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临没有搭理她,只是平静的看着远处。
这前庭的园子里,花红柳绿,草木葳蕤,初夏的傍晚,风里都是凉意。
“皇上。”严一凌走到他身旁,轻声道:“那一日被司徒顽带走,皇上一定急坏了。其实臣妾自己也吓坏了。明知道章嬷嬷和素惜都在危险之中,却不能救。也幸亏是有楚月在臣妾身边,不然这段日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过才好。”
“说完了?”奉临沉了口气:“出去吧!”
严一凌动了动唇:“没说完。其实今天的事情,臣妾也不知道肃亲王怎么会过去。他知道臣妾落在司徒顽手里,凶多吉少,才会冒死去救,又因为是生死之际,他便多思了一些过去的事情。但是对臣妾来说,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奉临猛的转过脸,吓得她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你怕朕?还是怕朕揭穿你的不光彩的那些事?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说的好听。那么朕今日看到,和奉擎拥吻的人难道不是你么?那些事情若真的过去了,你会处处为他着想?”
“皇上,当时的情况您没有看到,并不是臣妾要和他有什么?实际上,臣妾一直劝他赶紧走,并且已经很清楚的告诉他不会和他离开皇城,是他自己不明白。充其量就是他没有死心,可这不代表臣妾会陪着他疯啊。”
“朕……不想盛怒之下杀了你!”奉临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严一凌倒吸了一口凉气:“皇上,你说过会相信臣妾的,难道您要食言而肥么?”
这话激怒了奉临:“食言而肥?朕若不是因为相信你,会告诉后宫那些妃嫔,朕要立你的孩子为储君么?朕若不是相信你,你屡次在宫里偷偷与肃亲王见面,朕有问过你一句么?朕若不是相信你,今日撞见你们亲亲我我的时候,就该拔出剑,当场了结了你们。严碧,亏朕这么冲着你,可你的心里几时有过朕?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为什么还要对他念念不忘?你这么做,对得起朕对得起咱们的孩子么?”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零五章:何苦?
严一凌真是莫名其妙了。
本来她就什么都没有做过,她有什么对不起的?
“屡次……与肃亲王见面?”听了这话,她有些哭笑不得。不错,一年之前,甚至一年半之前,奉擎的确会时常偷着来伊湄宫。但那个时候的事情,现在说出来不太好吧?“皇上您这不是信任臣妾才不问,而是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否则您怎么知道肃亲王来过伊湄宫?难不成我身边都是您的眼线?并且既然有眼线盯着,您就该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何必早前的事情也要翻出来说?怪不得您真的是什么都不问我了,这些事情您都心知肚明,故而不屑一问。”
奉临冷着脸:“帝王自然有帝王的决断。你怎么知道朕是盯着你而非是盯着他呢!”
“这倒也是。”严一凌虽然生气,但还不至于糊涂。“对皇上您来说,肃亲王才是心腹大患。臣妾只不过是一件合眼缘的衣裳。穿到不喜欢了,随意丢弃就是……”
他逼近了一步,吓得她登时就没了声音。
“你为什么不跟他走?就因为朕是皇帝,大权在握,所以你不屑和他在一起?”奉临拧着眉头:“那么倘若当时,父皇的江山是送到了奉擎的手里。你还会如此么?你是不是选他而非选朕。”
“皇上你糊涂了吗?”严一凌瞪圆了眼睛:“臣妾与您相识的时候,您就已经是皇上了。”
“是啊。”奉临的眼底只有郁闷:“所以你才会撇开了肃亲王,答应入宫为妃。亏朕……还以为你是因为在意朕!”
严一凌觉得已经解释不清楚了。“肃亲王觉得我选了皇上,乃是因为您有至高无上的皇权。皇上也觉得,我撇下了肃亲王入宫为妃,也是看中您的江山。那好啊,我想请问皇上您都给了臣妾什么权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还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殊宠?我和这宫里的其余妃嫔,在您眼里又有什么不同?我所高兴的。不过是您在皇宫一隅,建了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给我。我所期望的,不过是彼此对方,便知心意如何。可惜。一切不过是我想象的美好而已。”
奉临狰狞而笑,阴戾的目光透着威严:“你还在这里恶人先告状,说出来都是朕的错。怪朕没有废后让你名正言顺的一人之下是么?朕以为……你和后宫里的那些庸姿俗粉截然不同,朕以为,你会懂朕的心意。该说可惜的是朕,是朕错看了你!”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你才是皇上!”严一凌已经不想再说下去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说什么也都毫无意义。
“你敢说你私心不是向着奉擎么?否则何以你一见到他,便是要他远远的避开?那一晚,在小院,你根本就没有睡熟,你听见朕与奉掣的对话,也知道朕为什么要拘押他。所以你才会故意和徐妃唱那么一出反目的戏,把她哄到行宫去救奉掣了不是么?”
这些事,奉临不是没有察觉,他不说,便是不想有朝一日,他要这样质问她的动机。
“原本这些事,朕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身在宫中,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打算。朕就当你是心慈仁善,才会不希望朕兄弟反目。可这竟然是朕自欺欺人。你根本就是放不下他,你的心,哪有一点是在朕这里?既然如此,朕何必不成全你们!”
严一凌听着他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多谢皇上成全。那么,皇上是要放了肃亲王和我远走高飞,还是要砍了肃亲王,恩准我殉葬?”
“不用着急。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奉临压抑着满腔的愤怒,冷厉的与她对视。
严一凌毫不犹豫的迎上了他的目光。既然怎么解释,他都不相信,还在背后诸多的调查,那这缘分也就算是走到头了。她没有别的心愿,只要不连累她的孩子和她身边的人就好。如果皇帝一定要她死才能咽下这口气,她只想把身边的人都安顿好。
“臣妾静候皇上佳音,告退。”
“该死!”奉临看着她孑然而去,一拳头锤砸面前的树上。落叶纷飞,手背顿时一片殷红。“你真的没有做对不起朕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能哀求朕信你。从头到尾,朕为你付出了多少,你又可曾看见。严碧,这世上除了你,没有人敢这样伤朕的心。你可知朕宁肯你死在朕手里,也绝对不会放你跟着别人去!”
这些话,严一凌都没有听见,她只是觉得累,觉得意冷心灰。她不明白,是不是当皇帝久了,感情也要在算计之内才能经营。她也不明白,他的愤怒到底是源于她的“背叛”,亦或者是他的狭隘。
“拥吻怎么了?你都和多少女人有了孩子,我又说过什么了!”严一凌气得浑身发抖,心口闷的厉害。她不想再多说一句,只觉得这时候说什么都是白费力气。
“娘娘,您……没事吧?”小侯子一直在殿门外守着,没许任何人进去,自己也不敢往里走。只是皇贵妃的脸色,竟要比进来的时候更难看了。“奴才瞧着您脸色惨白,是否玉体不适,不如请个太医来瞧瞧吧?”
说到太医,严一凌忽然想起了什么。“那就叫冯靖宇来趟伊湄宫吧!”
小侯子闻言,不由得一愣:“冯太医已经出宫去找遥光姑娘了,估计是不会再回来了。”
“出宫去找遥光了?”严一凌顿时就笑了。“他从前不是一直和遥光在一起么?怎的不是带着遥光一起入宫,反而是自己入宫,再出去找人?”
这时候,小侯子才反应过来自己说走了嘴。俨然皇贵妃已经知道了什么。“娘娘,您就别想那么多了。您不知道,您不在宫里的这些日子,皇上茶饭不思,费尽了力气寻找您的下落,甚至还……”调动兵马的事情,小侯子不敢多说。
毕竟事情重大,他只是奴才,有什么资格擅自禀告皇贵妃。
“不必再说这些了。本宫只是想知道,何以我苦寻不见的冯靖宇,能轻易就入宫呢。”严一凌听了只觉得好笑。这些天以来,难道她就睡好了吃好了?要不是有楚月在身边,嘻嘻哈哈的逗着她说话吃饭,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撑不撑得住。
原本以为回来了,一切就能好起来。
可惜啊……
早知道回来是这样一种结局,还不如就死在外面的好。
“娘娘恕罪,是奴才多嘴了。”小侯子接连给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娘娘,您可千万别胡思乱想,皇上他真的不是……”
“汪泉。”严一凌气闷在心口,脚步虚浮的站不稳。“回宫。”
可是她偏偏要硬撑着这口气,她不愿意倒在这苍穹殿前。
“是,娘娘。”汪泉看得出她不大舒坦,格外小心的来扶。“娘娘,您当心些。”
“娘娘,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苦了自己,皇上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小侯子为难的不行,急的都要掉眼泪了。
严一凌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只是缓缓的笑了笑:“无妨,事情已经这样了,本宫一定能想得开。何况皇上也需要时间平复。往后这些话,你搁在自己心里就好,不必再说。怪累人的。”
说完,她上了玉辇,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飞速的闪过每一个与他有关的画面。现在仔细想想,严一凌终于明白皇后为什么那样的伤心。他终究是太凉薄太无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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