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红红火火的院子,再也无法给她带来丝毫的温热之感。
她的心已经完全沉到了冰凉的深潭,被坚硬的冰块结实的封印。
恍惚间,她已经料到了自己的后果,料到了自己恶果。
所以,这一刻,她到了恐惧的终极位点,她只想逃离……
她想找一个狭小的空间,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藏起来,再不要看到这些纷乱的场面、不要感受这恐怖的气息、不要置身这莫大的绝望中……
推门的那一刻,二夫人赫然发现,桌子上静静的躺着一个竹筒。
哧!
那颗早已经沉入幽深寒冷凄冷海底的心脏,猛地被戳了一刀,刺得她生生的疼。
怎么可能?
那个竹筒明明已经被她扔掉了。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方才她用竹筒放了毒药进去,又去了那个贱人的房间将她迷晕,最后纵火。
手段与杀红鸾媚的时候一模一样!
还有这个竹筒,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她的房中?
而且,她上次成功了,这次却失败了!
这个竹筒,又怎么可以出现在她的房中?
二夫人的思绪,早已经开始乱糟糟的没有了任何理性。
不行!
她不可以让任何人看到,绝对不可以让任何人看到!
二夫人惊恐的拿起了那个竹筒,颤抖着手臂,到处找地方想要将它扔掉。
她翻开橱柜,放进去又拿出来;
她打开梳妆台,放进去,再次拿出来;
她拔开花瓶……
最终的最终,她惊恐的都没有将那个可怕的竹筒藏进去。
惊恐中,最后的意识告诉她——
在这个房中,始终是不安全。她不可以将这个威胁她生命的东西放在自己的房中!
全身哆嗦着踌躇半晌,二夫人终于想到,她必须将东西藏到院子里。
拉开门的一刻,她吓的瘫倒在地上。
好像是看到了地狱中的魔鬼,看到他们拿着刀,一步步朝她逼近。
因为门外,已经站了一圈人,那是柳贺、愁儿还有好几个下人——
他们似乎已经在外面等了她好久了,就是等着她开门出来。
“啊!不……”
二夫人惊呼着,手中的竹筒,华丽丽的滚了出去,一直滚、一直滚,直到滚到柳贺面前。
他俯身,拾起,最后支起了身子。
那一身的漆黑色,骤然将气氛降低到了冰点以下。
那高大的身躯,渐渐地幻化
成了世间最恐怖的魔鬼。
“你还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柳贺拿起竹筒看了看,声音透出的冰冷,可以在瞬间将人冰封。
“里面装着毒药,闻一下,人就会昏倒!呵呵,你真是本侯的好夫人啊!十几年前杀了红鸾媚,今天居然还想用同样的方式杀愁儿。”
“啊!不不不……”
二夫人惊恐的爬到了柳贺的脚前面,泪水汹涌的流着,“不……侯爷,我没有……”
惊恐的眼神,在触及愁儿那双得意又狠辣的眸子时,她想愤怒,却再也不敢愤怒。
“还狡辩?那么这个怎么解释?”
柳贺斥责了一句,示意了一下手中的竹筒,“你方才不是着急要将它藏起来吗?”
“不不,妾身不知道,它不应该出现在妾身的房中的,一定是有人故意放——”
“来人,将二夫人关进后院的柴房中!”
不待她说完,柳贺已经放出话来,“没有我的命令,永远不许放出来!”
“是!”
话音刚落,二夫人便被两个健壮的仆人拖了下去。
“啊!侯爷,不要!我不要去柴房……”
二夫人鬼哭狼嚎的喊着,再没有任何的意义。
“侯爷!”
愁儿忽然娇滴滴的扑进了柳贺的怀中,“谢谢您,您不仅救了妾身的命,还帮妾身好好教训了那个恶毒的姐姐!妾身,真的好感动……”
“愁儿,这是应该的……”
又过了一会儿,院中的火终于扑灭了,所有人都下去了。
柳云凡终于从角落中闪了出来。
她抱着手臂,口中啧啧惊叹。
这场戏码,可真是精彩啊!
这个愁儿,娇滴滴的模样可真能柔软了任何一个男人的心啊!
如果当年红鸾媚也向这位愁儿这么有头脑有魄力,怎么会落得个被烧死的下场呢?
果然啊!二夫人的报应终于来了。
只是那个愁儿……
呵呵,有意思,有猫腻,有下文……
柳云凡嘴角勾了起来,她且拭目以待。
深夜款款而至,迷蒙而又冷寂。
半月之上,缓缓地抚上了一层薄雾,像是盖上了一层薄纱,朦胧而又凄美。
肃杀的空气中,慢慢携来森然的风,更带来后院柴房中那一声声凄厉的哭喊。
二夫人扒着柴房中被紧紧关闭的门窗,哭的异常的凄惨。
她的头发已经蓬乱,衣服已被弄脏,身上还带着斑斑血迹,她的声音,早已经哭哑。
可惜,没有人来看她,没有人来管她,没有人在意她,更没有人同情她!
就连她的亲生儿女们,也在哀求柳贺无果之后,安然入睡,再也不理会自己的亲生母亲。
注定,这个凄冷幽邃的深夜,不会有人来看她。
有的,只有鬼!
“扑簌簌!”
柴房门外,忽然间多了一个暗色的身影,像是一个没有形体的恐怖的幽灵。
陡然间,地狱的气息缓缓蔓延,窒息又恐惧。
一阵开锁的声音,接着那个身影刹那间钻进了柴房。
瞬间,它变成了索命恶鬼。
“啊!是你,你想怎么样?”
二夫人拼命的往后倒退着,发出了凄惨而沙哑的声音。
昏暗的光线中,可以依稀看到她垂死挣扎之后破烂的衣衫;看到她惶惶面色之下的绝望凄然;看到她干枯眸子中的无助与悲凉。
“姐姐,你不是要跟我抢相公吗?你不是,要杀了我吗?所以,你说我想怎么样?”
愁儿一步一步的靠近她,浑身,都被黑色的肃杀包裹。
她的眸子,射出了冰冷的恨意。
“姐姐,要不是侯爷相救,我恐怕走就在地狱了。你说,这杀身之仇,你说我应该怎么报答你呢?”
她步步逼近。
“啊!你不要过来!”
二夫人满眼惊恐,拼命的往后倒退着。
“哗啦!”
她撞到了柴火,身子猛然趔趄,心也猛地趔趄着。
“是你、是你陷害我,你根本没有被我迷晕,那个竹筒本来不是在我房中的,不是——”
“没错,是我放进去的!姐姐,就算是你不放火烧我,我也会放火,陷害你的!我就是想你死,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愁儿忽然抓住了她的衣襟,缓缓地靠近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低沉压抑的月光中,她仇恨的眸子变成了一潭被狠狠搅动的水,不安分的四处乱窜着。
听闻那些话,二夫人终于恐惧到了极致,她瘫倒在地上,蠕动着,像是见到了恶魔一般,惊恐的往后蠕动着
,“不、不、不会的,怎么可能……”
“姐姐,怎么不会呢?今天晚上,就是你的死期……所以,你去死吧!”
那低低的、凄厉却又悚然的恶魔之音,久久的飘荡在夜空,久久挥之不去,久久凝结……
第二天一早,晋宁侯府中一个惊人的消息在仆人们口中炸开了锅——
昨天晚上二夫人在柴房中惨死,而今天早上,新夫人却莫名的从房中失踪了,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二夫人死的很凄惨,她浑身都是鲜血,皮肤却没有了丝毫的血色。
她的眼睛是睁大的,惊恐的,死不瞑目。
二夫人的颈项上,插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穿透了喉咙。
她浑身血管中的血液,早已经流光了,她的尸身也变成了一个空空的皮囊。
根据第一个发现二夫人尸体的男仆称,二夫人颈项上的血,喷了柴房里面满满的四面墙。
结果,就变成了四幅诡异的画。
还有仆人说,前半夜还听到二夫人鬼哭狼嚎的声音,到了后半夜却忽然没有声音了。
所以大家猜测,是不是后半夜的时候,二夫人就被人杀了。
她是被一刀封喉,所以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一个上午,大院中的仆人们都聚在一起纷纷小声谈论着自己的观点——
“新夫人房间昨天失火,证明是二夫人纵火伤人,她一定是嫉妒新夫人受宠。”
“侯爷明智,马上就揪出了二夫人,将她关进柴房,为新夫人出了一口恶气!”
“可是后面二夫人被杀,新夫人失踪,明显的这是一起报复性的杀害。”
“新夫人因为一时气不过,杀了人,所以恐惧了,因此一早就潜逃了。”
“侯爷若是想给二夫人报仇,恐怕是不好办了……”
这些传言传到柳云凡耳中的时候,她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那个愁儿,她真是小看她的能耐了!
想当初,她想到了愁儿的不一般,想到了愁儿的别有所图,想到了愁儿的神秘莫测,却唯独没有想到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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