觉得说太多口渴了,就端起了一杯茶水开始喝。
听罢,柳云凡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他半晌,又思索了半晌,道:“尘夫子,你说有人会跟我争着抢着要嫁给他……可是你又说的这么激动……难不成……奥——”
她忽然恍然大悟的指指他,“尘夫子,是不是你也喜欢蓬莱阁君,是你想跟我争着抢着要嫁给他?”
“噗!”
尘夫子刚喝了一口水,妥妥的就喷了出来。
柳云凡初见势头不好,赶紧“轱辘”一下,以常人十倍的速度从榻上翻了下来,接着稳稳地站到了旁边的地上。
所以,那一口水丝毫没有沾到她的身上。
“咳咳……”
尘夫子被呛得连连咳嗽了两声,放下手中茶水,又狠狠的瞪了柳云凡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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